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三角,打弹弓子,玩打仗。。。这些一般就都是男孩的玩艺了。
拍三角似乎没见哪个女孩儿玩过。要玩首先得弄得到香烟盒。那时候的烟大多是软锡纸包装的,带盖儿的硬壳过滤嘴还是顶高级顶高级的东西,老百姓很少抽得上。女孩儿平时有爱集玻璃糖纸的,各色透明的彩色糖纸洗干净抹平,夹在书里。过一阵子拿出来,放在手心里轻轻一哈气,又薄又轻的玻璃纸会自动卷起来。心灵手巧的,把糖纸剪成小鱼的形状,真象一条美丽的小金鱼窝在掌心呢。男孩不玩那个,他们集香烟盒,然后把各色锡纸叠成三角形,放在地上比赛,靠手掌在旁边的震动,让纸三角翻过身来就算赢。厉害的不用拍,一挥手,就能把三角煽过去。
我再淘再野,毕竟还是个女孩,不能和那些秃小子们一道趴在地上,对着一张破纸片又喊又叫的,妈妈也不许啊。不过我正式上学以后,不知不觉成了“头儿”,有许多的追随者,其中自有殷勤的,把他们的宝贝拿出来陪我文明地玩玩。其实三角和糖纸差不多,都是因为花里胡梢的外表惹人爱。只不过,男孩若玩糖纸,听起来好象大观园的宝哥哥,脂粉气太浓,所以用男性化的烟草味和土匪式的呼啸拍巴掌演绎出点豪放来。糖纸是玩它卷起来,烟纸则是要卷起来玩。 -- 把叠好的三角边边稍微捏得卷卷的,中间略鼓,容易被拍翻。这是我的小随从们告诉我的小诀窍。
上学好象是我人生的第一个里程碑。虽然是子弟小学,入学也得考试,最难的难题是老师问我为什么要热爱领袖,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出答案。不过进了学校,我立刻由虫成龙,成绩好就不吹了,三年级以前永远双百,三年级以后,四门功课就得 399 ,五门功课 499 ,六门就。。。那一分永远是因为作文扣掉的。小时候觉得最为风光的是,从一年级就领操。因为小,个子不够高,要站到乒乓球台子上才能让大家都看到。而全校领操的只有我一个是女孩子,所以人人皆知。
长大了再回忆过去,觉得那些分儿啊,站高台啊什么的,都没啥了不起。 P 大, QH 的兄弟姐妹,哪个小时候不有些风光,胳膊上带过三条杠的,一举手得比联合国门前的旗杆多出上百倍吧。
真正值得怀念的,是小时候和我一起玩的男生,现在还记得他们的“红军司令”:那就是我。
玩打仗其实不能算是男孩儿的专利吧?我记得女孩儿也有参加的,不过多是当个受保护的妹妹什么的。我不干那个小猫似的角色,要玩我就要当好人,“当兵就要当红军”嘛。当红军就不能怕死,打仗就得向前猛冲,要冲,咱就要冲在前头。。。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冲来冲去,打来打去,我就成了站在后面的总司令,叉着腰,腆着肚,挥舞着驳克枪,嘴里叫嚷着“一排向左,二排向右,为了新中国,冲啊 ------ !”现在想想,有好多奇怪的地方。做为一个女孩,我竟然会有一只玩具手枪,看来爸爸妈妈对我还是很纵容的。还有,小孩就是没气魄,司令司令地被人叫得响亮,指挥起来却还是排啊排的,好歹也该吓唬敌人,虚张声势,谎称为团呐。
玩过打仗,我也就当然玩过弹弓 -- 用弹弓打仗。我们院里有工厂,工人叔叔都是能工巧匠。所以,我们院儿的小孩不玩那种木头叉的简易弓子,配备的尽是用铁丝捾的,做成枪形的高级货。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小孩也文明些,子弹就不用石子了,用小纸片叠成尾端带一小三角的迷你小棍棍,中间一折,就成了一颗小小的“纸弹”。这种纸弹,打在身上有点痛,但不是直接打到脸上谁也不会哭。更大的好处就是绝对不会打破窗户和脑袋。自从它被引进我们的战争以后,消灭了互扔小石子所有的隐患,再也不用担心回家的时候,看到妈妈沉着脸坐等痛骂了。当然,如果敌人太狡猾太顽强,战斗太激烈太投入,以至于无法按计划结束,错过了应该向妈妈报到的时间,那还是免不了挨顿比较严厉的批评地。
我们小时候,没有现在小孩的那些电动游戏机啦,变形金刚,一级方程式赛车,以及那种家俱器物一应俱全,而且任何一套四季时装的价值比真人的衣服也不在话下的“美国娇娃” (American Girl) 。我们的玩具尽是家庭自制的土东西。金钱并不是当时衡量同伴之间地位的标准,谁会玩谁能玩,谁就是头儿。小孩子对于私人财产的观念也不象现代人如此鲜明,游戏都是大家一起玩才带劲,玩具嘛,当然也是谁的好使玩谁的。
其实社会还是进步向上的。我们的下一代自然有他们的快乐和享受,就象我们的父辈也同样有他们的欢乐时光。回忆童年,我是满足的。尤其有了自己的女儿以后,看着她一天一天的长大,终于自己也以一个母亲的心情去爱去体会,渐渐地,对自己父母的感激也与日俱增。世上没一个父母不全心全意地爱自己的孩子,尽管,可能条件不一方式不同。。。
儿时已不再,快乐尚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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