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老安系列 四)

这回是英雄落难了。那年老安家住在NY长岛，身兼二职。其一是在一所社区学院教课，晚间的。这一天在家和妻子拌了两句嘴，心情比较郁闷的上了路。因为走晚了，当然要开快车，开快车没关系，这心思可还在家里拌的那嘴上，赶巧天又在下雨。好在路是天天开熟了，不用脑子闭着眼睛也能到。下了高速，照常急急的左转。这事就出来了：那是一条人很少的小路，左转下去马上就是个铁路轨，他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从没见有火车驶过，自然这一段儿也没有栏杆和示警灯，看似一条废弃的铁路。

老安急转下去，刚要冲过铁轨，左边鬼使神差的突然就亮起两道巨灯，又呼的吼出了一声鸣笛，在天色已晚安安静静的那个时刻，“聪明勇猛”如老安也呆若木鸡了。他本能的急踩油门欲冲出魔境，但是最后一秒钟来的那么快；老安他最后的印象就是眼睛完全被晃花了那两盏大灯，最后的念头就是说了声“再见，妈妈！”（还算从容），继而就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醒了。这醒是脑震荡后的恢复知觉，神智还没真清，也不知身在何处。他微睁双眼，黑黑的四周，头顶上有一束暗黄的灯光照映着绿绿的树叶，树叶上一滴滴露水落在脸上，耳边有优美浑厚的音乐声。。。他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我这是在哪儿？记起了两盏巨灯，记起了和妈妈道别，记起了和火车相撞。。。那么说我这是死了？他对自己说“ I made it haven”（我到了天堂）他又把眼睛合上，心里赞美道“ God, it is beautiful!”。听着音乐，才品出象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刚刚有点纳闷，天堂也兴这个？接着，广告声就出来了，这下子老安一个机灵就大睁双眼，“广告都做到天堂来了？不对吧”， 把头左右转转，才看见自己是窝在车里，这才醒透，感情这肉身完好还在这凡世间呢！（天堂的假象来自于与雨后和车灯音响）

也不知他怎么那么幸运，只撞到车尾部，汽车大翻个，他扣在里面，却没有致命伤。老安爬出车来，一看表上课晚了。这车是肯定不行了，好在不远，拔腿赶路吧。要说老安还真有职业道德，那会儿想的就是上课迟到没别的。

急赶到学校，正入口处校长和教务主任在说话，一见他，都大惊失色，同问：“ What happened?”（发生什么事了），他想这领导从没见我迟到，见怪了，冲二位摆摆手：“我晚了，先去上课，回头再说”。进得教室，全班一起惊呼，他心想，我就这么一次来晚，不至于吧。开口说“对不起，上课吧”，可没人听他的，一个女生叫到：“老师你满脸是血！”，这下明白看见一个血葫芦来上课引起的惊异了吧。

老安全然不知他脸上的血和伤，自然校长取消了他当晚的课。一个做护士的女学生自告奋勇的陪他去校医室，给他罩上一件医院白大褂就清洗处理了伤口。完毕，老安这才想起我那可怜的车不知怎么样了。又是拔腿就走，匆匆的回到了肇事现场。

话说这已经两小时过去了，现场灯火通明，警车，救护车，闪成一片，铁路两边已经拉起了桔黄戒严线。线外围观和过路加记者都挡在哪儿，线内各路人马忙成一团。老安冲着他那一堆废铁似的车走过去还真没人拦着，只见一名警官迎过来对他说：“医生，我们还没找到”， 安问“ 找到什么？”，答“死伤人员啊！或是驾驶员”。“别找了，就是我！”。当警察救护人员搞清他就是这个该死的驾驶员，气得差点围起来把他给撕了。 人家几十口人忙了两个小时在找这伤亡者，他从这儿没病没灾的走出来了！

这场车祸是那小城历年来最大车祸，登上了当地报纸。安还给我看过那微黄的报纸加上他那撞的惨不忍睹的车照。后来陆续有几个律师找上门来，要求代理安和政府打官司 – 因为没设警戒设备。安拒绝了，“上帝让我继续活着，这是用钱来报答得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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