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伶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老师宴请为她饯行。霄磊在酒席上喝了许多,渐渐醉了。
月伶和大家道别,扶着脚步踉跄的霄磊上出租车,他起初还清醒,胡乱地说着些什么,但很快就在月伶的怀里睡着了。月伶摸着他的脸,想着第二天的离别,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月伶好不容易把霄磊弄回了家,回到家里,霄磊根本就站不起来,月伶费了许多工夫把他扶到床上,为他擦洗,让他舒服一些。
月伶想把霄磊的手表摘掉,却遭到霄磊的顽强抵制,他抓住手表不放,口里胡乱说着“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不要拿走,不要拿走啊。”那只表,是月伶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块日本精工手表。
看着霄磊完全失态的样子,月伶感觉到一种钻心的疼痛,把霄磊抱在怀里,痴痴地问他“什么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你,是你,是我老婆呀,我老婆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呀,不要拿走,谁都不要拿走......”说着说着,霄磊嚎啕大哭起来。从来没有见过霄磊哭,月伶自己的泪无声无息地滴下来。
霄磊渐渐收了哭声,抬起头,两只手托着月伶的脸:“我对不起你呀,老婆,不能在身边照顾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我真的对不起你呀,对不起你。”霄磊脸上泪痕斑驳,像个孩子,眼睛里呈现着他所有的歉疚。月伶低头怜惜地看着他,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她真的没有想到霄磊会有如此歉疚,她一直以为霄磊很放心她,对她的出国并不太上心。
“你老婆不是到日本去了吗?”月伶喃喃地说。看着怀里这个痛苦无助的男人,还是那个乐观,坚强又开朗的霄磊吗?
“回来了,我老婆回来了,又要走了,又要走了呀,又要走了......”霄磊嘴里继续含混不清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睡去。
把霄磊放舒服躺下,月伶温柔地摸着他的脸,她知道这个水瓶座男人珍贵而又稀少的炽爱,她终于算是得到了。
第二天,月伶做好了早餐,叫醒霄磊。他带着一脸歉疚的表情走到月伶身边,手足无措,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然后从背后抱住月伶:“昨天我喝醉了?没干什么丢脸的事吧,我保证以后再不喝酒了。”
“没有,挻好的。”月伶没敢抬头。
霄磊开车送月伶到机场。办完登机手续,就把月伶紧紧地抱住不放,让她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他吻她,在机场安检口旁边,好像整个机场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他们俩。这是月伶喜欢的浪漫,霄磊却是第一次这样做,他曾经是个很害羞的人。霄磊真的变了许多,月伶心里想,为她。曾经说一句“我爱你。”都会磨蹭半天的霄磊,也有今天。
“说三句让我记住的话好不好。”月伶说。
“我爱你。”
“嗯,第二句呢?”
“努力工作,不要给我丢脸。”
“好,第三句呢?”
“没有了,就两句行不行?”
“两句怎么可以?凑上三句很难吗?”月伶撅起嘴。
霄磊喜欢月伶撅嘴的样子,通常会伴着一幅无辜而委屈的目光,让人怜惜,再坚强的意志也会在她这一幅楚楚可怜的神情中投降。
“让我想想,好吧,我也会努力工作,不会给你丢脸。”霄磊想了许久,终于说了第三句。
月伶笑了,霄磊就是这样,绝对不会在生活上叮咛半句,说一些“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他知道对她说这些都是白说,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况且照顾自己的女人是男人的责任,他不想推卸。
“看,还有一对像我们一样抱着呢。”
月伶随着霄磊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对西方人,很年青的面孔。
月伶感觉到霄磊更用力了些,像要竞争,但她没有抱怨,他们就这样站着,相拥着,吻着,时间过得真得很快。
“不许哭。”霄磊在耳边轻轻地说。
月伶没有哭,昨夜的泪已经流得足够多了,而经年的分离已经使她足够坚强面对这一刻。
再不过安检就来不及了,月伶无奈地离开霄磊的怀抱,向安检口走去,霄磊却追上来,又一次抱住她:“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月伶看着他,这还是那个情感从不外露,什么时候都那么有条不紊的男人吗?她想起霄磊前些日子说的话:“我要用你喜欢的方式来爱你。”什么是月伶喜欢的方式?虚情假意的浪漫?月伶更加喜欢真实的霄磊,一个让她伤心又着迷的男人,而没有什么比此刻霄磊的感情更加真实的了。霄磊爱她,害怕失去她,月伶清楚地知道。
“我会回来,我爱你。”月伶悠悠地说,不敢再看他的眼,他眼里的温柔会拖住她的脚步。
过安检。再最后一次回头寻找霄磊,他依然在向她挥手,隔着重重的安检通道。这个场景是她熟悉的,第几次了?她已经不再记得,然而这一次,她将带着这个水瓶座男人珍贵而又稀少的炽爱上路,前路中她将不再孤单。
月伶的心里有一滴泪在涌动,却没有流出来,那滴泪已经在那里很久了,是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她熟悉的味道。
霄磊坐在机场的椅子上,感觉心里空荡荡的,直到听见广播里月伶乘坐的航班已经起飞,才起身离开。他是真的害怕失去月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