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凯文早十几分钟到的照峰家。他没迟到,我特意早去的。
楼上楼下全都走过一遍,我的心情已经从进门前的不安转为此刻的失落。 在这里,我曾经拥有过什么? 幸福对我来说,难道真地那么奢侈而遥不可及,还是我此生注定不识幸福的模样,即使它全裸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无从知晓?
常有人说,幸福只是一种感觉。但我执拗地认为,幸福是一个东西。即使你非常自信地感觉你拥有它的时候,你也未必真地拥有它,因为感觉常常是个骗人的东西。
在照峰家里,我似乎感觉过幸福,但是我知道,我并不拥有幸福。很简单,如果我幸福,我就不会有他陪着还去看桥。
今天我已经不想再弄明白什么,很久以来我就已经不想再弄明白什么。我只是莫名地失落,整个人都空了的感觉。我扶住楼梯栏杆,在台阶上坐下。呆呆地盯着虚掩着的家门,我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门开,凯文进来的时候,我仍然痴痴地坐着。我其实看见了他,只是他好象这个世界一样与我无关。
“敲门没人理,门又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他见我既无语也不起身的木然模样,忙解释说。
“哦,”我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由远及近,“就是给你留的门,进来吧。”
凯文听话地走到楼梯旁边,等我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他说。
我忽然好想把他推回到电脑的另一边去,他在那里比较有趣。那里的他这时会调侃说:“我听说,无意间见面,一次是偶然,两次可就是缘分了。”
而我则会说,幸好你搬来之后不睡我那张床。当然,除了那天要他的电话,我还没在网上跟凯文说过话,不过我上学的时候就这么泡网来着,想必到今天也恶习难改。
我一直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这样说话的时候我总是会笑。那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浑话之后,我得到了什么吗? 关了电脑,他们都仍然是我天各一方的陌路,因为这正是我给自己的定位。有一天忽然觉得那样很无聊,我就终止了网上聊天儿。
可是我现在偏偏喜欢逗凯文。网上的,还有眼前的。
“咱们挺有缘啊,呵呵,”我站在他的对面,张开手递过去,“钥匙。”
“谢谢,”他立刻掏出钥匙链,把新钥匙环上去,“照峰说,你还要告诉我怎么用东西。”
他这么称呼照峰,倒让我有些好奇。“叫得这么亲切,你们不会是朋友吧?”我问,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啊,不是,”他有些不自然地笑,“随你叫的。”
“哈哈,”我放肆地笑,“随我,你得叫他ex-boyfriend才对。”
“你可真有意思,”他结论道。听着不是反话。
真的吗? 我猛然止住笑,如果我自己就那么有意思,我的生活怎么会那么没意思呢? 也许凯文能告诉我? 我决定今天跟他多耗些时间。
“好啦,不闹了,”我示意他跟我走,“我告诉你怎么用,完了你请我吃饭吧。”
“呵呵,爽快!”凯文忍不住在我身后笑,“我还没这么轻松地约到过美女呢。”
我回头一笑,“那就看看好,到底是不是美女哦,”然后脚步轻松地迈进客厅。
我似有所悟。原来,幸福是一个东西,而愉悦不过是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