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还牙

俺最近读了特好玩妹妹写的《老师,我总是想你》一文,心里萌生了也写一写俺的老师的冲动!俺的老师太多啦,一篇文章哪里写的完?俺非得分几篇写才行。不过,俺是个另类的人,如果也写想念老师之类的内容,那俺就不是小平子啦!

俺的父母都是那种鼠目寸光、爱贪小便宜的人。本来俺到了该注册读小学的时候了,可是,俺的父母却带着俺赖在俺那在农村的三姨妈家里不肯回来,就图白吃人家几天的破苞米、烂地瓜。等到回来送俺去上学时,已经过了注册日期,人家好学校早就额满了。无奈俺爹随便把俺丢进一所在那个地区最差的学校里不管了。俺的小学生涯就是在那所烂学校里混过来的。后来,上了半年的初中,就遭遇文化大革命,紧接着就下乡,在农村一呆就是八年。俺小平子后来能够考上大学,读上研究生,当上大学教师,去深圳,来加拿大,全凭俺小平子非凡的才华、贵人的相助、以及上帝的青睐。

俺的小学到底有多赖,那是像特妹妹这样的妹妹们难以想象的。就说那学生吧,他们大部分都是磨菜刀的、吹糖人儿的、要饭的、烤地瓜的、还有跑铁路的那些人的后代。这些学生们一个个的比猪还笨,他们根本就不想、也没那个耐心好好学习,他们来到学校,就是来瞎起哄、搞恶作剧和打群架来了。

再说说那些老师吧。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当地的居民组里弄上来的。因为素质好的老师,没有人肯到这嘎哒来啊。所以俺们的这些老师们,那素质是可想而知的了。他们一个个的粗俗浅薄,水平低下,长得也是奇形怪状的,不缺胳膊少腿儿已经是不错的了。俺的那帮子同学,给每一个老师都起了外号儿(俺小平子是从来不干这种事儿的)。比如俺们的校长,由于他那个头剪得挺滑稽:那四周陡得像城墙,唯有头顶上那点儿头发,有点儿像酸菜缸上的盖子,因此同学们就叫他‘猫头鹰’。俺们的班主任老师姓江,因为右眼睛上长了一块疤拉,所以大夥儿就叫她‘江疤拉眼儿’。俺们的那个数学老师被同学们背地里叫‘屎球子’,就是因为他长了一个黑乎乎的蒜头鼻子,像个屎球子。那个令人讨厌的体育老师,因为他的脑袋长得活像一个棺材,大家自然就叫他‘棺材头’啦。最冤枉的要数教美术的贾老师了,人们都叫他‘西瓜皮’。这个贾老师其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像西瓜皮,只是他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他从来都昂着头走路。俺班的那些同学最恨的就是他那个德行了,扬言非得治一治他不可。有一次,俺们班里的大鼻涕罐儿(他那鼻子上永远都拖着两桶大鼻涕,恶心死了。)姓戴,不知道他从哪嘎哒捡来一块别人刚刚啃剩下的西瓜皮。就悄悄地把那块西瓜皮放在了贾老师的必经之路上。下课铃声响过了一会儿,那贾老师昂首挺胸地出来了。他根本就没看脚下,一脚就踩在那块西瓜皮上了。只见他脚底下一滑,就摔了个四脚朝天!眼镜也摔飞了,教具和本子摔了一地,头上也摔了一个大包。那些没良心的同学见此情景,没有一个同情的,全部放声大笑!有的笑得眼泪满脸;有的笑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只有俺小平子还有点儿良心,走过去,帮着贾老师捡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从那以后,贾老师就得了这个外号:西瓜皮。也是从那以后,贾老师就再也不昂着头走路了。

俺那时侯因为年纪小,不懂得同学们那样做,是一种侮辱的行为。但是俺能感觉到那样做不好,所以不去参与。除此之外,俺也做不了别的什么。既然俺爹把俺仍进了那个乌糟糟的环境,俺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俺在那个环境,其实细想起来还真不错呢。因为俺小平子特别聪明,在课堂上学的那点儿东西,俺不费吹灰之力就弄透了。所以俺的学习成绩特别地好,总是第一名。有那大部分学习差的同学陪衬着,俺就好像是一只白天鹅生活在一群乌鸦当中一样。那帮子同学,个个都对俺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尽办法巴结俺,都希望在考试的时候,能抄到俺的卷子。

俺最不理想的科目,就是体育课了。在体育课中,俺最不拿手的,就是跳木马了。俺每次都不能跳过去,而是骑在了上面。那个‘棺材头’老师为此事儿两次托着俺的下巴,把俺的馿头往墙上撞。俺那头上磕起的包,多少年都下不去。这不,最后这次,是发生在俺上四年级的体育课上。那天也跟往常一样——跳木马。每个人先是助跑,等跑到木马跟前时,用两只手支撑木马,然后跳起,然后跳过木马。每个人,不论男女,都做得非常漂亮!轮到俺小平子了,俺也是先助跑,等跑到木马跟前时,用两只手支撑木马,然后坐在了木马上,两条腿死死地夹住了木马,就再也下不来了。那个‘棺材头’老师急忙跑过来,恶狠狠地喊俺下来。见俺没动静,他然后喊了两个同学把俺往下拉,也没有成功。他然后轮起了拳头,对着俺的馿头就是一个通天炮!这一拳头立刻把俺打到了地上!俺躺在那里,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右眼睛立马就肿起来了,像个溜溜灯一样。俺的同学们一个个都惊呆了。但是他们都害怕‘棺材头’老师的淫威,没有人敢说一个字。那个‘棺材头’老师走了过来,朝俺的后背又踹了一脚,凶狠地命令俺起来。并威胁俺:如果到处乱说,就会有更严重的惩罚!俺眼睛里含着泪水,不敢说一个字。后来,一个同学带俺到了卫生所,胡乱处理了一下就拉倒了。俺回到家里,也没敢讲出实情,只说是俺在上厕所时,一不小心头撞在门框上所致。因为俺那个爹,不管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问青红皂白,总是把俺狠狠地爆打一顿。只有俺的妈,含着眼泪把俺的伤口又重新处理了一下。读这篇文章的人,可能不相信俺说的话。不过,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就能理解俺讲的是实情。

从那以后,俺就对‘棺材头’老师恨之入骨,总在找机会以牙还牙,报仇雪恨!可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凭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如果硬碰硬,无论如何也不是‘棺材头’老师的对手的。但是,要俺对此事善罢甘休,那简直就是做梦!俺小平子是从来都不会白白地吃一个哑巴亏的!

俺终于想出报仇的办法来了!俺准备从教师宿舍下手。那教师宿舍紧挨着食堂和 开水房,是一间不大、摆放了四、五张单人床的房子。那间房子,是供像‘棺材头’老师这样的从外地来的几个男老师住的,因为其他的老师家都离学校不远,不需要住校。其实呢,这间房子也只有‘棺材头’老师和另外一位男老师经常住。最近那位男老师休假,你说说,这难道不是俺小平子的机会吗?俺的小伙伴们有的提议俺在门外或者窗外用弹弓子射他,或者夜里在外面学鬼叫吓他。俺想了想行不通,因为‘棺材头’老师比俺跑得快得多,而且俺敢断定:他根本不怕什么鬼呀、怪呀的,他要是跑了出来,那俺是一定会被他给逮住的。再说了,俺家的门一到晚上十点钟就插上了,俺夜里也出不去;如果出去了,就进不来了。还有的小朋友建议俺往他的床上倒水。俺想了想,也不行。因为在俺们沈阳那嘎哒,人们一年四季都睡在火炕上,不睡床。也就是说,即使是在夏天,那炕也得要烧火。俺要是往那炕上倒了水,当烧火的时候,水蒸汽就会从褥子或者凉席上蒸发出来。凭‘棺材头’老师的老道和狡猾,是不难发现的。再说那炕面子大多是用土坯子弄成的,如果水倒多了,再捂了很长时间,那炕面子就塌下去了。那样的话,那‘棺材头’老师就只好睡在地上了。再说了,俺虽然很恨‘棺材头’老师,想报那一个通天炮之仇,但是俺还是不想让他因为睡那俺为他准备的湿漉漉的褥子,人就从此瘫巴了。他那一大家子好几张嘴,还等着他吃饭呢!俺小平子人是坏,但是还不至于那么坏。俺悄悄地到校长办公室溜了一圈儿,发现了两盒子图钉——那种大头、长尖儿的、用来往墙上钉地图的那种;还有一罐子牙签儿,俺就顺手牵羊,把它们都收藏了起来。俺还准备了一副俺妈从医院弄回来的胶皮手套还有一只口罩。

一天中午,俺看见‘棺材头’老师穿着拖鞋到食堂打了饭回来,然后又去打开水去了。俺还看见他在开水壶前面在跟另一个老师聊了起来。俺知道,那些无聊的老师们见了面,要不聊上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俺赶紧把大鼻涕罐儿喊来帮俺看门儿,说好了一有情况,他就吹口哨,俺然后从后窗户跳出去逃跑。俺蹑手蹑脚地进了那房间,戴上了口罩和胶皮手套。俺拖出了‘棺材头’老师仅有的两双鞋子:一双运动鞋,另一双是皮鞋。俺掏出了那图钉,拉出了臭鞋垫子,从下往上,俺把那图钉密密麻麻地钉在那臭鞋垫子上,图钉主要分布在前尖儿和脚掌部分,后跟部分俺没有放。俺然后把鞋垫子摆回到鞋子里,再轻轻地把鞋子放回原处。俺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了桌子上的饭盒,里面有香喷喷的菜,饭盒盖子上摆着两个雪白的馒头。俺本想往那馒头上吐两口吐沫来着,但还是觉得不应该暴殄天物,于是俺拿出那牙签儿罐子,把里面所有的牙签儿都扎在了那两个馒头上。那两个馒头立马就变成了两个‘刺猬’了。俺找来一块破布,把俺走过的地方擦了一遍(俺从很小就开始看侦探小说),就赶紧拉起大鼻涕罐儿撤退了。临走时,回头看了看,那‘棺材头’老师还在跟那个老师侃着呢!俺把‘做案工具’藏好了以后,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赶紧来到那房子的后窗户底下,躲在那里偷听动静。一会儿,俺听见‘棺材头’老师在里面说话了:“天那!雪白刺猬!一定有人在下毒!”“完了,今个中午要饿肚子了,这可咋办?” 俺在外面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可是不能说话。又过了很长时间,俺听见了‘棺材头’老师的叫声:“我的妈呀!” 然后,俺听见‘扑通’一声。接着,‘棺材头’老师又叫开了:“奶奶的,这是白日谋杀!” “是谁干的呢?怎么这么恨我 ? ” “疼死我了!非得报告警察不可!”···俺听不下去了,心里有点儿后悔。幸好俺没有往他的床上倒水···

下午,‘江疤拉眼儿’老师宣布:班里马上要召开紧急会议。过了一会儿,‘猫头鹰’校长和‘棺材头’老师都来了。那‘猫头鹰’校长一脸的严肃;那个‘棺材头’老师拄了一根棍子,两只脚都缠着绷带,脸上仍然是一副痛苦的神情,手上还拿着那个饭盒,那两个刺猬馒头就在上面。‘猫头鹰’校长首先发了言,说现在阶级斗争十分激烈,阶级敌人已经攻入学校来了。这不,有人竟然想谋害‘棺材头’老师!让俺们检举坏人。如果是俺们学生干的,马上坦白,既往不咎,只追究幕后敌人。同学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知情的只有大鼻涕罐儿一个人,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出卖俺的,因为他有很多把柄攥在俺手上。另外,他在学习上是完全要倚赖俺的,所以,俺一点儿都不紧张···后来‘棺材头’老师说了几句,大意是他在这嘎哒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道得罪谁了,怎么有人那么恨他,不但用针扎他,还在饭里下毒?他想来想去,就只有打过俺小平子,好像没有得罪过其他人。他要俺说实话:是不是俺干的?俺在旁边小声地嘟哝着:“你说是俺就是俺了,反正俺说不是你也不相信。不过,你最好叫警察来调查;或者俺把那馒头吃了,以示清白。” “你真敢吃?” ‘棺材头’老师问。“为什么不敢?” 俺说。说完,俺就走过去,抓起那馒头,拔掉牙签儿,就开始大吃起来(其实俺早就饿了。那年头,俺是天天都吃不饱饭的。)。‘猫头鹰’校长和‘江疤拉眼儿’老师急忙过来阻拦俺,可是已经太迟了,两个馒头已经进入俺的肚子里了。“难道你不怕死?” ‘棺材头’老师问。俺回答:“不怕。人生自古谁无死,俺吃馒头为老师。” ‘棺材头’老师听罢,热泪盈眶地、一瘸一瘸地走过来,使劲地拥抱了俺一下,说:“我对不起你,小平子同学。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你还别说,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打过俺,还成了俺的铁子了呢!

米兰 发表评论于
写得好...也琢磨着写老师,可俺从来就不是老师得意门生,咋写呢?
米兰 发表评论于
写得好...也琢磨着写老师,可俺从来就不是老师得意门生,咋写呢?
ice3 发表评论于
该出手时就出手!!

咔咔!!
特好玩 发表评论于
小平子大哥,那么温馨的故事怎么却引出个“以牙还牙”?
绿叶唤唤 发表评论于
你这么一说,以后我都不敢惹你生气了,呵呵呵,忒狠了点~
翎翅 发表评论于
这个结尾真好,感动得让人鼻子发酸。
文笔虽然尖酸幽默,但绝对真实。如同小时候又回演一般。没有章法规矩的学校,奇奇怪怪的老师,还有冥顽不化的学生,还有那马马虎虎的父母。
我也曾如此跳木马,同学至今对此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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