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大选,大选(之三、美国美国美国)

男人生命的最高点,就是当他抱上自己的第一个儿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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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美国美国美国

1992第一次来美国旅行时,邮局里还挂着老布什的像。年轻的克林顿宣誓就职时,我恰好也在美国。没想到等再次踏上美国国土时,克林顿已到了他八年任期的最后一年,老布什的儿子已出来争夺江山。

与小布什竞争共和党提名的是马侃。还记得开车时听广播,马侃说:布什声称是改革者,如果他能算改革者,那我就是宇航员。

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全国代表大会都很有看头。克林顿出场时,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镜头对着他的背影,极尽铺垫与烘托之能事。共和党则把他们在世的前总统福特里根老布什的光彩业绩都罗列了一遍。小布什粉墨登场了,他说华盛顿也被朋友们称为乔治W。当然,克林顿政权被批得一无是处。布什一遍遍庄重宣示:“They have not led. We will”。

戈尔看上去远比布什有学问,事实上也是如此。不过他似乎少一点领袖魅力。几场辩论下来,他的优势并没有想象的大。

同事汤姆支持布什。问他理由,他说他只是恨克林顿,恨他玷污了椭圆办公室。选举那天中午,这位老兄和我一起上街散步。他居然对身旁每个过路人喊一声“布什!”末了还把布什的竞选标语带了一块回办公室。另一同事见状便找来一块戈尔的标语唱对台戏。

2000年11月7日大选之夜,戈尔先认输又反悔。佛州的几百票差牵动着世界第一强国的走向。在我一个旁观者看来,这是一个阴差阳错导致的是非模糊的局面。但两党的各路大佬不这样认为,他们纷纷出场,言之凿凿地论证应该或者不应该重新计票。布什支持者把对方的“Gore-Lieberman”标语改成“Sore-Loserman”。

加拿大在当年11月27日也搞了一次大选,照例一个多月竞选,一天出结果。可美国这边还在点20天前的票。人人都被磨练成了选举人团(electoral college)制度的专家。全世界都在看笑话。那位瞪着大眼举起选票端详的人物形象注定要出现在史书上。最后最高法院看不下去了。一场折腾一年动员一亿选民的大选,由九位大法官裁定了结果。

我注意到媒体普遍用红色代表共和党,蓝色代表民主党,与国际上左红右蓝的习惯相反。向同事求证,他们却告诉我美国从来没有一定之规。过了几年我才知道,我的发现和同事的说法都对,2000年恰好是美国媒体开始形成这个“规矩”的年份。

小布什上任头一年碰上“九一一”。美国人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同仇敌忾要复仇。大体搞定阿富汗后,布什乘机搂草打兔子把战火烧到伊拉克,不料深陷进去了。于是2004年的大选成了一次“战时”选举。

民主党中有位明确反战的候选人一度很有气势。后来更老成的凯瑞在党内胜出。这位仁兄曾经一身兼越战英雄和反越战人士两种身份。这在美国有点另类,但很吸引我这位局外人。周末到波士顿玩的时候赶上那里准备开民主党代表大会。民主党选在自己的大本营里造势,这让我很不理解。这次大会上有个芝加哥来的瘦瘦的年轻黑人崭露头角,他就是奥巴马。

布什作为“战时”总统本来就占优势。凯瑞当年的一些越战战友对他后来反战很不满,跳出来大肆拆台。结果在不少人眼里,曾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凯瑞反而不如在越战时回避义务的布什“爱国”了。

凯瑞在三场总统辩论中的表现在我看来挺不错。最后阶段民调的结果显示他似乎还略占优势。没想到11月2日共和党基层教会大动员,再次成全了布什。凯瑞的成绩还稍逊于四年前的戈尔。这次因俄亥俄州拖后腿,选举日当晚也是无结果。第二天凯瑞潇洒认输。

我失望地来到办公室。几位一向支持布什的同事很得意,说“Not even close”。我气不过,便说这次选举就跟OJ辛普森审判结果一样。他们吃了一惊,问我是不是认为布什是战争罪犯。我忍着未置可否。

我们组的头头老约翰平常没对我们谈过政治。有人传言他车上贴有支持布什切尼的标签。这天我遇见他,便顺口问他对选举感觉如何。没想到他大摇其头,说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极度失望!原来他也坚决反对伊战,早就受够了布什。

朋友布琳娜一直支持民主党,她是我认识的美国年青人中较有思想深度的一位。她为美国人的选择哭了一场。我引用这句名言安慰她:“In a democracy, people get the government they deserve”。她用哥伦布的航海日记给自己打气:“No land in sight, but I tell the crew to sail on”。

2000年大选见过一张有趣的“北美地图”:在加拿大和墨西哥之间的那个国家不是美国,是佛罗里达。2004年见到一张更有趣的“北美地图”:凯瑞赢的州,西海岸、大湖区、东北部,与加拿大连成一国,叫“加拿大合众国”;布什赢的州正好全连成一片,叫“耶稣土地”。

伊拉克战争继续消耗着共和党的政治资源。到了2008年,战场形势大大好转,经济形势却恶化了。美国人因战争的失去的耐心还没回来,又开始为更基本的生计问题焦虑,布什民望一落再落。天赐良机,希拉莉克林顿与奥巴马都志在必得,为争夺民主党总统提名打开了“焦土战”。马侃早早搞定共和党提名,在旁边看了三个月的热闹。总统大选成了一位女性、一位黑人、一位老人的三方角力,这阵势实在空前。

奥巴马是其中唯一政坛新人,潜力最难估测。开始他除了反对伊拉克战争外,给人们留下印象的就是“希望”“改变”之类口号。他的思想深度,直到3月18号关于种族问题的演讲才向公众展现出来。他的竞选风格技巧也令人耳目一新,尤其吸引年青人。他的造势口号“Yes we can”我听着太耳熟,仔细一想是我儿子最喜欢的动画片“Bob The Builder”里的一句!

原来信心满满的希拉莉渐露败相。我猜想这次大选布琳娜会支持希拉莉,二月份打开她的博克一看,迎面而来是一段关于奥巴马的视频“希望”!

奥运会刚完,两个党代表大会开场。这边克林顿夫妇双双放下身段为奥巴马捧场。那边马侃出奇兵,从阿拉斯加找来美女州长佩琳作搭档。佩琳的第一场演讲让原来打不起精神的共和党选民眼睛一亮。代表会刚结束,背着执政党包袱的马侃居然在民调中领先了。

久未联系的朋友马尼西来email问我有没有被“佩琳化”了。可他实在是多虑了。佩琳的政治魅力只是昙花一现,两场媒体专访下来,除了共和党基础选民,她很快成了所有人的笑料。通过她得益最大的不是马侃团队,而是一再拿她开涮的NBC星期六晚间直播节目( Saturday Night Live)!

共和党基础选民在康州这种“蓝色州”也不少。同事比尔告诉我,他本来不想选马侃,因为马侃是自由主义者,当然奥巴马更糟,因为奥巴马是社会主义者,但佩琳出现后,他或许会因她是保守主义者而投马侃一票。比尔主要凭什么作出这些“主义”的判断呢?堕胎。

随着金融危机风暴从华尔街扩散到美国每一个角落,马侃的当选希望越来越渺茫。三场辩论他未胜一场,老态毕露。有位头脑好像不大清楚的水管工质问了奥巴马几句,便被马侃团队当成救命稻草。“红色州”的人们开始恐慌,佩琳不时给他们火上加油。马侃本人倒是老神在在。在我看来,那不是胜选的信心,而是一种超越胜负的境界。

2008年11月4日,不少来来往往的美国人身上贴着“今天我投过票”的小圆标签。说实话,我开始有点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有资格亲手书写历史。胜负不再是悬念,悬念已移到了稍远一点的将来。希望大了,失望就多少难免,只是这个“多少”会是多少呢?

第二天上班,楼下黑人门卫老查尔斯兴奋地告诉我,今天是多么的特殊。他相信黑人的年轻一代会从这件事得到很大启示,用一种新的眼光看待这个国家。

我相信,世界上的许多人也会因此用一种新的眼光看待美国。我自己就是这许多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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