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長阪坡——荆门、当阳争长坂 (图)





陈楚云:《呼唤长坂》(随笔)

呼唤长坂

——为荆门城南三国长坂坡遗址而作

陈楚云

编者按:

“荆门有长坂的历史,荆门有长坂的文化,长坂不应该远离荆门的现实与未来,荆门也不应该没有长坂”。作者以翔实的史料,透彻的论述,无可争辩地澄清了一个沉重的历史事实:三国长坂坡在荆门!

作者陈楚云,副研究员,现任荆门市社科联副主席,曾从事过文物考古工作,主编过《荆门市文物考古资料汇编》。十多年前开始研究三国长坂坡问题,已积累了大量的史料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向读者推出《呼唤长坂》,以期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共同为长坂归来,还长坂雄风的历史真面目出计献策,为历史文化名城荆门增光添彩。

一、失落长坂

长坂,春秋之际称坂高,也称长坂冈。汉时谓之栎林长坂、当阳长坂,后又称三国长坂坡、古长坂等等。

长坂,因东汉末年(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刘备与曹操曾在此展开一场血战而声名远播,又因历代文人墨客的渲染和附会而显得神秘和神圣。“长坂雄风”,从表面上看是一种英雄主义的象征,但它的实际内涵却远远不是一个英雄主义所能表达得了的,这里凝聚了中华民族许许多多的情结。正因为如此,“血战长坂”才足以惊天地、泣鬼神,“长坂雄风”才足以延绵千古、惠及众生。

但又不得不为长坂而悲哀,悲哀它曾经遭受战争的蹂躏,被血与泪所浸泡,悲哀它总是摆脱不了灾难的阴影,连接受后人凭吊的权利也被无情地剥夺了。在这一点上,它比赤壁的命运显得更为凄苦。一个因有史载的“当阳长坂”四字,便被顺手牵羊地从荆门城南拽到了玉阳镇西,变成了“当阳长坂坡”;一个因苏翁醉中的“两赋”而从蒲圻流落到黄州,变成了“黄州赤壁”或“东坡赤壁”。这是两桩不同历史的疑案,但玩的都是假作真来真也假的把戏。而今,真赤壁早已愤然崛起,真长坂呢,依旧静卧在无边的荒野里,一任冒名顶替者在那里独领风骚。真不知是否该叹服长坂的儒雅风采和惊人的度量。

当然,也无需去责怪人家戏弄历史,对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采取拿来主义,是一般人都忍不住要做的事,更何况是长坂这类弥足珍贵的历史遗产呢?从这一点上讲,倒是应该钦佩假长坂制造者透着狡黠的聪明和为当地及后世子孙谋福的良苦用心。

当阳造长坂,可以追溯到400多年前。早在1380年(明洪武十三年)当阳县治从江陵的万城迁回玉阳镇。又过了200年后的1582年(明万历十年),知当阳者根据某些史学家的“考证”,选定玉阳镇西南的一个小山冈作为长坂坡,并在坡前竖起一块“长坂雄风”的石碑,同时还根据民间流传的《血战长坂坡》中的一些描述,附带地假定了一个坝陵桥。这样,从史载到传说,有关三国长坂坡的风物就在那片小小的山冈上落了户。到了1934年,当阳开始在山冈下修建“长坂坡公园”,假长坂的阵势也就越来越大了。抗日战争时期,日寇将石碑盗走。1945年,当阳又重新复制“长坂雄风”石碑。1979年,“长坂坡公园”被重新修葺,扩拓面积7000平方米。而后,这个长坂坡就成了有名的游览区之一,正式对外开放,接受游人的观光与游览、凭吊与缅怀。

这对当地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但受委屈的是那些迷恋“三国”的人们,在那小小的山冈上无论怎么寻觅,丝毫找不到长坂坡的感觉,也无法领略赵子龙血战长坂、单骑救主和张翼德据水断桥、横矛退曹的亘古雄风。一切都是那样的局促,沙盘般地窒息着人们的想象。史学家与军事家在这里,更是陷入一片迷茫。——更受委曲的是真正的长坂,在这号称长坂坡的地方失落了。

二、难寻长坂

在今当阳长坂坡处寻找真正的三国长坂,其结果只能是误人歧途,因为此长坂非彼长坂。

早在七百多年前,宋元之际的史学家胡三省(12301302)在作《资治通鉴音注》时就注明:“当阳长坂在今(元代)荆门军当阳县东南(应为东偏北)百二十里”。《资治通鉴音注》成书于1285年(元至元二十二年),当阳假设长坂是此后300年的事,即便如此,假长坂也无法在有关方位和距离等方面与真长坂吻合,看来造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假长坂被弄成既定事实之后,自然有人不断地提出异议:

——清代著名历史地理学家杨守敬(字星悟,湖北宜都人),亲自考证绘制的《历代舆地沿革险要图》中有幅《三国郡县图》,该图将古当阳标在荆门城正南不远处(今掇刀至团林间),长坂则标有两处,均在荆门城南附近,居于古当阳至荆门间(今响岭冈至掇刀一带),长坂正东不远处标有杨树港(刘备败退长坂后经此斜趋汉津),而沮水岸边的当阳则根本未见长坂标出,可见杨守敬对当时已经立了石碑的当阳长坂坡是很不以为然的。

——清宣统(19091911)年间出版的《湖北通志舆地十八》记载:“当阳故城在东一百四十里,谓之东城在绿林长坂南”。这也是在明知当阳已造长坂后的秉笔直述,清楚地告诉人们,三国长坂不是这个长坂。

——1927年成书的《中华民国省区全志》第五篇第二卷说得更为明确:“长坂在城东北二十里,今图在城西南,恐非是。”其中“城东北”是指汉时的当阳县城北偏东方向(这里认定当阳县治已迁至团林西北十里处),“城西南”则是指当时的玉阳镇西南,即今当阳长坂坡所在处。尽管《全志》用的是“恐非是”这类言辞,很婉转,但所持的否定态度却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到了本世纪80年代,对今当阳长坂提出质疑的人越来越多了,先是有黄红军,接着有李谦、李云清等,一致认为三国长坂坡不在玉阳镇西南。《荆门公路史》也从荆门境内原始道路形成与演变的角度,论证了三国长坂只可能在荆门境内的古南北大道上,不可能跑到别的地方去。

尽管今当阳长坂已经被苦心营造了400余年,有了一些与真长坂并存于世的意义和开发的价值,但欲因此而连真长坂的历史内涵和诱人魅力也一并掳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假的终归是假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以假乱真的局面呢?问题恐怕还是出在“当阳长坂”这四个字上,殊不知今当阳也非古当阳。

出现在中国历代《舆地志》和有关地图上的当阳,有两个不同的标位,一个是秦汉时期的当阳(为论述方便,本文称之为古当阳),一个是明代及明以后的当阳(且称今当阳)。今当阳是在汉末至明代初期一千多年内经过6次迁移,才最后定位于今天的位置——玉阳镇的。所以,不顾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变化,仅根据“当阳长板”四字一厢情愿地搞拉郎配,迟早是会闹出笑话的。

当阳最早的命名在秦代。秦始皇灭六国实现统一后,在全国实行郡县制,当阳县即建于此时。据《湖北通志》、《湖广总志》等诸多史籍记载,当时的荆门境内曾设置当阳县,隶属南郡(郡治在江陵)。秦时当阳县治在今荆门城南掇刀至团林间,荆门境内南部归其管辖,其县境东临汉江,西跨漳沮,幅员较为辽阔。秦亡之后,汉承秦制,仍设当阳县于故地,但在漳水东侧(今马河一带)设置了编县,与当阳县同属南郡。公元9年,王莽篡政,建立新朝,将编县县城改置为南顺郡治,辖当阳县和鄀县(今荆门市境东北)。公元25年,东汉光武帝刘秀恢复汉室,将南顺郡复为编县,与当阳同属南郡,并在荆门城南构筑虎牙关(关隘在今虎牙关西不远的两山对峙处)。东汉末,当阳县治从故址西迁至今团林镇西偏北十里处的古南北大道上(一说在今掇刀西南的袁集村一带)。——这是当阳的第一次迁徙(这次迁徙前的当阳治所,可参阅杨守敬《三国郡县图》一书中关于当阳的标位;迁徙后的当阳治所,当代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在《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三卷中将其标在今荆门城南偏西20余里处)。

第二次迁徒是晋隆安时期(397-581年)。当时,分出当阳县东部设长宁县,当阳县城则从团林以西的南北大道上西迁至漳水附近淯溪一带(一说在今当阳官垱)。此次迁移,《当阳县志》有记载:“晋隆安时,析当阳地置长宁县,长宁建于东,则当阳渐徙而西。”

第三、四次迁徙是在北周时期(557-581年)至隋开皇年间(581-600年)。《当阳地名志》记载:“北周以当阳及编县地置平州,领漳州、安远二郡。”又载:“隋开皇七年(588年),改平州为玉州:州治初设玉泉寺,后移今县城——玉阳镇”。也就是说,这期间,当阳由县而变为州,治所先是从淯溪迁至玉泉寺,后又从玉泉寺迁至玉阳镇。

第五次是在明初。《当阳地名志》记载:“明洪武元年(1368年),徙治方城(今江陵万城)。”又载:“明洪武十三年(1380年),因水患,由方城复还旧治,即今当阳县城玉阳镇。”这里所说的“复还旧治”则是当阳的第六次迁徙了。这两次迁徙,《明史》也有记载:“当阳(州西)元属荆门州,明洪武九年改属荆州府,十年五月省人荆门县,十三年五月复置,仍属州。东南有方城,洪武初年移治于此,十三年复故。”

从以上可以看出,当阳先后经历了从团林北到团林西、从团林西到淯溪、从淯溪到玉泉寺、从玉泉寺到玉阳镇、从玉阳镇到万城、再从万城复还玉阳镇的6次迁徒,最后才于1380年定位于玉阳镇。这最后定位的地方与最初的故址,在距离上已经相差了100多华里。所以,今日的当阳已非汉时的当阳,而在今日的当阳所在地玉阳镇附近去寻找三国时期的长坂坡,无异于刻舟求剑,只能空吟几声:剑是从这儿掉下去的,剑是从这儿掉下去的……(下转第二版)

三、再寻长坂

长坂非长坂,当阳非当阳,今日当阳长坂自然也非昔日当阳长坂。那么昔日的当阳长坂究竟在何处呢?

应该说,长坂在荆门,这已是无需争论的事实。但其具体位置在哪里,目前的说法却不太一致:一说在荆门城南附近的响岭冈一带;一说在掇刀一带,还有的说在荆门城西北李家洲一带。真正的三国长坂坡只能是一个,位于何处也不是可以随意推断的,必须根据确切的文献记载和实地考证,才能最后定论。从目前掌握的有关资料看,最符合三国长坂坡古战场条件的,首推荆门城南响岭网、掇刀一带。

关于三国长坂坡古战场最有权威的记载是陈寿的《三国志》。陈寿作《三国志》时距事件发生的时间只有50多年,这是他能准确描述长板坡方位的极为有利的条件。此外,还有《资治通鉴》、《三国史话》等史籍对长坂坡的记载,也是极有参考价值的。这些史籍与长坂坡有关的内容主要有这样几条:

第一,刘备得知刘表之子刘琮降曹后,率从过襄阳南下江陵。这里为长坂坡定了一个大致方位:长坂坡在襄阳至江陵的古南北大道上。

第二,刘备大军接近古当阳县境时,有“众十余万”(多为跟随刘备的老百姓),辎重数千辆,只能“日行十余里”。尽管这里的“日行十余里”说得有些严重,但从中可以看出,刘备南下时并非轻车简从,而是包袱沉重,到达长坂之前已是疲惫之旅,行动十分缓慢。由此还可以看出两点判断:其一,刘备南下时应选一条便捷的行军路线,否则,所拥“被甲者少”的大队人马是难以尽快赶赴江陵的;其二,这条便捷路线上的长坂,应如民间文学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偌大的荒坡”,否则,不仅容不下“众十余万,辎重数千辆”,也无法展开一场大规模的追击战。

第三,曹操唯恐刘备占据江陵,轻军从新野赶赴襄阳,闻刘备已过襄阳南下,使亲率精骑五千急追,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至古当阳长坂追上刘备大军。这里清楚表明:长坂北距襄阳三百余里(汉时一里等于现在的0.73华里,“三百余里”即今200多华里)。

第四,长坂在古当阳东北二十里。这里进一步限定了长坂的方位,同时也指出了距某一地点的距离,即长坂的古当阳县城北偏东方向,距离约今十几华里的地方。

第五,刘备败退长坂后,经杨树港斜趋汉津(今沙洋)。这表明,杨树港是长坂至汉津的必经之处,同时也是断定长坂的有力佐证。

第六,张飞率二十余骑断后,据水断桥,阻挡曹军。刘备撤离长坂只能是往东南再斜趋汉津,张飞断后或在长坂,或在长坂东侧,此处有水,水面也不可能很宽阔,可以凭桥连接两岸。

第七,赵云在刘备撤离时,孤身北进,于乱军中救回了刘备之子刘禅。这表明刘、曹两军的血战主要是在长坂北部,而张飞据水断桥处应在长坂中部或南部。

第八,鲁肃受孙权派遣,经夏口至江陵,北上迎刘备,与刘备会于长坂。这里又一次表明长坂在荆门境内的古南北大道上,而不是在别处。

根据上述有关文献记载所提供的方位、路线、距离,同时也根据自汉末以来未变或虽发生变化但仍可确定其当时的大致方位的地名,我们完全可以认定:三国长坂坡古战场就在今荆门城南的响岭冈、掇刀一带。

作出这一结论的理由有:

其一,这一带恰好是汉时江陵至襄阳的古南北大道(也称秦楚大道)上。汉时,荆门境内北部有两条南北大道,交汇于团林以西的古当阳县城。第一条由古当阳县城偏西北上,走烟墩、李家洲、马河、栗溪,经南漳北通襄阳;第二条由古当阳县城偏东北上,穿响岭冈、过虎牙关,走今荆门城区、子陵、石桥驿,经宜城北通襄阳。今响岭冈位于汉光武帝时所构筑的虎牙关下,汉时自襄阳南下,过虎牙关往江陵,响岭冈为必经之处。当然,也有人认为刘备南下时走的是第一条南北大道,并根据有关资料,断定长坂在今荆门城区西北的李家洲一带。但这一推断有悖于常理。刘备情急南下,包袱沉重,在行军路线的选择上不可能避易就难,舍近求远。第二条南北大道不仅比第一条便捷得多,并且在西汉末年或更早时便已开通。公元21年(新地皇二年),南郡县(今宜城北)人秦丰起义,率兵南下就是走的这条路线。刘备自襄阳南下是此后187年的事,不可能不选择这条早已开通的便捷之路。更何况,李家洲在当时的当阳县城西北近百里,与陈寿所载的长坂坡在“当阳东北二十里”太难吻合了。

其二,响岭冈、掇刀一带北距襄阳250华里左右,折合汉时里程为三百四十里,与《三国志》、《三国史话》、《资治通鉴》等所载的“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至当阳长坂基本吻合。

其三,东汉末年,当阳县治经第一次迁徙后位于团林西北十里的南北大道上,荆门境内北部的两条南北大道交汇于此,再两路合一向南延伸,形成“丫”字形状,响岭冈正好在其偏东北的那个*道上,距团林西北十里处的古当阳遗址十几华里,与陈寿所记完全相符。

其四,荆门城南出原虎牙关即是一片冈坡,包括响岭冈、白石坡和掇刀一带。这里坡冈相连,平坦开阔,面积达数平方公里,不仅可以容纳十余万众和数千辆辎重,还足以供战马驰骋和两军追杀,完全符合当时血战长坂的战场条件。这是号称长坂坡的地方所无法具备的。

其五,响岭冈南部东侧和掇刀西侧间有两冈谷地形成的古河道河床遗址,此处符合关于刘备败退长坂时张飞据水断桥阻挡曹军的有关记载。

其六,掇刀东约二十里处至今仍保留着杨树港的地名(荆门市公路部门在此设有杨树港公路管理站),从此处向东南经沈集、烟垢,正好是斜插沙洋。这不仅与陈寿所记“经杨树港斜趋汉津”相吻合,而且从其与响岭冈、掇刀一带的距离及所处方位上来分析,此处无疑是长坂的一个有力佐证。杨树港从古到今都只是一个小地名,其作为地名的意义,恐怕主要是体现它在距古当阳长坂不远而又是从长坂及虎牙关至汉津的必经之处上。对于这样一个极不显眼的地方,陈寿的特意点明和杨守敬的用心标出,不能不说是两位史学大家时隔千年的前呼后应,其用意无非是为了帮助后人更好地认定相距不远的长坂。

其七,杨守敬绘制的《三国郡县图》中所标明的两处“长坂”,正好是今响岭冈和掇刀,或者说是响岭冈、掇刀一带。这不仅为我们寻找和认定长坂提供了重要线索和有力证据,同时也为我们不要过于泥古,要善于对发展变化的历史情况作出客观的分析打开了思路。杨守敬在考证长坂时没有被地名变化的因素所困扰,更多的是从当时战争展开的需要出发,果断地在响岭冈、掇刀一带标明了两处长坂。也只有如此,才能更好地展示历史事实。正是基于这一点,我们赞成杨守敬的观点,认定长坂在响岭冈、掇刀一带,而不是其他地方。

其八,历史上被称为长坂冈头的正是响岭冈、掇刀一带。荆门城区至纪山有两条低矮的山脉,连绵百余里,响岭冈、掇刀一带是这两条山脉的北部发端,其在虎牙关下是连为一体的,往南才或近或远地分开,形成两条大冈(也称冈子)。荆门境内南部的两条古今大道正好在这两条冈子上展开,西侧为古南北大道,东侧为二0七国道。有人认为春秋之际称作坂高(或长坂冈)的是西侧那条山脉,也有人认为东西两条山脉一并被称作长坂冈,但这都不影响响岭冈、掇刀一带作为长坂冈头的意义。而从长坂冈头到长坂坡,历史也太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了。

其九,考古发掘进一步证明了响岭冈、掇刀一带是长坂坡古战场。80年代以来,荆门文物考古部门在响岭冈一带发现大量古代箭簇,经专家鉴定为汉代兵器。这一发现虽不能直接证明这些箭簇就是长坂血战中遗留下来的。但至少可以证明响岭冈一带在汉代曾发生过有一定规模的战争。若再联系其它有关史料来进行综合分析,有关历史事件的轮廓也就基本凸现出来了。更为明确的是,这一带还发现了一套年代十分明确的兵器——三国时期铭文铜弩机(现存荆门市博物馆)。这一发现,就在事件轮廓基本凸现的基础上,进一步表明发生在响岭冈的战争是三国时期的战争,并且参战的有刘备一方。

至此,三国长坂坡古战场在荆门城南响岭冈、掇刀一带,已是毫无疑问的了。

四、归来吧,长坂

随着长坂的认定,继之而来的理应是长坂的营造,或者用如今流行的话说叫做“开发”。但这是一篇更大的文章,决不是几个拿笔的人所能做好的。这里只能作些呼吁,以求更多的人、更大的力量,以更好的态度和更有效的方法来善待这笔巨大而又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大千世界,也真是充满了矛盾,有人在那里敝帚自珍,也有人在那里金碗乞食。在真假长坂的问题上,我们似乎也看到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一个十足的赝品,却被珍爱了几百年,文物般的收拾得古色古香,慈祥地福荫着一方水土;一个是罕见的真迹,却在荒野里静卧了一两千年而无人问津,苦的自然是后人,不得不弄些石头来为地方造势,立于山头,在风雨中呼唤历史,呼唤文化。

或许是由于战乱的困扰吧,长坂这才害怕走近人们的生活,以免置生灵于腥风血雨之中。一千年过去了,又过去一千年,当和平与幸福已经降临的时候,长坂难道还打算再沉默一千年吗?

荆门有长坂的历史,荆门有长坂的文化,长坂不应该距离荆门的现实与未来,荆门也不应该没有长坂。

长坂足以把荆门从殷商到人民共和国三千年的历史更加紧密地串联起来,将曾经在荆门这块土地上产生的权国、楚国、冉国、鄀国,以及当阳、鄀县、编县、长林、长寿、长宁、永宁、荆门等建制的荣辱兴衰,成败得失汇集成一部厚重的历史教科书,让人们更多地作一些掩卷后的沉思。

长坂足以把荆门境内零散的、已发现和待发现的三国时期的古文化遗址遗迹更加紧密地联接起来,将长坂坡、长坂河、长坂桥、坝陵桥、古当阳、古汉津、杨树港、古南北大道,以及掇刀石、白石坡、响岭冈、捉马洞、关坡驿道、古漳乡等,缀成一串古朴的珍珠,为全国的三大旅游热线之一的三国旅游线平添一道亮丽的风景,并可以西经漳河过渡到全国的另一大旅游线——三峡旅游线。同时,荆门境内的其他古文化遗址遗迹,从屈家岭、龙山、大溪氏族部落文化、古权国遗址、响岭冈东周遗址、纪山古墓群到岳飞城遗址、明显陵,从老莱子山庄、严子陵隐居地到荆门城区的三台八景,等等,也都会因此而熠熠生辉。更何况,长坂虽静卧于楚文化的腹地,却背倚道家文化创始人之一的隐居地——老莱子山庄,而一两千年来关于长坂雄风的流传又始终浸泡在儒家文化的氛围里,这其中的楚文化、道家文化和儒家文化的排斥和兼融、批判与借鉴,无疑有很多值得今人和来者探寻与思考的东西。

长坂也足以与现代文明和现代经济发展交映相辉,赋予现代文明和现代经济发展以更加深刻的历史内涵和文化比重。长坂地理位置优越,古代就处于秦楚大道的险要处,如今更是得天独厚,有焦枝铁路从其北部穿过,有荆沙铁路在此于焦枝线交汇,拟建的为三峡大坝服务的荆长铁路也将由东往西横贯而过,还有二0七国道从其东部穿越,再加上背靠荆门,环抱掇刀,如此优越的条件,的确十分难得。长坂虽说沉睡了一两千年,但它身边却一直是一个喧闹的世界,只是喧闹中的人们忽略了它的存在。随着荆门经济的日益发展,打历史牌、文化牌、英雄(名人)牌,无论是对荆门的城市建设、工农业的发展、商贸的繁荣、旅游观光业的兴旺,还是对荆门的开放开发、招商引资,以及市场的拓展,都将具有巨大的效应和诱人的前景。一个仅只是沾了点名气的就可以出尽风头,一个有真经在手的怎么也不致于无所作为吧。

长坂还足以把我们的民族和人民的愿望与追求、仰慕与崇拜重昭于世,将自古以来老百姓对贤明之士的呼唤与追随,对和平安宁的向往与祈祷,以及仁人志士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始终坚持以人为本而终济大业的鸿鹄大志,等等,都交于后人去审视,去评判。我们的民族历来就是个崇拜英雄的民族,我们的人民也历来是崇拜英雄的人民,长坂之战所造就的英雄人物,所留下的恒古雄风,不知影响了多少代,熏陶了多少人,激励了多少仁人志士去出生入死、建功立业,造福社会、报效祖国,并且还将继续影响、熏陶和激励下去。

长坂是到该醒来的时候了,——醒来的绝不是1700多年前的腥风血雨,醒来的将是对那段震憾人心的历史的思索,醒来的将是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形象,醒来的将是那道驰骋千古的长坂雄风,醒来的最终将是雄风犹在的荆楚大地。——为了这一切,我们呼唤长坂。

1997年09月28日1 版“星期天”2007-1-4 14: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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