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不再孤寂
真正的朋友不把友谊挂在口头上,他们并不为了友谊而相互要求一点什么,而是彼此为对方做一切办得到的事。
——别林斯基
从公墓返城的路上,我接到D女的一个电话,说晚上想和我一起坐坐。恰好我也有一阵子没找人倾诉了,就同意了她。
到了约定的茶馆,她已经先等在那里了。
“今天真冷啊,守杰。”D女微笑着寒暄道:“看你冻的,鼻涕都出来了。”
说完不等我回答,她掏出一张餐巾纸,给我擦了擦鼻涕。然后又帮助我脱掉了羽绒服。
这么久没有见面,她还是这么温柔体贴,她老公遇见她真是掉到福窝里了。
“你现在生活的好吗?”我随口问道。
“嗯,挺好的,王总对我挺照顾的,现在一个月都拿六七千了,还有三金福利什么的,比我老公拿得还多。”D女口中的“王总”就是我那哥们,我们“四人帮”的旗手军子。
“哦,那不错啊。”我高兴地答道,还稍微带点成就感。毕竟是我介绍她去的,算我又积了一个德:“你老公现在怎么样?”
“唉,还不是那样,比以前好了点,脾气好了点,不敢打人骂人了,就是还是爱赌,不过赌的不大。”一提到她的老公,D女脸色没有刚才那么灿烂了。
我自觉失言,男人要是沾染了黄赌毒,那确实不很好改。于是连忙换了个话题:“小家伙怎么样?长高了吧。”
“嗯,他挺好的,挺壮实的。”提到孩子,D女的眼睛才又放出了光彩。接着她又问道:“守杰,你现在又在找人没有?”
“怎么可能呢?没有。”一提到这个问题,我不由得有些伤感:“我不想找了,摆脱不了小孙的影子”。
“唉,守杰,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总想着孙姐。但这事总得过去啊。她走了,你不能总是这么混啊。”D女劝道。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长长叹了口气:“唉……我忘不了她。再说,再去找别人,我也觉得对不住她。”
“话不能这么说。”D女继续劝我:“无论你怎么守,孙姐也是不在了,但是你还有很长的路呢。再说了,孙姐也不愿意你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她肯定也想你幸福不是?现在都大半年了,守杰,你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她叫我来的目的了,或者想给我介绍对象,或者想……她该不会打算离了婚跟我吧?
见我不言语,D女接着说出了目的:“我们公司有个同事,二十四岁还没结婚呢,人长得也不错,比我强多了,我跟她说过你这事,她挺感兴趣的。只是跟我一样,家也是外地人。”
“哦……”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种轻松的感觉,但随即谢绝道:“算了,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事。”
“不,守杰,你这次得听我一次。”D女竟然执着地坚持:“咱俩曾经血脉相连过,虽然现在不再有了,但我跟你的关系和别人是不同的。我觉得我必须帮你真正走出来,就像你当年帮我一样。”
我明白她说的血脉相连是什么意思。真没想到,性关系在不同的人眼中意义这么不一样。有些人能为了一时冲动随便找个什么人玩一夜情,过后形同陌路、各奔东西;有些人则因此成了亲人,彼此关心一生。
想到这里,我突然对D女产生了一丝感激。尽管我不打算按照她的想法去再找一个,但至少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心我。
这种感觉,让我在天寒地冻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我和D女因为缘分而相遇,又因为缘分不到而失之交臂。但是,我们虽然没有成为夫妻,却成为了知己。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能遇到D女这样的好女人,也算我李守杰三生有幸。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以前听过的刘文正那首《不再孤寂》里所唱道的那样:
就像宇宙中滑过的流星
各自有它的轨道和踪迹
是命运让我们相遇撞击
绽放友谊的光亮
就像大海中漂流的细砂
不停地忍受潮水的冲洗
是缘份让我们相知相悉
从此展开长远的情谊
温暖在心里,与我长相惜
从此生命不再孤寂
不管我得意,还是不如意
总会给我勇气鼓励
就像是一盏长明的火炬
温暖了本是凄冷的心底
纵然有如许时空的隔离
永不变的是默契……
D女见我沉默,从包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我。见我不接,就摊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瞟了一眼,模样是不错,身材也好,也很年轻,但就是提不起兴趣。
心死了的感觉,是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只想混一天算一天。
“她叫罗丽丽。”D女介绍道。
“罗丽丽?还真是个小萝莉。”我开了一句玩笑,接着讲出了自己的理由:“我的年纪都大人家一整轮了,都跟她是两代人了。”
“那怎么了,人家翁帆和杨振宁隔着好几代人呢,你这点年纪不算大。”D女马上回答道。
“靠,我能跟人家杨振宁比嘛,人家那叫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听她这么比喻,我也被逗乐了。
“怎么不能比,你总不会比杨爷爷还老吧?你的功夫我又不是没领教过,强着呢。”D女见我笑了,马上趁热打铁:“我都安排好了,明天见个面行吧?”
我一听明天就要见面,连忙推辞:“那不行,那不行,这事我的好好考虑考虑。再说,明天还得看女儿呢,没时间。”
“那就后天。”D女试图替我做主。
“不行。”我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着再开始新的寻觅历程,但又觉得D女也是一番好意,于是说:“你给我一段时间考虑考虑吧,我想的时候自然会去做的,你别逼我啊,否则我会很难办。”
见我这样说,D女也就不坚持了,把照片从桌上拿起来递给我,说:“这个你先收着,先熟悉一下。我有她的QQ号和手机号,已经写在背面了,你在见她之前想聊QQ的话,可以找她。没事的,守杰,勇敢点啊,干事别老磨叽。”
是的,我这人是喜欢磨叽,现在连D女都看出来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我对D女说道。然后对不远处的服务员说:“买单!”
“不,我买。”D女掏出了钱包:“今天是我请你喝茶,我买。”
D女就是这么种性格,从不觉得男人天经地义该是买单的主,为她花笔钱都困难。我已经习惯她这样了,所以也没必要抢着买单了。
这种女人,早晚会有大出息的。
两人走出茶馆,外面依旧寒风凛冽。我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伸出手为D女拦了一辆车。
她却踌躇着不肯上去,而是让我先上。
推让了再三,司机都有点不耐烦了,我见拗不过她,只好先上去了。谁知她顺势坐了上来,对司机说:“师傅,咱们到团结湖。”
“到团结湖干什么?”我惊讶地看着D女。这深更半夜的,她跟我到团结湖干什么?该不会……又想跟第一次见面时把我按倒在床上吧?那怎么行,团结湖那套房子,是我和后妻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我不能允许那里再有别人的痕迹,哪怕是当时我差点选择了的D女也不行。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再次后悔起来,当初要是选择D女就好了,至少她不会提议去看什么山海关一片石;而且D女的个性比后妻要柔顺一点,如果我坚持不去山海关的话,她会顺从我的。而在后妻面前,却往往是我妥协。若是选择了D女,没准儿后妻还会活着。
想到这里,我小声对D女说:“你想干吗?”
D女看了我一眼,也小声说:“守杰,我想好了,在你找到新人之前,我替代你妻子的角色吧。”
“什么?替代?你说替代做我的妻子?”
“嗯,我想做你的临时妻子,在你找到新人之前。”D女平静地肯定了一句。
“我昏,你是怎么想的?这怎么可以替代呢?”
“能替代多少就替代多少。”
“那也不行,我不会答应的。”
“我不管你答应不答应。”
“你怎么总是爱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对话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了D女的一个性格特征,在温柔体贴的表象下面,隐藏着一颗喜欢控制的心。从我第一次和她见面被她按上床,到强迫我不戴套子在她里边射精,到刚才安排我第二天和那个女孩见面,再到现在试图充当我的临时妻子,她一直都在试图控制我。
这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以前把她误以为柔顺,还真是看错了她。
想到这里,我跟师傅说了声:“师傅,停车,我要下。”
师傅确认了一句后把车停到路边,我慌忙地对D女说了声:“对不起。我要下了。”
说完,我推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跨到地面上。
D女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声音忽然变得哽咽了,说:“守杰,我真的为你好,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见她哭我更加慌张了,连忙看了看司机。司机一言不发,眼睛却忍不住往后瞟。
见状我只好低声安慰她说:“算了算了,别哭了,别人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D女依旧不停止哭泣,我只好又安慰她道:“有话好好说,我不下去不成了嘛,只是我现在不在团结湖,住左家庄了。”
然后,不等她答话,我对司机说:“师傅,咱们去左家庄。”
师傅说了声“好嘞!”就又发动了汽车。
我继续安慰D女,说:“行了吧,别哭了行不行?”
刚想问问她今晚不回家老公会不会着急,但又怕司机听到后胡乱猜想,就忍了忍没说。
D女这才止住了哭泣,依旧紧紧握住我的手,躺倒在我怀里,逼得我不得不往后撤了撤。以前我曾被她感动过,但是有了孙倩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让我感动了,哪怕是D女也一样。
到地方后一下车,我忙问:“你今晚不回家你老公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D女回答道:“我已经事先跟家里说过了,说晚上单位年前聚会,要下半夜才能回去,要是太晚了就不回去了;我妈这段时间来北京了,孩子有姥姥带着,没事。”
见她早就全部安排好了,我也没什么好说了,只是心里提醒自己说:不管D女晚上要干什么,我一定要把持住,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后妻的事。以前对后妻唯一觉得愧疚的事,就是在与后妻交往时还徘徊在D女那里。后妻现在虽然不在了,但抬头三尺有神灵,我更不能在D女这里犯错误了。
两人上了楼进了门,D女一下子搂住我,把嘴伸到我的嘴边。
我不得不抬起胳膊阻拦着她的手臂,紧闭双唇和牙关抵挡着她的舌尖。就这样边走边退,转眼又被她推到了床边。
这时我用力了,抓住她的双手说:“不行,我不能跟你上床,我不能对不起孙倩。以前和你做爱,那是因为咱俩都是离异的,只要你情我愿,我们可以做;但现在,你已经复婚了,而孙倩刚刚去世,我们没有权利乱来。”
D女的手被我弄痛了,她抿了抿嘴说:“守杰,我不想乱来。只是你知道吗,我老公他每天晚上出去赌博,要么好多天不搞,要搞就跟民工似的粗暴,一点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跟他做,一点激情都没有。其实我看不起他,但是有了孩子没办法,我心里一直怀恋的是你。跟你做爱,是我一辈子唯一一次为爱而做爱,我喜欢,我享受。以前你跟孙姐结婚了,我觉得不好打扰你,但是现在……”
“现在也不行!你懂不懂啊,这种行为说的好听叫婚外恋,说的不好听叫通奸,你知道吗?古时候这可要犯死罪的。”我有点急了,口不择言地恐吓她,说话的声音也有点高。
“那是古时候,不是现在。就算是婚外恋,那对我而言是的,对你而言不是。”D女反而更加镇定了:“我知道你不愿做违背道德的事情,但是这件事违背道德的是我不是你,处于已婚状态的是我不是你,不忠的是我不是你,你就当成我勾引你,当成我没有复婚吧。”
“那也不行!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我继续奋力争辩。
我做出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出于道貌岸然的假正经,自从后妻去世之后,我就再没对女人产生过兴趣,连生理欲望都没有过。经历了后妻,我才懂得,只有和真爱的人在一起,性爱才是美妙的。而其他人,想都不用想,D女也不例外。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骗不了自己。”我继续拒绝道。
D女见我坚决不从,也就不勉强了,解释道:“守杰,你别误解我,我不是要你放荡,只是我觉得,你根本没有从失去孙姐的阴影里走出来,老这样下去,你会毁了自己的生活和身体。有些事情,你只有迈过心里那道坎,你才会得到解脱。你思念她我能理解,但日子还得过啊,难道你想在思念的折磨里熬一辈子?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事情看不起我,我是为你好。守杰,尽管我自己也想跟你做,但更主要是为你好,我只是想用自己的身体,让你迈过心里那道坎。”
说完,她不再使劲了,头轻轻贴在我的胸膛上。
见她不硬逼了,我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刚才言行有些过激,就道歉说:“唉,小段,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要是说得过了,那对不起了,你别往心里去。你的心意我领了。”
D女把脸在我胸膛上贴了一会儿,我也忍不住搂了她的肩膀。心想,她毕竟是我的小妹,搂搂肩膀应该不算过吧。
这个时候,两人发现都还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不由得相视一笑,D女动手帮我脱掉了羽绒服。
脱掉外套,两人回到了客厅里,在沙发上落座。
D女伺候人是习惯性的,到了我家,居然反客为主地跑到厨房里为我烧水泡茶,问我茶叶放在哪里。其实我也挺累了,再说跟她也熟,也就任由她去忙。
看到她又恢复了温柔贤惠的一面,我不禁又想起来,要是当初选她就好了,我还是能幸福,只不过那是另外一种幸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那样,后妻就能活着……
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D女把泡好的茶端上来,依旧依偎在我的身边。我也顺势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心里说:“孙倩,你别介意啊,我只是把小段当成自己的小妹罢了。”
我看着怀抱中的D女,问道:“你既然对你老公不满意,干吗不离开他?”
“唉,守杰,这也是没办法。”D女叹了口气,回答道:“如果没有孩子,我一定会离开他的。但是我已经为人父母了,生命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既然我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无论对当初的选择多么后悔,我也得想办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在我离婚的时候,孩子虽然不在眼前,可我心里天天想着他,有时想想就哭一夜,我舍不得他。相比起老公给我的折磨,离开孩子给我的折磨更加难以忍受。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有时给人的选择,是‘坏’和‘更坏’。”
“唉……”我长叹了一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跟你一比,我离婚显得自私了。”
“那不一样,守杰。”D女说道:“你是男人,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你毁了,那么你的家就毁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候你的孩子一样受伤害,甚至伤害更深。我是女人,我毕竟只是个从属角色,虽然我也想独自撑起一片天来,可是带着孩子的话,我真的做不到;可是割舍了孩子,我也做不到。况且,孩子他爸经过离婚这件事情,也受到了一些震动,比以前好多了。虽然还算不上什么好男人,但毕竟能凑合过了,我也就知足了。”
“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啊……你真伟大。我觉得你将来肯定能有一番作为的,我看好你。”面对D女的这番自我牺牲的表白,我除了感叹,就是钦佩。
“唉,我真的不想有什么作为,真想像现在这样,躺在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怀里撒娇。没办法,越是想什么,什么就越不来,只得咬咬牙硬撑了。”D女摇了摇头,更贴近我的胸膛。然后,她隔着羊绒衫抚摸着我的胸膛和肚子,说道:“守杰,你该锻炼了,你看你,以前你身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现在你都有点肚腩了。”
是,我是该锻炼了。可是我为谁锻炼?我唯一真正爱过的人不在了,唯一真正彼此欣赏的人没有了,我也不再有心情保持一个好的身体了。镜子已经破成两半,剩下另一半,再怎么擦拭得光亮,也只是一块残缺的碎片。
以前离婚,那是怀着希冀开始寻找的,因为我的前妻实在是太差劲了,随便遇到个人都比她强。但现在,谁还能取代后妻在我心中的位置?谁能超越她?没有人了,上帝给我一个几乎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天使,随即又把她我从我身边夺走。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给我。
再去锻炼,我为了谁?为我自己?不,我自己都不太在乎自己的生命了,我只是为了爹妈和女儿才活着。如果不是为了他们,我宁可随着后妻一同死去,也不愿意再苟且偷生,单独忍受这种思念的煎熬。
那一夜D女没有离开。我们聊到疲惫,然后我把她安排到客房去睡。我返回主卧,出于安全考虑锁上了门。
后妻再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我梦到和她在海边散步。我们的头顶是灿烂的银河,我们的脚下是湿软的细沙。我挽着她的手,边走边凝视着她。海风轻轻地吹起她的一缕秀发,遮住了她的前额。这时,耳边不知怎的响起了那首Penelope。
“孙倩,今晚我做得对不对?”我问她。
“你自己觉得呢?”她侧过头来,看着我,反问道。
“我想是对的。”我回答道。
后妻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守杰,你真的觉得我像海里的珍珠吗?”
我说:“是,你就是最美的一颗珍珠。”
“你知道不知道,海里还有很多珍珠,我希望你再寻找到一颗。”她又说道。
“那不可能了,你是最美的,看了你,什么珍珠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我看着后妻那张美丽的面孔,轻轻为她理顺遮住额头的头发,回答道。
听到这里后妻笑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我说:“守杰,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只是你不该这么枯萎下去,你理应生活得更快乐一些……”
这时我醒了,这才发现自己眼角都是泪水。
我坐在床上清醒了一下,用手拭去眼泪,回味着刚才那个梦,我真恨自己干吗要醒来。我能生活得更快乐吗?不,不可能了,失去了后妻,意味着我的后半生再也不可能变成喜剧,注定要在她的影子里泪飞心碎。
而我,却愿意在泪影中活着,或者随着后妻死去。
第二天清晨,D女醒来后为我做好了早餐,我们一起吃了早饭,D女才离开了我家。不知为什么,现在再吃她做的饭,跟以前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一点滋味也没有。
临走,D女返身对我说:“守杰,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再和任何男人来往;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随时找我都行。”
我向她道了谢,送她到电梯口。返回的时候我又一次忍不住想,当初选了D女当后妻该有多好啊,那样孙倩就能活着……
第二天我并没有去看女儿。说也奇怪,后妻出事后我对女儿的感情突然淡漠了,再不像以前那样隔几天不见就想得发慌。有时我甚至一两个月才去看她一次,而且见了她,我也没有了很亲切的感觉。大概是对前妻的憎恨连带了女儿,因为她的身上毕竟有前妻的一半遗传。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不对,女儿是女儿,前妻是前妻,是两码事,但是自己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不由得想躲避女儿。所以那天,尽管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女儿了,但犹豫再三还是不想去看她,而是拨了父母的电话,说我回来吃饭。
父母很高兴我能回家,为我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然而吃饭时,老妈又提起了要我再找一个的事,对我说:“三儿,你也不小了,男人三十多还算小伙子,要是等到四十多可真成了中年人了,那时选择余地就小了。不知你自己找了没有,要是没找,我托你大哥大嫂,或者我跟你爸以前的老战友们给你物色一个。”
听到这番话,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是干吗?怎么他们都跟合计好了似的,这两天集中对我进行择偶轰炸?
我回答道:“妈,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事,孙倩才去世半年多,谈论这个,我看为时尚早。”
老妈还想再劝劝我,但老爷子在边上说:“这事得他自己走出来,你劝是没用的。”
老妈这才不再吭气了。
晚上回到自己家,掏出了D女留下的那几张照片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看上去身材不错,相貌也很清纯。可是跟后妻一比,感觉差了很多。
丧偶者与离异者都喜欢把新人与旧人对比,但二者的心态很不一样,离异者希望新人处处比旧人强,但丧偶者希望新人处处和旧人一个样。或许后妻并非真的和我心目中所认为的那么完美,但在我的眼里,无人能够比得上她。
看完女孩的照片后,我把它放到了抽屉里,再也没有翻出来看过,也没有按照D女留在照片背面的QQ号加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