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盛夏,我第一次看到大海,是在青岛。大海在我的记忆中是博大、清新、明快的。海很大很蓝,在远处与天连接,仿佛能容下整个世界。沙滩上晾晒着一条条海带,海风带着淡淡的腥味。当地居民用贝壳和海螺制成各式各样精美的手工艺品,惟妙惟肖,游人在一个个小摊前驻步,不少人都忍不住买上几个,我也买了两个用贝壳制成的小鸟带回家中珍藏。以后我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大海。
遥远了,遥远的思绪搜索着记忆的片段,模糊了,模糊的镜头只留下朦胧的影子。
又一次见到大海,时光已流逝了二十多年,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一九九八年,我带着儿子来到美国新泽西,因为住所离海很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所以我们一家人有空时会到附近的沙滩去看海。
日子过得平淡无味时,看海去,大海能丰富你的想象;日子过得愁闷不堪时,看海去,大海能融化你的心结;日子过得踌躇满志时,看海去,大海能开阔你的眼界。
每一次看海,我都会对大海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和认识。大海是忠诚、公平、无私的。她不因世俗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她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没有陈见和偏见,她永远是那么美丽,慷慨而又坦诚地展现着自己。她是那么刚强有力地掀起惊涛骇浪,又是那么温柔无比地哺育生灵万物。她包容一切又锤炼一切。她总是以那么一种美丽,那么一种风流向世人显示海的性格,海的品质,海的胸襟。
又一次见到大海,在圆圆地球的另一边,海天相接,苍穹间跃起一群洁白的海鸥;风起云湧,黑黑的岩石如钢铁卫士般巍然屹立;金色的阳光照在沙滩上,照亮每一粒石子和贝壳。
太阳照在海面上,变幻着七色的彩虹。勇者在浪中搏击,闲者在海边垂钓,倦者仰卧沙滩,悠者漫步观景,更有孩童戏水玩沙,用各样的模型,筑一个童话的王国,再挖一条很深的沟渠,等海水填平。
我闭上眼睛,听潮起潮落,那澎湃有力的脉搏,不正是地球的心跳吗?浑厚中带着刚强,亲切中带着博爱。大海,这孕育生命的摇篮,永远如母亲般无私地奉献自己。海水拍打着沙滩,如母亲拍打熟睡的婴儿……
我多想,多想变成一只海鸟,在天空自由翱翔,没有国界的限制,也没有行囊的牵挂,飞一程,近一程,无有饮食的担忧;我多想,多想变成海中的一滴,蒸发,飘移,落下,汇聚,形态在变化,物质却不灭,经历着世上的沧桑,执著地回到母亲海的怀抱;我多想,多想变成一股海风,甜甜地也带着些咸味,清新地也带着些腥味,那么踏实,忙碌而又快乐地吹着,吹散所有虚伪,无聊和痛苦,吹遍地球每一个角落,捎去海的味道,也带上海的问候。
拾一串沙滩的贝壳,在海水中磨砺得发亮的贝壳,如一枚枚耀眼的勋章,是大海给她孩子的最好奖赏。海水漫过脚背,温馨地冰凉,海藻一条条涌上岸来,攥在游子潮湿的手心。
在海边,有数不尽的贝壳,记载着人类数不清的故事;在海边,有望不尽的空间,伸展着世人达不到的思维。
大海,我魂牵梦绕的故乡,你的博大,装得下我的乡愁;你的清新,澄得净我的庸俗;你的明快,点得着我的热血;在我的记忆中,在我的心灵中,永远珍藏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