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系的小妞们（11）

（11）

十月的傍晚，凉风习习，太阳刚刚落下，天边还粘着几抹若即若离的云霞。

我们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吃饭，莫莉，洋洋，多多，我，一字排开，每人面前一个菜碗一个饭碗，洋洋的短波收音机里，美国之音一个拿腔拿调的女人播讲着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最新政局，不远处的楼下，球场上，一堆男生在那里你抢我夺地追逐着篮球，个个大汗淋漓，只穿背心和运动裤，间或有个把赤膊上阵。

“他妈的，虫子！”莫莉娇声叫起来，指着自己饭碗里浮着的一条青虫。今天她心血来潮用开水泡饭，结果“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陈年米饭的渣滓统统泛上来。莫莉用抹得晶亮的指甲捻起那条虫，恶狠狠地把它扔到楼下去，又一句“他妈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已经习惯莫莉时不时来一两句粗口。刚开始的确煞风景 – 一个花容月貌仪态万方的女孩嘴里说出“他妈的”，多少出人意料，渐渐才领悟，一个花容月貌仪态万方的女孩眉梢一吊轻启樱唇吐出句绵绵嗲嗲的“他妈的”，在空气中千回百转余音绕梁，是另一种境界，有难言的韵味。这一点，娶妻求淑女的男人们也许永远不会意识到他们错过了什么。

“真恶心…学校既然不许家里送饭，就应该把食堂的菜做得好一点啊，”多多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碗里的菜，“一碗小炒加起来才几根肉丝，还有这个大排，全是肥肉，能吃吗？”多多望着我叹气，“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割自己屁股上的肉吃！”

“你屁股上…只怕割下来也是肥肉吧。”我看着她粉嘟嘟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别嘲笑，我都瘦了，”她把脸贴过来，“你看我是不是已经瘦了？”多多是我认识的女孩里很少见的类型，不以胖为耻，影星里她喜欢宁静，“刘德华都讲抱过那么多女星，数宁静小姐抱上去最舒服。”她常说。

我问洋洋上次泛读老师布置的最后一篇什么内容。泛读老师五十开外，秃顶无须，整个人就像只圆溜溜的鸭蛋，超级变态，每次课布置五六十页课外阅读，下回上课还要抽查，看到后来，所有英文字都在眼前跳吉特巴。

“讲一只夜莺，为帮助一个穷苦的男孩得到一个女孩的亲睐，唱了整夜歌，用自己心脏的血染红了一朵玫瑰。”

“然后呢？”多多问。显然她也没读。

“然后夜莺死了。”

“我是说那个男的。”

“还是被踹了，因为那女孩更喜欢钱，然后他去奋发读书。”

“完了？”我和多多同时鼓起嘴，“这算哪门子的童话！？”

“奥斯卡.王尔德的童话都带黑色幽默，”洋洋言简意赅地解释，“据说他是同性恋。”

“那个奥斯卡奖就是他发起的吧？”我问。

洋洋的侧脸慢慢严肃起来，用巨慢的速度转过来，认真地看我一眼，“小姐，有时间就多看点书，麻烦你不要问这么没水平的问题，OK?”

“我只是不耻下问嘛。”我嘀咕着。

“我觉得这个童话很好，有现实意义，”莫莉摆出一副高深的声调，“许多东西原本就不该去刻意美化，比如楼下这群男人，他们那么起劲打球，本质上是在对我们发骚，而我们呢，本质上也是在对他们发骚。”

“是你在对他们发骚，不是我们。”洋洋立刻反驳。

“你不承认也可以，反正就这么回事，”莫莉懒洋洋地回答，“自然规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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