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误解,我说的“卡斯特罗”不是古巴那个不肯屈服美国的独裁者,而是一群小鱼,从商店里买的,专门喂凶猛观赏鱼的小鱼。这种半英寸长的小鱼的英文名字叫“菲德尔”feeder(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饲养员”这个词)。古巴的这位正好也叫菲德尔·卡斯特罗,所以我戏称我的小鱼为“卡斯特罗”。这对真正的卡斯特罗先生有些大不敬,没关系,反正他听不到。
不久前,朋友送我一个大鱼缸。原因是我说自己特别会养鱼,而他的鱼缸是鱼的“坟墓”。每次他买的鱼从来没有在他的鱼缸里活过半个月。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精心照料,鱼就越发得“悲愤交加”地“含冤去世”。就这样反反覆覆地买了许多次鱼,热带鱼、金鱼、斗鱼、海水鱼(鱼缸里的水必须是咸的)等等,不管他如何地用现代化技术,鱼还是照常全军覆没。“鱼缸里有恒温器、充氧的气泵和循环水装置,水里按比例加了调节酸硷度的药粉,另外还加了防治生霉菌病的药水。可是鱼好像死得更快了。我怀疑是卖鱼的人有意让鱼死得快,然后他们好赚钱。”他抱怨道。我的回答首先是肯定他的推论,然后夸口本人用自己的方法,保证鱼都“万寿无疆”。自然,我得到这个大鱼缸。
其实我心里也没谱。到专门卖观赏鱼的商店一看,每种鱼的价格都够吓人的。当然,“菲德尔”很便宜,十美分一条,可这是鱼的“饲料”呀。但我可以先买来养养看,等有了经验再养别的鱼。我要了十条,卖鱼的小伙子一网下去便是十二条。“就算一块钱吧。”他很大方。一条普通的小金鱼还三、四快钱呢,两毛钱算得了什么。或许他认为我是个专门养凶猛观赏鱼的公子哥,到时候一高兴会买上几条凶猛观赏鱼。那种鱼一条要好几十美元。
早在买鱼之前的一个星期,我便在鱼缸中放满了清水。记得小时候在中国国内养鱼都是先要把水放好几天,俗称“晒水”。买来“卡斯特罗”后也没有直接发入鱼缸中,而是先找来一个脸盆,把它们连同装鱼的塑料口袋里的水一起放进去,然后再往里不断地加我鱼缸里的水。这么做是想让“卡斯特罗”们不断适应新的环境。商店里的水和自己家里的水是很不同的。此举很成功,不几天,等脸盆中的水质和鱼缸里的几乎相同后,我就把“卡斯特罗”倒入鱼缸,它们在里面显得十分的自在。
“卡斯特罗”们很贪吃,并长得很快,但过份地胆小。每次喂食它们都争先恐后地浮在水面上争抢,稍有动静就到处乱撞,真担心它们会一头撞死在鱼缸壁上。这属于天然的野性,我很理解。看看它们流线型的身体有多矫健,就是太不好看,灰不溜丘的身体没有一点色彩,怨不得被当成“饲料”。
几条大一点的总是追咬比它们小一点的鱼,不可一世的样子,被咬的小不点儿只有臣服,一见到恶霸过来就立刻躲开。这几条总咬别的鱼的恶霸相互之间常发生势均力敌的斗架。你看,两个恶霸互相“犯招”啦。身上的鳍都立了起来,跟着嘴对嘴地撕咬,在鱼缸中上上下下的翻滚。咬得累了,就退开一点距离,伺机咬对方的尾巴,于是两条鱼好像是在转圈子。它们可是真咬,所有的小鱼身上都有伤,不是鳞片掉下来,就是尾巴少一块。当然,总会有一条鱼战败,立刻鱼缸里呈现出“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好戏。得胜者追得认输的家伙丧魂落魄,而别的鱼都无动于衷。它们多么习惯优胜劣汰。一会儿,另外两条鱼又咬上了,没完没了。我猜想它们都是河里、湖里的某种鱼下的卵孵出的小鱼苗。这种未经驯化的鱼,体现着完全自然生长环境下的习性--野,不过我喜欢,它们是多么的有活力。我给它们换水、喂食,长时间地蹲在鱼缸前欣赏它们斗架,见着别人就讲“卡斯特罗”们的故事,也不管对方爱听不爱听,乐此不疲。看那几条最凶的小鱼,还真有点独裁者的性格。不过古巴的那位独裁者真的象美国政客说得那么十恶不赦吗?他会不会是个民族英雄呀?你看,你看,在美国呆得日久,不但对政客们耸人听闻的口若悬河渐渐地起了鸡皮疙瘩,甚至不由自主地暗暗佩服起那个古巴的大胡子。
送鱼缸的朋友得知我的养鱼业绩后,马上送来十条小金鱼。“你养的那是什么呀!都是些‘饲料’。你把这些小金鱼养活了我才能服你。”他将我一军。
有何难哉!不过是把养“卡斯特罗”们的程序再过一遍。然而在我把金鱼倒进鱼缸里却出现了问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卡斯特罗”们开始攻击漂亮的小金鱼们。小金鱼要比“卡斯特罗”们相对大得多,然而却如此懦弱。它们刚被倒进鱼缸时还有些“黔之驴”的味道。“卡斯特罗”们围着大个子金鱼转圈子,每每看见其迎面晃悠悠地过来也不敢正面交锋,恨恨地闪在一边窥视。金鱼们得意洋洋,对“卡斯特罗”们不屑一顾。
忽然,一条最凶狠的“卡斯特罗”在一条金鱼的后面发动偷袭,它上来照着金鱼的大尾巴就是一口,然后马上转身撤退。那条金鱼呢?大吃一惊,拼命抖动着身子向前游去,甚至都没有回过身来看看是谁在攻击它。不好!所有的“卡斯特罗”都注意到这一情景,它们纷纷绕到金鱼们的背后咬其大尾巴,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这可怎么好?可我马上要去上班,只好把好多鱼食撒到鱼缸里,希望“卡斯特罗”们吃饱后会对金鱼起恻隐之心。
下班匆匆赶回来一看,糟糕!鱼缸里的水一团浑浊,小金鱼们都躲在鱼缸的角落里惊惶失措,“卡斯特罗”们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它们吃得饱饱的,正神气活现地在鱼缸里穿梭,不时地冲向角落,无情地胡乱咬着这些已经遍体鳞伤、尾巴破碎的漂亮金鱼。其中有两条小金鱼已经一命呜呼。哎哟!越是具有观赏价值的东西就越是没有实用价值,金鱼们白长那么大个子。快别发议论了!我慌忙找来一个巨大的玻璃罐,用网把“卡斯特罗”们都捞出来。这些家伙还真不好捕捉,在鱼缸里东逃西窜,真把我恨死。这也是它们天然的野性,在河里逃得不快早叫别的大鱼吃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卡斯特罗”们终于都被捞到大玻璃罐里了,看着它们极其不情愿的样子,想着该在第二天买个大鱼缸把它们放进去。“今天晚上就得委屈一下了。”我对它们说,顺手拿过鱼食就往罐子里撒,一不小心倒得太多了。“算了,让它们吃个痛快吧。”
第二天清早,我爬起来先看剩下的八条金鱼们。它们又恢复了“黔之驴”的神态,在鱼缸里摇摇摆摆。“你们多么习惯于被人观赏呀。有了畸形的美,就没有了内在的活力,象是所谓‘民运’人士描绘的那种不可能生存于现实的‘民主’。”我连连摇头感叹。“啊!!”对着大玻璃罐我惊叫起来。所有的“卡斯特罗”都死啦。它们一个个肚子胀得滚圆,其中有几个都胀破,一条条静静地躺在水底,还张着大嘴。“难道你们不知道自己会撑死?”这真让人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在自然的天地里,它们从来不会坐享其成地得到如此多的食物,所以就把自己撑死了。早知道这样,昨天应该把它们倒在附近的池塘里,那儿才是它们真正向往的、自由的,它们原本应该呆的地方。
啊,我的“卡斯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