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动物的几次緣 三。黑老大和黄二

既无意种花,也无心栽柳。随性撒字,意走行间。有心者进来坐坐,絮叨絮叨宽宽心。万事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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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大是快过年时我乡下的亲戚送来的母鸡,一两岁大,一身黑的发亮羽毛,很神气。我一看就喜欢上了。小孩嘛,对小动物都有兴趣,特别那时刚看完一篇小说叫“芦花鸡”,讲的一个小孩养了一只特懂事的芦花鸡,这鸡给他带来许多快乐的故事。弄得我也特向望能养只鸡像书里写的一样,结果还真来了。因为它有一身黑羽毛,很漂亮,所以就叫它黑妹。那时城里是不许养鸡鸭什么动物的。谁家养了,里弄小脚侦缉队发现后,就会上门要求杀了。但过年时就放松些。因为城里的鸡鸭都是配给,平时吃不上也就算了,一到逢年过节就不够了,哪有过年不吃鸡的。为了过好年,各家都有各家的招。或去农民集市买,或托乡下亲戚带,反正总得想方设法搞到。别看平时城里人都看不起乡下人,这时乡下人可就吃香了。特别是有亲戚在乡下的,那优势不是一点点的大,用现在话讲,那叫大发了。因为你可以从乡下搞到城里搞不到的东西。像禽蛋鱼肉,黄豆香油等等土特产品。黑老大就是那时候来我家的。所以黑老大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我家的过年用来打牙祭的牺牲品。

鸡送来后,得有住的地方。在老爸的帮忙下,在阳台给它搭了个窝。怕它冷,还找来个旧的草窝 * 让它睡。应该说是很舒服的,我看它也很满意。因为晚上我去看它时,就见它在那草窝里舒服的哼哼唧唧的。在乡下它哪受得到那个待遇。那黑妹,也很珍惜它那窝,平时收拾得干干净净,从没在那窝里拉过一泡屎。这和我看到的别的鸡窝可是大不一样,我看到的那些鸡窝里总是堆着鸡屎,脏得要死。这也是黑妹招人喜欢的原因之一。黑妹脾气也好,很淑女。平时不太有声响,就是饿了也最多咕咕几声,你给它喂食,也是不慌不忙,不像别的鸡猴急猴急的,不仅抢,还弄得满地都是。

尽管我们全家对黑妹印象颇好,但还是没忘记它的身份地位。这不,这天晚上大人们又开始要琢磨起它来,因为有客来,准备周末拿来下厨。

我是很不舍得,毕竟几天下来对它慢慢产生一点感情,可我也知道它难免一刀,只希望它能多活些日子。所以一到白天,就尽可能去和它玩玩,和它说说话。我一边抚摸它那滑顺的羽毛一边说:“黑妹妹呀,没办法呀。周末要杀你招待客人啦。”黑妹若无其事地闭着眼蹲在那里,不时舒适发出咕咕的声音,一点不感觉大祸来临的样子。也是,它也听不懂我说的话。

到了傍晚,我们突然听见黑妹在叫“咯咯蛋,咯咯蛋。”谁都知道,这是母鸡生蛋的特有叫声。我急忙跑出去一看,哇,鸡窝里还真躺着一个蛋,黑妹在一边看着我,得意洋洋地起劲地叫着。我伸手把那蛋拿出来,蛋还留有余温,但上面还留有一点点血丝。我那个高兴哟,我给黑妹喂了一把米,就急急跑回屋里报喜去了。

黑妹下蛋了,黑妹是只会下蛋的母鸡,这让全家高兴得不得了。在那年代,鸡蛋是配给的,好像一户一月就半斤还是一斤,我记不得了。但肯定是不够吃。有时上亲戚家去串门,给我们小孩卧个蛋,那是最大的享受了,那也只有在过年时才有。象电影里的“孩子,大娘给你摊个蛋” 给咱子弟兵吃的情节,我看看都觉得馋。心想那战争年代都能随时吃个蛋,那日子一定比现在好过。

黑妹生了蛋后,地位也变了。一下子从菜市口拉回到金銮殿,不仅大赦还给地位了。我家这下就舍不得杀黑妹了。没人会杀鸡取蛋,这点道理还是懂得。为了招待客人,我爸到菜场去买了个冻鸡应付客人。黑妹算是活下来了。

因为在过节时期,客人还是比较多,黑妹不能杀,总得有个替代的,老买冻鸡也不行。味不地道。于是我爸又从农民那里买来只母鸡。

新来的母鸡是只黄羽毛的新鸡,也就是也没生过蛋的鸡。买回来自然和黑妹放在一起。给它做个伴。现在人们研究发现,动物也和人一样,也是有阶级的,也是分等级的。人类社会进步了,开始讲究消除阶级,讲究平等。动物还没有,没领袖领导闹革命。所以还停留在等级社会里。所以有时我在想,那些动物保护主义者,是不是更应该花些精力去研究研究怎样消除动物界的等级制,把民主自由的概念输入当动物界里去。特别是西方人,那么爱讲民主自由。

鸡的脑袋虽然小了些,但也不例外,和别的动物一样,是很讲究等级制的,早来后到会影响到它们的地位。当一只鸡时,你不觉得鸡的社会存在。等有两只鸡时,就显现了。来了新鸡,黑妹的老大地位出来了。这新鸡一来,就胆怯地缩在一边。我放下食物它也不敢吃,等黑妹吃完走了才怯生生地急急琢几口。晚上睡觉也不敢进鸡窝,就睡在门口。这让我这个受过社会主义教育小屁孩看的很不舒服。这不是明摆着阶级压迫吗。我也没受过鸡的教育,看不惯这种封建等级制,要打到封建制,解放全人类,也包括鸡姐鸡妹。于是我就去教训黑妹,不准它欺负新来的姐妹。喂食时,我就放在新鸡前,让它先吃。晚上睡觉时,我硬把新鸡也塞进鸡窝。让它们一起睡。还好黑妹脾气好,肚量大不计较,这样折腾了两三天,新鸡才适应。敢一起吃,一起睡了。不过吃的时候还是让这老大,反正能吃饱。睡的时候,睡在靠门口,替老大挡风。着封建意识看来是一时不那么容易消除的干净的,得慢慢来。

来了新鸡,黑妹确立了老大地位,那么新鸡就是老二了,它一身黄,就叫它黄二吧。人们总是说大憨二奸三捣蛋。我虽然只有两只,但就这俩,也应了那句话。黑老大真的是挺憨厚,虽然有生蛋救命之举,那也是不得已。再说了,生蛋本来就是母鸡的职责,无非是早点晚点的事。为了命硬逼出个蛋来,那叫本事。对新鸡,就是那个黄二,黑老大倒是从来不欺负,只要它不太过分的话。倒是这个黄二,很奸。人在的时候,它显得特老实。人不在跟前,它事情就多。一天到晚闹腾,又是叫,又是飞,还到处拉屎,很是烦人。一星期下来,家里又开始讨论杀鸡招待客人的问题,殺哪只呢?我自然倾向保老大,一是时间长,感情深些,二是它老实干净不惹事。尽管它又不下蛋了。这里忘了提醒一点,黑老大自从生下那个处女蛋后,再也没生第二个。害得我天天给喂好的,日日盼它下蛋呢。第二天,我看黄二又在折腾。就告诉它,你折腾不了几天了,这个周末就是你的末日。黄二不理,照样折腾。可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又听见“咯咯蛋”的叫声,我以为是黑老大又下蛋了,高高兴兴地冲出去一看,傻眼了。是黄二在叫呢。窝里又躺着一个蛋。我很疑惑,这是谁的呢?不会是黄二冒名顶替吧?这家伙奸着呢,为了活命冒假的事不是没可能,看看不象啊,黑老大老老实实呆在一边闭目养神呢。回去跟大人们一说,他们也不明白。决定在观察观察。结果第二天,黄二又给我们下了一个。这下没的说。黄二也用蛋救了自己一命。这事今天想想是挺怪的,这是巧合呢还是鸡有预感,用下蛋来救自己。一只鸡这样是巧合,那两只怎么解释呢?不是巧合,那鸡是怎么感觉的呢?它们懂人话?特别是黄二,是它自己知道的呢还是黑老大教它的?这对我来讲永远是个谜。

黄二也能下蛋自然也不能杀。于是我爸不得不再去农民那里再买一只来。于是我家有三只鸡了。这下我家开始热闹了。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只母鸡还不唱个十台八台的。女士们还请别生气,这母的在一起还真不一样。特别是黄二,本来就是不个省油的灯,现在能下蛋了,又来了老三,这下地位一下子升了起来,更是把那刁钻劲发挥得淋漓。欺负老三,还当着我的面就去啄打老三。当年在老大边上的怂样没了,就看到一副泼妇凶相;根本不让老三吃。晚上也不给老三睡鸡窝,门口也不许。我放老三进去,第二天早晨它准抖抖索索地在鸡窝顶上。我怎么训黄二也没用。你当面一训,它低头似乎老实点,你一转身,就听见老三呼天喊地的乱串乱跳,那准是黄二变本加厉地报复。唉,弄得我也没辙,我总不能和它们住在一起吧。

鸡是这样,那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啊?都是动物嘛,难说。

许多书里总是这样写,当一个女人生了孩子后,她的地位就变了。她于是就神气的不得了,为所欲为,因为她知道她在受宠啊。所以有许多女就很很努力地,想方设法地去生孩子来改变自己的地位。现在看来,不仅人如此,鸡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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