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活(上)
绝活这玩意儿分两种,一种是牛顿爱因斯坦那些人玩的,那些玩意儿咱一般人玩不了,你就是再怎么不吃不睡,跟头把式的把吃奶的劲都用上,该不行还是不行。
另一种绝活则是勤学苦练,将勤补拙,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有希望能练出来的。当然,这不包括先天因素在里面,像刘翔姚明那样的不在此例,你千万别和我抬杠较真。
据说这百步穿杨一类的绝活,就是可以练出来的。卖油的老头说这和我打油没什么区别, 我这里油瓶口上放一铜钱,油高高在上从钱眼里倒进去,不溅出一滴油,和你那射箭是一个道理,手熟而已。
话说文革后期,某市有一个机械加工厂,这一年招进一批学徒工。这批学徒是清一色的高中毕业生,只有其中一个大李,下乡插队后困退回城,顶替了在工厂当炊事员的老妈进了工厂。
俗话说,紧车工,慢钳工,溜溜达达是电工,惟妙惟肖的描绘了这三个工种的特色。那车工干活时,眼睛得紧盯着车刀工件,一会进刀,一会退刀,该停马上就得停,稍一不留神,工件就会报废。碰上个像不锈钢之类的难车的材料,你还得把车刀磨出特殊的角度,一边车,一边抹油散热。因为不锈钢这玩意,用行话讲,就是很粘,不像铝啊铸铁啊什么的,车下来的刀屑是一片一片的, 不锈钢车出来到刀屑是一个长条,车刀角度磨的不好就缠在了车刀和工件上, 磨好了,刀屑虽然不断,却可以向外翻,不会缠上。
钳工就不用这么急了,他的活就是干那些机器不能干的活,最常见的就是画线,打眼,钻孔,做磨具,台钳上面锯料,挫工件,都是手头上的活,许多活没有一定之规,先这么干也行,先那么干也行,靠的是心灵手巧。当年工科大学生有一门金工(金属加工)实习课,就是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车钳铣刨磨。估计台钳上没给人家弄断几根锯条,几个钻头的是少数。不信你问问清华大学的学生,他们金工实习有个几十年如一日的项目,是自己做个榔头,一个榔头做下来,钳工的活就知道不老少了。至于现在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顺便说一句,我们全国总工会里有一任主席倪志福,就是因为发明了一种群钻而名声鹊起的。可见不只是学而优则仕,行行出状元。
那电工就更不用说了。电路出了问题,坐在屋里怎么修啊,反正成天看着他们屁股上挂着一个大工具兜,里面装着剥线钳,黑胶布,电工刀,手里提着两只爬电线杆用的,像大虾前臂一样的大铁蹬子,到处晃晃悠悠,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干活呢。就连厂长都不敢问他们在干嘛,最多问一句“去查线啊?” 这叫一个牛。
这就是机加工厂里牛烘烘的三个工种。还有铣工,刨工,磨工,板金工,电焊工,锻工,各有各的绝活。
在机械加工里混过的人都知道这么一句话,叫做车工怕车杆儿,刨工怕刨板儿。绝活不绝活,到这时候就见分晓了。给你个不锈钢工件,一米多长,让你车出个比手指头粗不了多少的杆子来,再加上光洁度,这时就没几个人敢接了。哪个愣头青若是不知天高地厚,跳出来说没什么,等着看笑话吧,等手忙脚乱的从头车到尾,一看,十有八九是个枣核。为什么,你想啊,那么长,那么细的一根杆子,车到中间他不弯吗?
刨工的道理也差不多,让你刨个5毫米厚,一尺见方的平板,恐怕没见过的人,就连怎么夹这工件恐怕都不知道。你要见到那位愣头青接了这活,最好离他远点,尤其是那台刨床,三米以内别站人,弄好了,把板子刨的翘了起来,弄不好,他老兄把工件给你整个从刨床上推下来。
到这时候,谁手里有没有绝活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