呓语----罢了
曾宁
把她的脸盖上，我的手在发抖，她死的好年轻。
引子
大雨磅礴,暮春的浓艳降临美华庄，雨水滋润下，伊人楼前绽放大朵玫瑰和白色桃花亦舒展笑靥。夜色如酒，雨点象密密的珠串散落于美华庄。
夜深了，这样的雨夜，伊人楼出现一个男人。
他是刑部忤作，他是个其貌不扬矮小肥胖的下层男人。
他却又足够的权力飞檐走壁落入伊人的客厅。
侍女连忙捧上早已准备好的茶水，他一干而尽，伊人和小丫环匆匆进来，仵作慌忙下跪：伊人姑娘，我------
伊人一挥手，丫环们立刻退下关门。
仵作递上一片纸条：玫瑰姑娘的验尸结果出来了。
伊人接过一看，脸色大变：是他！
仵作肯定地点头：不会有第二个嫌疑人了。
伊人凝眉坐下，问：有没有人知道？
仵作：没有，我刚得出结论就来找你。
伊人立刻站起身：快点走！对谁都不要说，否则一场武林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仵作匆忙越出窗外，消失在雨幕里。
烛光下，伊人目送仵作离开，忐忑不安地捏着纸条。
雨水紧密，仵作施展轻功，飘上城外小桥，深夜的雨巷只有雨声点点。
忽然，仵作的身影怔了一下。
慢慢地，仵作向前啷跄冲两步，随即倒在石板上。
三只极细小的蜂针刺入他脑后死穴。
伊人楼里
伊人凑近蜡烛，毫不犹豫地点燃纸条。
一，
那不会是很久以前吧？
玫瑰带着娇羞的笑颜向我匆匆一瞥，那妩媚的大眼睛永远留在我心里了，从此，我铭心刻骨地爱上了玫瑰。
许多侠客武士赞美伊人，更有人以为我也会被伊人诱惑。
他们是多么的愚蠢，我心里除了玫瑰，还会有谁呢？我最爱的玫瑰，我为什么不能少爱你一点？
玫瑰在我怀里时，总喃喃细语，柔声安慰：罢了，没有人能抢走我。
然而，就在那一天，那一天，我亲眼看见风中秋叶与你在树林里情意缠绵，你们虽然不曾接触，眼睛里却闪烁着暧昧的光芒-------我的心就这么碎了，玫瑰，你怎么忍心伤害我？
我告诉风中秋叶：照顾好玫瑰，我永远为你们祝福。
风中秋叶却故作惊奇地认为我是个疯子。
难道，他只是想玩弄玫瑰？玩弄我最爱的女人？
玫瑰终于死在风中秋叶的手里，玫瑰死了，她离开我后，被她最爱的男人杀死，风中秋叶，你为何不干脆杀死我？
穷我一生，我都要为玫瑰报仇！风中秋叶，你现在逃到了美华庄，逃到那个像妖精一样的伊人那里，于是当康王爷出重金收买伊人的头，我第一个响应。
二，
一连三天，我在美华庄大厅屋檐上，终于等来了风中秋叶。
我仔细打量他的脸，端正俊美却愁容满面，杀人凶手，你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我正准备出手，却远远望见刘大善人和伊人也走进来。
风中秋叶急不可待地洗清自己，说自己不是真正凶手
“据刑部的衙役说，仵作已经验尸完毕，匆匆出门再也没有回来！玫瑰姑娘尸体被盗走，我沉冤莫白了！” 风中秋叶狡辩着。
刘大善人显然觉得此事棘手，悄悄望一眼伊人，伊人似乎心思重重：“秋叶大哥，不要急，你就呆在这里，有我在，没人可以抓你。”
刘大善人考虑着措辞：“玫瑰姑娘的苦主，只有她的未婚夫罢了，我们美华庄出面，请他过来，你将事实说清楚，大家化敌为友--------”
伊人打断：“大善人，我们安排秋叶大哥的住宿吧。”
哦，这就是伊人，江湖上有名的追魂笛懒懒，她也不分青红皂白袒护杀人凶手。她以为她可以诱惑我，让我放下辑凶的念头？你错了！伊人，你根本不如玫瑰美丽，你比玫瑰差远了！
玫瑰，我如此痴情专一地爱你，你在天之灵可曾感觉到？
我的泪水只能在心中流淌。
伊人不经意地抬起眼帘，她的眼睛清澈见底，玫瑰，她的眼神和你真像--------
三
美华庄又一次被官兵包围，这次罢了率领文学城精兵强将已经将美华庄围成了铁桶。
罢了在外面喊：我们无意与美华庄为敌，现在美华庄的人快点出来，既往不咎！
美华庄桃花林，雪白的花瓣坚持在枝头，纹丝不动。
刘大善人一声叹息：伊人，你要坚持么？
伊人的叹息有些深远：师父，秋叶大哥不是凶手。
刘大善人转过头：伊人，我知道，仵作找过你。你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不公布于众呢？
伊人忽然眼眶里闪动泪花，没有回答。
罢了的声音再次响起：里面的人听着，这次我跟伊人单打独斗，伊人胜了我，你们都没事，伊人要输了，里面的人定杀无赦！快点都出来吧，火炮三响之后，我就进来见谁杀谁！
火炮一声响起。美华庄的人们怪异地盯着伊人，大家认为，她习惯袒护外人，她更习惯将灾难带到美华庄。
一个人走出去了，又有一个人走出去了。
伊人一袭白衣站在伊人楼门口。
火炮第二声响起时，人已走了大半，文刀走过伊人身边：伊人-----
伊人问：大哥，你也要走吗？
文刀：伊人，我-----
伊人抓住他的手：大哥，这些年来，那么多灾难，你都和我一起度过，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文刀颤巍巍地低下头：伊人，原谅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吧----伊人，你为什么，要袒护凶手呢？
文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第三响开始。
伊人抽出伊人剑：大家都闪开！
鲜艳的桃花忽然满天飞舞，天空刹时一片胭脂红
罢了黑色身影缓慢地步入桃花林，悠然的神情，仿佛闲庭信步。他每走一步，身边总要倒下几个人。
他手里没有武器，或者说，他手里揣着几颗不为人注意的细微蜂针。
四
伊人没有先下手，伊人忽然泪水涌上眼眶：罢了，你不能再往前了！
我顿如五雷轰顶，天空似乎在倒转-------
她在为我哭泣吗？
------玫瑰含泪倒退：罢了，你要杀我吗？你为何要猜忌我？
玫瑰的泪水不断流淌，我步步紧逼，玫瑰，我不想失去你！
我的蜂针，我的蜂针忽然在黑色天空上飞舞，玫瑰一声惨叫，无数蜂针刺进我的眼睛，黑夜变成胭脂红，就像现在漫天桃花雨，变成红色的玫瑰掠起柔美的手臂，在胭红天空下缓缓倒下。
我向玫瑰奔去-------我向伊人奔去--------
伊人抬起手臂，一道白色剑光，伊人白色纱衣划出美丽的圆蓬，一道胭红染出她的娇艳。
----------鲜红的血雾向我溅来，我向玫瑰微笑：玫瑰，你终究属于我了。
我向伊人微笑----
我眼前一团红雾，向伊人飞溅，我居然没有任何痛楚，而是无比的畅快！
伊人的泪水汹涌而出，她的泪是红色的，她在为我哭泣吗？可是，我要和我的玫瑰永世在一起了。
把我的脸盖上，你的手发抖，伊人，我死得好年轻。
罢了的回贴：
伊人，我死得好年轻，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与其这么痛苦地活着，还不如就这样走了吧。
我看见你汹涌而出的泪水，你的泪是红色的，你在为我哭泣吗？为什么要在我已经碎裂成千万瓣的心上再刺上一刀呢？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能对你说，你明明知道我对玫瑰的爱，你明明知道即使她抛弃了我，我都不可能背叛她。
外面在下着雨吗？我好像听到雨的声音，玫瑰最喜欢看雨、听雨，那雨是为她下得吗？抑或是你的泪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我突然觉得，我心中对风中秋叶的怨恨渐渐变淡了，我突然明白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玫瑰的错。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住玫瑰的魅力，没有一个男人会不陷入她爱情的陷阱。这当然也不是玫瑰的错，她柔情似水，聪颖贤惠，当她用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一生都是她的了。那一天，她在林中与风中秋叶相视的一霎那，我知道，她的心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那一刻，我尝到了地狱的滋味，我已经为她死过一回了。其实，我怎么能怪她呢？在她需要我肩膀的时候，在她感到寂寞和孤单的时候，在她满怀渴望春心荡漾的时候，我却在千里之外，为国家的安危奔忙。我一直以为，她喜欢我，崇拜我，欣赏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大英雄，其实我错了，她要的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懂她，宠她，爱她，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我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风中秋叶了，因为他就是那个男人。
我感到越来越冷了，我马上就要离去了，我马上就要和你相逢了，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我的心居然悲哀起来，为什么我的胸膛里溢满了失落？难道是为了她吗？难道是为了那双与你一样清澈无底的眼睛吗？其实我有许多话要对她讲，但是我却不能。为什么我觉得一阵阵心痛穿过我微弱的、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房？我的心好痛好痛，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她？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我听到一阵伤心欲绝的哽咽从她的喉咙里散发出来，弥漫在我周边的空气里。。。她杀死了我，杀死了她最心爱的男人，现在她的心也该碎裂成千万瓣了吧？我真得好想给她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是属于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可是她看不到了，因为我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我终于要走了。。。。
我看到她了！我终于看到我的玫瑰了！我看到玫瑰那充满哀怨与悔恨的眼光，我看到她渐渐地朝我走来。。。我站在奈何桥上，捧起了孟婆递给我的姜汤，我回过头去，深深地注视着在尘世中悲痛欲绝的她，那一刻，我的眼眶里涨满了潮水。。。我毅然端起了姜汤，决绝地一饮而下。。。。。。
伊人，我终于死了，我死得好年轻。
曾宁回贴：
伊人的话：他在我的剑下结束他的痴情，他杀死他的玫瑰，只为那无端的猜忌。
血水横飞上桃花枝头，我的眼泪模糊我的视线，我想伸手从奈何桥将你呼唤回来，无奈孟婆幽深的眼睛同样为我哭泣。
武林都知道，我和已经变成痴呆的花满楼一起谱写爱情神话。人们成全我的神话，爱上我，或我爱上的男人注定死在我的剑下。
想起美华庄曾经的凄风苦雨，恰如在地狱深渊里爬行。
如今，看桃花缠绕树枝，看蜂蝶双双追逐，只为了凌虚中那点点转瞬依恋。春光一过，它似就陷入那命定中永远的黑暗。
人生怎能逃出同样的宿命。
把你的脸盖上，我的手在发抖，你死得好年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