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常人一样,在自己的大脑中安装了各式各样的软件。其中有一个是自己开发的归类系统,每次我面对陌生女子,这个系统就会自动运行一下。女子或被归为“迷人型”,或为“非迷人型”,结果取决于许多变量,例如年纪,身高,相貌,举止言行。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这个软件属于那种顽强的病毒软件,既经安装,你再也无法将之拔去。因为我装有很多病毒软件,所以即使你称我为病人,我想也是正当的。
虽然是自我开发的山寨软件,我对它的功用深信不疑,因为经验表明它十分有效—我认为迷人的女子,别的男人也多认为是迷人的。我跟别的男人从未就归类的标准或变量的甄选进行正式沟通,相信那些男人之间也没有这样的交流。换言之,男人们在相对独立的工作环境之中,各自开发出了相似得惊人的“女子归类系统”。这岂非令人惊叹。
假如每个人的系统及运行结果截然不同,世界会是多么地和谐啊。但是我说过了,世界是庞大的,你无法对抗它。
雯雯和顾虹皆为“迷人
型”。某种意义上,这
是我跟李小先订立攻守
同盟的先决条件。假如
顾虹没有什么吸引力,
李小先参予的动机就值
得怀疑。反之亦然。世
界是庞大的,我一介匹
夫,岂能观其全貌,然
而在我眼见的那部分世
界里,没有人不是自私
的。
然则何以卢辉之掺和进
来,我们并不在意?原
因是卢辉另有心上人。
他不久前认识了一个浙
江农业大学的研究生,
其男友是该校的团委书
记,挂职下乡了,一年
后才能回来。这个研究
生恰如绝大多数迷人型
女子,精于暧昧之道,
卢辉已经坠入她的情网
不能自拔了。我们在一
起喝过茶—我,小先,
卢辉,她,她的胖胖的
舍友。而后我跟小先都
劝卢辉放手。但是这样
的劝告有什么用呢。
第二天我们如约到报社
的卡拉OK厅唱歌,卢
辉还约上了那个研究生
。这个卡拉OK厅是福
利性质的,虽然对外开
放,但是并不在外面做
广告揽客,所以顾客寥
寥,而且大多是报社内
部的年轻人。我们没选
包厢,因为大厅音效更
好。除了我们,只在远
远的角落有另外一桌客
人,两男一女,都是陌
生人。
落座后我们开始点歌。
当晚基本上就是我们在
包场。我和雯雯都喜欢
唱歌,所以我们唱得最
多。逢到慢歌,李小先
和卢辉就邀请顾虹和那
个研究生范雪园下场跳
舞。有时他们又交换舞
伴。
范雪园和另外两个女孩
子不和。卢辉当中接电
话走开了一会儿,她们
自顾自讲话,范雪园尴
尬地独自坐着。我将原
因归于杭州人常有的蔑
视外地人的心态。即使
范雪园也是个美艳女子
,即使她受过更好的教
育,她们照样觉得自己
比她优越。当然善意的
解释是她们的世界太不
相同,以至于互相之间
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范
雪园也是个厉害角色,
笑吟吟的对答之中,没
有丝毫低头的意思。女
人都是很敏感的,芥蒂
可能在我们偶尔走眼的
一刹就暗生了。
这和我其实没有什么关
系。我的任务是给雯雯
鼓掌。她果真很爱唱范
晓萱的歌,把范晓萱的
歌唱遍了。最后是“你
的甜蜜”,她唱那句英
文的生硬的发音让我微
微不适了一下。
范雪园接下来就唱了首
英文歌“世界末日”。
雯雯有点不爽。
然后我赶紧拉雯雯对唱
。我们的嗓子还很般配
,我的略微嘶哑,她的
清亮。歌词中有一句“
在夜里,我吻过你”,
我唱完就顺口对着话筒
说:
“其实还没有。”
大家都笑了,她也笑。
她的笑声真的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