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西游记之(二)贺兰山
从银川往蒙古进发的路上,很快手机就没了信号,一路上都是光秃秃的小山包,我随口问开车的师傅:这是什么山啊?
师傅回答:贺兰山。
啊?贺兰山?这就是贺兰山?!
对贺兰山,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一首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贺兰山,对我,是“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那样的感觉,是与巍峨雄伟险峻连在一起的,是与那些披肝沥胆的英雄故事连在一起的,可,这些小土包,就是贺兰山吗?
没办法,艺术与真实、想象与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遥远。就象想象中的英雄永远比现实中的容易接受而且他们的缺点不会令我们别扭一样,想象中的空间也是一样的不会让我们有切身的痛苦。
那些山上,多半儿没有树,顶多是些匍匐在地面上的绿色植物,还是东一撮西一咗,其余地方,都是赤裸裸的山石和砂砾,荒凉,却更符合我“风吹砂石满地走”的想象。
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景象,朋友告诉我,山的那边,会有茂密的森林,因为最近下了几十年都少见的雨,原来的很多荒地都变出了些绿色——只是我们没有时间去看了。
那首满江红是否岳武穆所写,有待专家考证,但某些专家论断的依据为“踏破贺兰山缺”一句有问题,说“岳飞与金朝的战争,如需踏破,应该是在中原地区和东北地区的山,跑到蒙古打金人,犯了历史地理错误”,所以一定不是岳飞所写,则令人啼笑皆非。
实在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专家是怎么打入我党内部的,就算他们不了解历史,不知道此处是用了霍去病的典故,也该继续看看后面几句,如果照他们的思路,“渴饮匈奴血”又该如何解释?莫不成岳飞愚蠢到弄错了地方,也弄错了作战对象,搞点儿“关公战秦琼”的花样儿,跟宋高宗汇报工作时告诉他咱们打的是匈奴人么?至于那些说“岳飞是武将,写不出这么好的词来”的人,就更离奇了,简直与南京判撞老太太一案的法官有一拼。
其实,满江红是不是岳飞写的早已经不重要,如果作者是岳飞,不过锦上添花而已,真正令人“壮怀激烈”的,是词中的昂扬之气,是蓬勃欲出的英雄肝胆,是一个伟大民族压抑了太久的未酬壮志。那么多人喜欢它,是它道出了他们的心声,说出了他们潜藏心底的话。
作者是不是岳武穆,实在已经不重要了。
说起贺兰山,就不能不提到曾经在那里跃马嫖姚的骠骑将军霍去病。
且让我抄一段儿书——本来想让大家自己到网上搜,想想估计没几个人干,还是我抄来吧。
霍去病(前140—前117),西汉名将,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人,为大将军卫青之甥,善骑射。公元123年,17岁的他为汉武帝侍中,卫青率领公孙敖等六将军第二次出定襄迎战匈奴,在这次战役中,前将军赵信投降匈奴,右将军苏建弃军逃往,汉军损失三千多骑兵,而十八岁的霍去病独自率领800精骑长驱数百里,远离卫青大军,孤军深入突袭匈奴后方,斩杀匈奴兵2028人,斩杀了匈奴单于的祖父,俘虏了匈奴单于的叔父,相国,当户共二千多人。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新星升上了天空,被汉武帝封为冠军侯(意为众军之冠),封地冠军县。
元狩二年(前121年)春,汉武帝任命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骑兵一万出陇西,进击匈奴右贤王部。他6天连破匈奴五个王国。接着越过焉支山一千多里,与匈奴鏖战于皋兰山下,歼敌近9000人,杀匈奴卢候王和折兰王,俘虏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多人。同年夏,霍去病再率精骑数万出北地郡,越过居延海,在祁连山麓与匈奴激战,歼敌3万余人,俘虏匈奴王5人及王母、单于阏氏、王子、相国、将军等120多人,降服匈奴浑邪王及部众4万人,全部占领河西走廊。匈奴为此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由于匈奴单于欲以战守不力,将浑邪、休屠二王问罪,秋天,二王决定降汉。汉武帝唯恐是诈兵之术,命霍去病率万骑前往受降,霍去病尚在途中,休屠王已然反悔,浑邪王情急刺杀休屠王,收编其军队。惊闻风云突变,霍去病毅然率军渡黄河,令全军在四万余匈奴部队前列阵进逼,这时浑邪王部许多无诚意降汉的人,纷纷投转马头逃跑,阵营骚乱,颇具倾刻瓦解之势。霍去病当机立断,飞马跃入浑邪王阵中,抓住浑邪王,稳住了匈奴众部,再通过谈判,命浑邪王斩杀八千名作乱官兵,派人护送浑邪王赴长安,自己率领几万匈奴兵,功成而返。汉朝把归附的匈奴部众安置在陇西等五郡关塞附近,又沿祁连山至盐泽(今新疆罗布泊)筑边防城寨,在原休屠王、浑邪王驻地分设武威、张掖两郡与酒泉、敦煌总称河西四郡,既进一步孤立了匈奴,又打开了通往西域的道路。
元狩四年(前119年)春,汉武帝命卫青、霍去病各率骑兵5万分别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霍去病率军北进两千多里,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70400人,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3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境内),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今贝加尔湖)。经此一战,“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霍去病因功授大司马,威望超过了卫青,许多卫青部将纷纷转投霍去病。
元狩六年(前117年),霍去病在长安病逝,年仅23岁。汉武帝特命陪葬茂陵,把他的墓冢建成巍峨的祁连山形状,墓前陈列“马踏匈奴”等大型原雕石刻,以表彰他远征匈奴的丰功伟绩,并谥予他景桓侯的封号。出葬之日,命归降的匈奴将士身着黑衣黑甲,在长安至茂陵的道路两旁列成几十里军阵,为霍去病送葬。
霍去病一生四次领兵出击匈奴,均大获全胜而回,歼灭匈奴11万多人,降服匈奴4万余众,开河西、酒泉之地,消除了匈奴对汉王朝的威胁。他作战勇猛,是一位军事天才,汉武帝曾劝他学习孙吴兵法,他回答说:“为将须随时运谋,何必定拘古法呢?”汉武帝为奖励他的军功给他建造了豪华的宅第,他却说:“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
霍去病十六岁出道,与李世民差不同样年龄,却在留下不世功勋后,以仅仅二十三岁的年龄,正要再创辉煌时,骤然离世,不能不说是极大的遗憾。他去世后,汉武帝失去了对匈作战最得力的干将,后来汉匈陷入了相持阶段。与汉武帝挑选的继任者李广利之流才能相差太远密切相关,汉朝几乎耗尽了国力,总算把匈奴问题完全解决,代价则是百年积下的基业耗尽,如日中天的大汉从此走上了下坡路。
可以设想,如果霍去病没有去世,以他的天才统帅才能,后来的几次失利都不会发生,两个民族倾国之力的对决,也许就会被霍去病控制成局部战争,或者变成击溃战歼灭战。
“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一个二十岁孩子的话,曾经震烁千古,至今犹有余响,令我们这些苟活于太平盛世的人汗颜不已。
我一直为中国古代名将的排名发愁,把第一排给霍去病还是作战规模更大的白起,是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很难对他们的军事才能作出公允的评判。不过,若从民族感情和保家卫国对外抵御强敌的角度,霍去病应该当之无愧的排在白起之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若没有两个民族的历史对决,若没有霍去病那些彪炳千古的战绩,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的贺兰山,大约也会与许多原本颇有可观却苦无机缘的山川一样,湮没无闻,而今,它却在史书与我们的脑海里壁立千仞,成了某种精神与记忆的代名词,成了一个民族为了生存与安宁,而积极进取的象征。
所有的这些陈年故事,于山,大约不能算是坏事,与当年居住此处的人,大约不能算是好事。
路过这个曾经的“百战之地”,想起那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人,不由得不抚今追昔感慨丛生。
还是用李太白的一首诗作结吧。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