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美女要相亲相爱(上)

 (1)

这篇故事要讲飞燕合德两姐妹。

这两姐妹无论当时后来名声都不太好，可是，西人曰：Well behaved women rarely made history. 诚不我欺。

赵飞燕的父亲叫冯万金，是个自学成才的作曲家，尤善作悲声，有人专门来听他的曲子，然后哭够了回家。一时间很有些小名气。

那年有个郡主一类的下嫁给一个叫赵曼的小军官，郡主下嫁小军官也许有点委屈，更委屈的是赵曼是个同志。婚礼照常进行，请了风头最劲的流行歌手冯万金唱堂会。冯万金这一露面不要紧，被赵曼给看上了！据我猜测这位冯万金同学一定是生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而且一定有忧郁的眼神，微蹙的眉头。赵曼本来就不喜欢女人，婚礼上心情一定不好，看着帅哥演奏忧伤的曲子，不免有些道出心事的共鸣，于是就爱上了，时时把冯帅哥请到家里来吃饭。结果没过多久，赵曼的老婆怀孕了。嘿嘿，赵曼不曾上过老婆的床，那当然就是冯帅哥干的好事。于是赵曼大怒，也趁机把老婆就赶走了。书上没说有没有把冯帅哥赶走，不过没几年冯帅哥就香销玉陨了。

赵曼的老婆回娘家以后生下一对双胞胎，便是飞燕与合德。两个女孩子都有出世之色，这样的出生又注定了少年时期的颠沛流离，可是两个人都很能吃苦，在东家偷学跳舞，每月拿到工钱就全部去买最流行的衣服和化妆品。这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这几年美女们的苦日子先按下不表，却看看此时宫里的成帝在宠着谁？

 (2)

汉成帝的第一个皇后姓许(飞燕姐妹得宠以后被成帝打进冷宫)，从来就不是成帝的心头好。成帝那时候宠一个才女，班婕妤，是后来大才子班固的祖姑母。

我作为一个女6毛，对这位才女很有意见。这个女同学让我想起以前学校里的团支部书记，整天绷个小脸儿，没事给你念段三个代表。其先进事迹如下：

某天成帝心情大好，想和才女一起去踏踏春，整点油壁车青骢马之类的浪漫情调，于是牵着才女的手，让她坐在车里自己的身旁。不想才女甩开皇帝哥哥的手，扑通一声跪下去，严肃地对他说：“皇上，我何德何能？不配坐在您身边。咱们不能让人说闲话啊。”成帝被说了个大红脸，史书上说，皇帝心里想，这媳妇多守规矩啊。可我猜他心里一定想，这女人多煞风景啊，作老公的希望从老婆那里得到什么呢，也不过是一点温存罢了。

可是这样的老婆最讨婆婆欢心，几千年至今仍然如此。老太后八成是觉得自己总算有了左膀右臂，在儿子身边安插了个卧底帮她防着那些狐狸精。有老太后罩着班婕妤越发得意了，似乎还写了几本女鉴女则之类的，当然跟我的葵花宝典是完全背道了。

这时飞燕进宫了。 

(3)

汉宫里事儿总是在反反复复，相似的情节很多。比如卫子夫在平阳公主家里当舞女，被皇帝看上了，接到宫里后来得宠当了皇后；赵飞燕也是这样，在阳阿公主家里当舞女，被串门的皇帝看上了，公主顺势就把舞女献给了皇帝。那时候苦出身的女子，倘若有几分姿色，不甘嫁个小厮了此一生的，也许当舞姬是最好的出路。也许有卫子夫在前为榜样，飞燕合德姐妹才会这么用心学跳舞，不吃不喝也要买漂亮衣裳，以期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吧。

飞燕入宫的第1个晚上，成帝的龙榻上，飞燕紧闭着双眼，眼泪从扑扇的长睫毛下面淌下来，身体战栗不迎帝。成帝大动怜香惜玉之情，拥着飞燕，只觉飞燕丰若有余(可见并不是柴禾妞)，柔若无骨，娇羞可人，也不为难她，也不责怪她。如此三夜，方成夫妻之事。别的宫女知道赵飞燕来历的，问成帝：“伊还是处吗？”成帝答：“见红了。谁说人家是随便的女孩子。”

当时宫里有个官(未考性别)，和阳阿公主走得很近，对飞燕姐妹非常了解，偷偷问飞燕：“你当年和射鸟儿的事儿我都知道，怎么这会子又变处了？”飞燕答：“从进宫那天起我用内视法练了整整三天，再加上皇上伟岸，所以......” 该内视法流传至今，并不远万里来到美国，西剧 "Will and Grace" 中的 Karen, "Sex and the City" 中的Samantha 皆擅此术。

此上两段来源于野史，我是不信的。我怀疑该野史为宋以后人所做，深受程朱理学毒害，有些臭气熏天。其实汉朝时候皇帝是不在乎这些的，连改嫁的王夫人都能当皇后，何况人家赵飞燕呢，顶不济也就和卫子夫李妍一个背景呗。所以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无怪乎精神物质皆极大富足的汉、唐也要被人污为脏唐臭汉。笔者写至此，不禁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4)

飞燕这丫头，其实没什么心眼儿。

这时候宫里的形势是这样的：许皇后(已失宠)，大司马车骑将军平恩侯许嘉之女；班婕妤(正得宠)，左曹越騎班況之女，都是有势力的家族。许皇后的失宠其实和赵飞燕没有直接关系，主要还是宫廷权力斗争的结果。只有赵飞燕自己无依无靠，单凭一点姿色和才气得宠，应该是想方设法怎么样壮大自己的势力在宫里扎住脚跟才是，可是她呢，就是个小女孩心思，整天还特别喜欢争风吃醋，有个绝色的妹妹在外面，她也不打算给弄进宫里来，还怕妹妹夺了自己的宠。

这时候那个宫里的官，就是和飞燕说私房话那个，又跟成帝说了：“其实飞燕有个妹妹，叫合德，也是个绝色的美人，而且性情比飞燕还温柔，不爱吃醋。”成帝一听高兴了，派人用百宝凤毛步辇车要给接到宫里来。合德太了解她姐姐的脾气了，跟来人说：“不是我姐姐叫我，我不敢入宫，你要是非要我去，我只好斩下我的头颅以通报我姐姐。”那人回去通报以后，飞燕无奈，只好交了信物，让合德进宫来。

再看合德如何打点这次与皇帝的初见。

用泡过沉香的水沐浴，然后自己做卷发(当然不是电烫火烫，大概是头发拢在一起再卷个弯那种发型)，管这种发型叫“新髻”；淡扫蛾眉，管这种淡青叫“远山黛”；略施胭脂，管这种浅红叫“慵来妆”；穿一件半新的绣花窄袖小短裙，袅袅窕窕地就去见皇帝了。皇帝一看就傻了，哪见过这么前卫的美女啊，彼时女人们见皇帝时都要正妆，浓妆艳抹，宽服广袖。合德这副伶伶俐俐的打扮，大概就象Dolce & Gabbana 领导的“内衣外穿”潮流一样。

然后美女说话了：“。。。。”我跟皇帝一样，基本没听懂美女说的啥，但闻娇莺恰恰啼，大概是说“我只道姐姐好妒，给皇上添了不少麻烦，其实我姐姐人不坏。我早先说了过分的话，是我的错，我现在愿意以身赎过，望皇上恕我莽撞。”皇帝大臣们一听这话，立刻全体起立鼓掌3分钟：“这女孩儿真懂事，真招人疼啊！”

(5)

是夜，帝归合德。

合德比飞燕略丰，成帝最喜欢合德的胸脯，谓之“温柔乡”。成帝说：“我的先祖都喜欢炼丹，以求长生不老。我不想当神仙，不向往白云乡，我只愿在合德的温柔乡里老此一生。”

这话不想被宫里的一个白发资深女教习听到，她唾了一口唾沫，跟在成帝身后说：“这样的女人就叫祸水！社稷为火，水是专门来灭火的！”“红颜祸水”这个词于是被流传开来，这么些年只当这句话是男人造了来诬陷女人的，谁知道始作俑者竟是一个老妇人。其实，女人何必难为女人。

不过成帝没理她，旁边远远另建了远条馆让好妒的飞燕眼不见心不烦，又赐她些金银珠宝稀罕玩意儿，这边就一心宠爱合德。不久，合德和姐姐一样，被封为婕妤。

那么另一个婕妤呢？那个贤德被载入正史，却连自己名字都没有留下的班婕妤呢？我特地查了下>，发现咱们的团支书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不是没做过一番努力的。

当年的小姑娘以少使身份入宫，很快就极为受宠，连升9级(见西汉嫔妃等级附录) 一跃而成婕妤，除了美貌和学问，班婕妤一定有些别的什么招人喜欢吧，未见得团支书生来就马列。可见有些书是害人的。我这两天想，班婕妤不肯和皇帝同车，一定是读论语给读坏了，论语上说，孔子去见卫灵公，卫灵公和夫人一起坐在皇车里，让孔子自己坐在后面一辆小车，一路下来，搞得孔子满面灰尘，孔子很生气，跟子路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孔子这人小心眼是有名的，最喜欢到处争风吃醋，他不知道自己一句牢骚话，却害了后世一个才女的一生。这才女于是糊里糊涂就认为和皇帝丈夫一起坐坐就会白让他担了“好色” 的名儿。这期间班婕妤还曾经为成帝生过一个男孩，可惜夭折了。许皇后早年也生过一个男孩，也是夭折了。否则这两个女人一定不会这么惨。

儿子夭折，自己的以德服人又渐渐冷了皇上的心，这时班婕妤给成帝献了一个自己的贴身丫头李平(又一个平儿？)，你说这是为了标明她贤惠不嫉妒呢，还是只是想做最后的努力，用自己的心腹拴住男人的心？我阴暗的小心灵倾向于后者。这李平倒也争气，很讨成帝喜欢，成帝封她为婕妤，说：“当年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也是平民出身，英雄不问出处，李美人担得起婕妤的头衔。” 还就势赐李平姓卫，称“卫婕妤” (这个班固也是大义灭亲得要命，一个卫婕妤都有名有姓的记着，自己的姑祖母反倒没有名字留下来。)

再后来飞燕姐妹入宫，也是英雄不问出处直接被封婕妤，只是这两个婕妤令班婕妤彻底失宠。班婕妤见许皇后被废，自忖不敌飞燕姐妹，为了保得一命，只好主动要求到太后身边，伺候太后以终老，从此再没出过长乐宫 (太后寝宫) 。彼时没有司马相如，但是人家才女自己会写赋，文章说：“我每天这么小心谨慎，不敢走错一步，总是拿娥皇女英前辈的故事鞭策自己，我这都是为了什么？如今我只恨日短夜长，我的衣裳还鲜艳，我的眼神还妩媚，可是我的丈夫不再看我一眼，不在乎我的美丽空憔悴。低头看地面，会没来由想到他的鞋子；抬头看天空，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只有借酒暂消愁，叹人生如浮萍。” 又作团扇诗，自比团扇，热的时候被天天拿在手里，天凉了就被丢到一边。

从此未央宫中许多变故，都与班婕妤无关。

成帝驾崩后，班婕妤又主动要求去给成帝守陵，最后也就葬在陵园里了。也是个伤心人，却为丈夫尽到最后一份责任，连我也生了同情心，纵然多半只是明哲保身，也到底值得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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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汉成帝时期嫔妃等级：

1）昭仪，视丞相，爵比诸侯王；
2）婕妤，视上卿，爵比列侯（第二十等爵）；
3）经娥，视中二千石，爵比关内侯（第十九等爵）；
4）容华：视真二千石，爵比大上造（第十六等爵）；
5）美人，视二千石，爵比少上造（第十五等爵）；
6）八子，视千石，爵比中更（第十三等爵）；
7）充依，视千石，爵比左更（第十二等爵）；
8）七子，视八百石，爵比右庶长（第十一等爵）；
9）良人，视八百石，爵比左庶长（第十等爵）；
10）长使，视六百石，爵比五大夫（第九等爵）；
11）少使，视四百石，爵比公乘（第八等爵）；
12）五官，视三百石；
13）顺常，视二百石；
14）无涓、共和、娱灵、保林、良使、夜者，均视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