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寂寞者的战争——观电影《针眼》

作者:聼濤藝術 2007-10-10 22:2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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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针眼》 (The Eye of the Needle),又名《刀锋冷》,改编自肯·福莱特的经典间谍小说。故事由两条线索贯穿始终,这两条线索一开始是齐头并进,一边是烽火硝烟,一边是家庭伦理,看似毫无关联,但是,当两条线索交叉在一起的时候,情节发生了突变,战争不仅仅是战争,爱情也非纯粹的爱情,其间更夹杂着悬疑、秘密和渴望。故事的结尾,也是故事的高潮部分,所有的元素在这一刻汇集在一起,男女主人公的矛盾与对峙达到顶峰,一个由两国战争引起的影片最终演变为男女主人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而战争的双方,都是两个极度寂寞的人。

男主人公亨利·费伯,出身良好,是个最出色、最无情的德国间谍,代号叫“针眼”,他拥有的武器可以正确地探测地雷达。只有他发现了二战中盟军最大的秘密——巴顿将军的第一集团军完全是个假象,他的任务是挖掘同盟国关于诺曼第登陆日的计划,并且把这些机密带回德国。这个秘密的发现有可能让他的地位发生根本性变化,也有可能使他丢掉性命。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把情报送往柏林。一方面英国情报部门在搜索这根“针”,另一方面希特勒急于等他证实自己的直觉,因为德国军人几乎都被欺骗了,只有他与希特勒的直觉保持一致。而他东奔西突,几乎陷入完全令人绝望的境地……

女主角露西,是个美丽的英国女子,即将成为飞行员的丈夫戴维在结婚当天因车祸而失去双腿,战火纷飞中他们避到荒凉的风暴岛上。戴维始终抹不去心灵的阴影,与露西的感情渐渐淡漠,甚至于对待他们的孩子,戴维也始终不愿表露他作为父亲的感情,异常冷漠。

影片的前半部分,几乎五十分钟的时间里,两条线索各自发展,男女主人公在各自的世界里游走,他们没有发生一点联系,但是他们确有了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始终是在与寂寞为伴的。孤独并不可怕,因为孤独的人不一定是寂寞的。但是当纯粹和长期的寂寞笼罩着一个人的时候,寂寞是带有毁灭性的,它考验着人的意志,动摇着人的决心,甚至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性情。一天,在送情报途中费伯历经艰难,带着满身伤痕的他流落到了风暴岛,昏倒在了露西门前。从这里开始,两条线索开始交错纠结。很快地,两个人就发生了关系,从一开始的纯粹的生理欲求,渐渐的对彼此产生了感情……这一刻,两个寂寞的人终于找到了同伴,因为寂寞,他们更加贴近,也因为寂寞,他们彼此呵护,更因为寂寞,他们枯萎的心灵开始复苏。和他猝然相遇时,她以为他是那么体贴、文雅、敏锐……

如果仅仅是一部爱情片,那也不过是一段极其平常的婚外情。如果仅仅是一部战争片,那更只是普通的战火硝烟。但是当两者交集,电影的情节冲突就更富张力了。费伯的手段老辣而残忍,在他扭断下士的脖子,用匕首刺进房东太太的身体,甚至杀死自己的同伴时,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你看到了我的面孔。”当戴维发现了费伯是间谍的这个秘密,并试图杀死费伯时,他也不能例外地被费伯杀害。杀害了戴维之后,费伯试图隐瞒,却被露西无意间发现和识破了……

影片中露西,其性格并不单一,展示出的是丰富的层面:她哪怕不再爱丈夫,却也不想做让他蒙羞的事,可是她更抑制不了从那青春美丽的身体中喷发的蓬勃激情。然而,当露西得知费伯骗了她,杀害了丈夫和他们的邻居,特别是她意识到费伯是个德国间谍时,她极力阻挡费伯传送情报,甚至用锋利的斧头去砍伤费伯的手。当费伯就要登上小舟远离风暴岛,在这关键时刻突然犯了任何一个老练的职业间谍都不该犯的错误——他惟独没有杀露西。就是这一点犹豫把他送到了生命的终点。

中国戏曲经常通过使用重复的动作来加强感染力,如三回头、三叩首等等。在影片《针眼》的结尾,导演也运用了三次开枪、三次回头、三次呼喊、三次特写来反复加强感染力。任何极端与夸张的刻画在这里都被禁止,国家与个体、阴谋与爱情、善良与邪恶,错综复杂的因素交织成繁复的结构,人性中美好与丑恶的一面交相映照,使得这个惊险故事的触角延伸到历史、伦理的层面而显示了强大的内蕴力。露西一次一次呼喊:“不要走,回来……”的确是担心费伯这个间谍逃跑会危害自己的国家民族,也害怕杀夫之仇难以得报。但是,更深层的,当露西亲手开枪打死费伯时,从露西的神情可以知道,她的内心依然阻挡不了潜意识里情感的潮水……

为什么费伯唯独没有杀害露西?这是爱的因素,只是他或在最后一刻才恍然大悟……他不是一个坏到顶点的人,而且作为一个高明的间谍也不那么完美——他会有一些错误的决定,会把自己逼得濒临绝境。费伯没有逃离,却彻底地走了,他逃开了露西,却又一次走向无边无际的寂寞。死亡的寂寞对于他,或许比做间谍时更为安全安稳,因为他是真的热爱做间谍吗?影片告诉我们,肯定不是。露西呢?从寂寞中走来,再一次走向寂寞深处。这一次,她连冷漠的丈夫也失去了,虽然还有儿子,但是她的情感世界,她的生命欲求呢?在亲手杀死费伯的时候,她就又一次陷入无边无际的流沙之中,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怕越挣扎越往下沉,直到淹没,直到窒息。

两个国家的战争,两个在战争中极度寂寞的人,因为寂寞而相知相悉。却因为国家的战争而演变成两人的战争,谁也没有胜利,只有寂寞胜利了,它又一次吞没了两个寂寞的人,这一回,是彻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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