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魅魂走在官道上,一阵快马奔驰,跑出了百十里地,转眼日上三竿到了正午时分。头顶上六月骄阳似火,晒得人有干又渴。他放松了马缰绳,让马儿信步颠腾着,自己一边放眼远眺,一边寻思着到那里歇个脚打个尖。正思忖着,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小风,眼前出现了一小片树林,林子前面独立一棵高大的老槐树,茂盛的枝叶间挑着一幅敛素茹绢的幌子:“安逸酒”。浓密阴凉的树荫下,果然搭着个白布蓬,放着几条板桌长凳,一个老汉、一个童子正在阴凉中打迷盹。
北魅魂来到近前,翻身下马,把缰绳抛给小童,大马金刀地往篷下一坐:“店家,拿酒来!”
长须老汉一声不响地端上大碗醇酒,北魅魂先看了看碗中,见酒液清冽,微显淡淡的鹅黄色,确有一股浓厚的酒香扑鼻,“这,什么酒?”
老汉颌着腰,一副苍老的嗓音低声回说:“老汉家传的米泥酒。。。”
“没听说过,看起来可不怎么样啊!”
“嘿,客官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咱们这小地方的东西自然是不入大爷您的耳,不入大爷您的眼。不过,这米泥酒也是经过两代人九蒸九晒,几上几下才酿得的,不说是百年佳酿,倒也可以祛暑御寒,防病强身。。。”
“一个破酒,有那么多讲究?!匝家倒要试试你的。”说完一仰脖,他把一碗酒咕咚咕咚一气饮下,“霍,这酒,颜色看着跟小妞妞似的嫩,上口还真有劲!嗯,过瘾过瘾,再来三大碗!”
“呵。。。”老汉一乐,扭头对后面的小童吆喝一声:“得儿,上酒!”
三碗酒下肚,口里的焦渴解了大半,北魅魂这才开始悠然地打量这个路边小酒摊。他忽然发现在后面权当柜台、深埋地下三尺的大酒缸的缸盖儿上,放着一盏油灯,青铜打造,灯身是一个梳着两个圆髻的女童,胖胖的脸蛋上似笑非笑、古里古怪的,更奇的是,大白天油灯里竟还点着一丝豆大的火苗,那火苗蓝荧荧、绿幽幽地,忽明忽灭,忽高忽低,甚是怪异。
北魅魂打了个激泠,忽然觉得脊背上有点发凉。他表面上依然慢悠悠地饮着酒,暗地里却悄悄盯着那一老一小。看着看着,他发现那个老汉的步履看似维艰,却似乎做作得很,在平地有时踉踉跄跄,到了高低不平的地方反倒没了磕绊。而那个叫得儿的小童也有古怪,举手投足,稚气中仿佛带了点脂粉味儿。
“哼,来这套。老子走江湖的时候,你们还没出世呐。”
丢下酒碗,北魅魂一招收,“老儿,算账!”
“客官,三钱银子!”
“什么?!”北魅魂把豹眼一瞪,一把攥住老汉的手腕,暗暗加上内力,“就你这破摊,这什么烂泥酒,要这许多?你敢明抢么?”
“哎哟哎哟,冤枉啊!”老汉的身子顺劲倒向北魅魂,另一只手不知是有意无意刚好落在他的大椎穴上,“客官,你不能吃了酒还打杀我老汉啊!哎哟哟,这什么世道,天理啊!良心啊!”
那个小童也赶上来一边掰北魅魂的手指,一边叫唤着:“啊,别打老爹啊,别打老爹啊。。。”可另一只手就把在他的寸关上。
北魅魂一见不是事儿,转念一想,自己还有大事要办,别在这荒村野店,和这两个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混混儿做这无谓的争斗。他一抖胳膊摔开这老小,
“哼,别在这装神弄鬼的。老子今天有大事,没空和你们纠缠不清,记帐上吧。”说完,他扳鞍任蹬上马而去。
话说 北魅魂打马走出十里地,忽见前面立了一座古刹,近前一看,却是残垣断壁,老鸦栖息。他这相却要拨马继续前行,鼻中忽然飘过一缕幽香,就在他愣神的一会儿功夫,眼前飘来淡青的缕缕烟雾,那股香气也越来越浓,渐渐地,他仿佛身在仙山,有一种腾云驾雾、飘飘欲飞的感觉。眼前的古刹也变得画栋雕梁,飞檐重迭,耳畔还传来了幽幽钟声。
北魅魂不由自己地下了马,象被什么人牵着似的走进山门。穿过庭院,转过佛堂,迷迷糊糊地走啊走啊,走进了一条黑洞洞的通道,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碰到死角,一会儿又柳暗花明。。。不知道在里面转了多久,那股幽幽的香雾还在眼前,他想停下来,想回头,可是一转头,看到前面走道的尽头,站着一位白裙女子,衣袂飘飘,侧着脸微微颌首,又向他轻轻招手。他快步追上去,那女子又一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追追转转,又过了几个时辰似的,北魅魂已经筋疲力竭就要倒下去了。他忽然看到前面的黑暗中有一丝亮光,糊里糊涂地,他就朝着那亮点走过去,转过一堵大墙,却是又一座佛堂,堂中一副蒲团坐垫,一只木鱼,一支槌,没有和尚佛像经卷。佛龛上,赫然供着刚刚在“安逸酒”看到的那盏青灯! 那个梳髻的女娃竟咧着嘴,笑得极阴森难看。灯上还是点着豆大的一团火苗子,颜色却变成淡青色夹淡淡的紫色,那股幽幽的香味正是从灯上飘来。。。
“坏了!” 北魅魂猛然醒悟,自己是中了江湖上传说已久的“销魂散”了。原就听说,那种东西可以使人失魂落魄,产生幻觉,会不知不觉地陷入迷魂阵,轻者苦转不能自拔,重者就会精神错乱终身迷失自己。
“北魅魂啊,北魅魂!堂堂浑天派掌门,怎么会在这小阴沟里着了道?”北魅魂到底还是功力深厚。他立刻屏住呼吸,暗暗运动内功,将丹田之气运到一双肉掌之上,这样积蓄了一刻钟,突然大力发掌,只听得“轰”的一声,石破天惊一般,那盏青灯被掌力击倒在台子上,火苗子息了,眼前一暗,紧接著又豁然开朗。
北魅魂发现自己原来还是身在古刹的残垣断壁之间,那些庭院、佛堂、转不清的走道、白衣女郎不过都是幻觉。眼前倒是还立着一段快要倒塌的佛龛,他走过去查看,发现台子上果然有一滩象泼洒的油迹似的液体,摸上去依然有些温度。青灯却是没有,但那滩油迹在厚厚的积灰上拖了一道长长的尾翼,好象有什么东西被人匆匆地从那里拖走了。 台子后面也依稀可以看到零乱的脚印和仿佛裙带扫过的痕迹。
北魅魂暂时顾不上追踪对手,他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个清静之地调养内气。好在,对手似乎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销魂散”用得极轻,只是和他开玩笑似地玩了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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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魅魂就觉得这“荣门客栈”有些古怪。那个老妈妈初见他时的一惊,虽然只从眯眯的藏在皱褶里的一双眼中流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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