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囚徒 (23)---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二十三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十月的仙台,已经渐渐嗅到了秋天的味道,研究室窗外的枫叶开始泛红,而松树,银杏却还兴致勃勃地绿着,繁茂着。其实仙台的秋天非常美,只是这个季节还稍稍有些早。然而此时,却正是开办芋煮会的最佳时节。
  芋煮会是日本东北仙台,山形等地盛行的的行事(简单的说就是一种野炊),大致在每年9月中旬到10月底之间举行。芋煮会开办的场所通常选择在河边或溪边等有水的地方,用河边的石头围成一个小小的炉造,里面放上木柴,上面架上大锅,就可以开始做芋煮火锅了,材料主要是肉,芋头,豆腐,大葱,白菜,萝卜,味噌等,而口味则根据地区展现出不同特色。这个季节的仙台広瀬川边,经常可以看到架着锅煮东西吃的人们。
     月伶首先参加了研究室的芋煮会。那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没有风,地点在灵屋桥下。おでん、焼きそば、焼肉,各种酒水,加上一点运动,整个研究室的人在広瀬川边一起享受了一个难得的轻松愉快的下午。
  除了参加研究室举办的芋煮会以外,月伶还邀请孟添一起参加了仙台中国学友会举办的芋煮会。  
  那是一个周日的清晨,天空阴沉沉的,风雨欲来,牛越桥附近的広瀬川边,冷风嗖嗖地刮着,中国留学生汇聚在这里,感受日本人的芋煮生活。两只大锅热腾腾地冒着气,饮料酒水放在一边,留学生们各自端着一个纸碗,虽然河岸上铺好了让大家坐着用餐的塑料布,但这么冷的天,所有人都宁愿站着,边吃边聊,许多人都好久没见了,借着这个机会,促进一下感情,交流一些信息。月伶在这里见到了好久没见的文捷,许波。
 
  文捷还是老样子,灿烂的笑容,亲切热情地与大家打招呼,干练麻利地安排好各种事宜。但月伶发现她的话明显比以前少了,目光也不似过去那般明快。一阵寒喧后,她索性端一杯饮料,独自坐着稍远处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这边的人群,嘴角挂着她招牌式的笑容。
 “怎么了?有心事?”月伶端着饮料走过去陪她。
 “没什么,近来思想有点困惑。”停了停她又问了月伶一个冷不防的问题:“你相信爱情吗?”
 “信呀,为什么不信?如果连爱情都不相信,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就真的剩下不多了。”月伶笑着说。她想着她的霄磊,她对霄磊的感情当然就是爱情,那种不带任何附加条件,就为了他这个人,彻底迷了去,愿意同他走到白头,这种感情不是愛是什么?然而霄磊对她的感情是爱情吗?她依然不确定。
 “爱情是个鬼,相信的人多,遇到的人少。”文捷补充着。她曾经是不相信爱情的,爱情对她来说就是礼物,就是鲜花,就是甜言蜜语,就是相互陪伴,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吗?她非常怀疑。
 “爱情是一种信仰,信则有,不信则无。因人而异才对。”月伶接着说。
 “我喜欢这种说法,我一直都是一个无神论者。”文捷格格地笑起来, 月伶也笑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能得到一份真正的爱情吗?”文捷止住了笑。
 “别开玩笑了,你的爱情不要太多吧?只要你愿意,哪个男人不是手到擒来?”月伶看着她。
  文捷摇摇头:”原来我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爱情对我来说,太容易得到了,有点像快餐,其实多数不过是逢场做戏,反而感受不到其中有什么美好的体会,其实那些根本不是爱情,只是游戏而已。有人说男人喜欢征服女人,享受追求女人的过程,那是一种猎艳的快感。我怎么觉得我其实也有一种去征服男人的冲动,我心里其实挻瞧不起那些在我跟前一味讨好的男人,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
  月伶微笑着:”这到底是怎么了,变得这么会思考?我不喜欢刻意做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吧。“
 “是啊,顺其自然。真冷呀,这天气。没想到今天这么冷?“文捷用双手抱着身体。
 “也差不多了吧,早点回好了。”月伶站起身来。
  天气实在太冷,大家都非常配合地招呼着收摊了,所有人一起动手,灭火,捡垃圾,处理剩下的食物和饮料,把河滩恢复到原有的清洁与宁静。
  许波和孟添一直谈得很投机的样子,但主要是谈论他们的科研工作。
  解散后,大家各自离开。
 
  当天夜里,月伶发起了高烧,这是芋煮会的代价,也是月伶到日本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病。
  她感觉浑身酸痛,头痛欲裂,整个晚上都是恶梦,一会儿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一会儿又在炎炎烈日下大汗淋漓。
  第二天早上,她挣扎着起身,却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只好又缩回到床上,把电脑打开,先给老板写了一封告假信。再登上MSN,看看谁在线上。
  孟添给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是的,作为短期访问的孟添一直是比较闲的。
 “我生病了,发烧,能到我家来一下吗?”月伶没有其它选择。
  半小时以后,孟添来到月伶家里。看到月伶的状况,坚持要把月伶送医院。月伶知道自己的身体,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平时很少生病,一旦生病,吃些药会非常见效。月伶自己本来就备了些药,刚才已经吃了些,只是没有退烧药,于是月伶把自己的病症简单写了个条,孟添到药局给她把药买了来。
  
  接下来,孟添一直守着月伶,煮了些清淡的东西给她吃,端水送药的,很是周到,当月伶睡觉的时候,他就端了电脑在旁边上网。天渐渐晚了,月伶不知从第几觉中醒来,身上感觉好多了,烧也退了下去,看到孟添还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让他回去休息。
  孟添犹豫了一下,看着她:如果我今天留在这里,你信任我吗?
  月伶笑了:不是信任的问题,是害怕你休息不好。再说也没这个必要,我已经好多了,真的。
  “也不仅仅是这个问题,一个人在海外,最怕的就是生病,身体上的痛苦还好些,心灵上的无助和凄凉才是最要命的。再说,你这次病得还真不轻呢,晚上可能会再发烧,还需要吃药,如果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有个人在身边照应着会好些。”孟添真诚地看着她。
  月伶有点不好意思:”怕你休息不好。“
  ”没关系,我的身体好着呢,我就在你床边凑合一下就好,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孟添微笑着。
  月伶点点头,让孟添又拿了床被子出来,就躺在了她的身边。
  月伶并无睡意,孟添就给她讲起自己刚到美国生病的事情,那时人生地不熟,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没什么钱。睡在简陋的出租房里,靠几片从回内带来的药和白开水熬过了人生中最寒冷的一段日子。
  月伶静静地听着,渐渐理解了他要求留下的执着。
 
  第二天起来,月伶真的感觉轻松了许多,虽然头还有一点疼,但相信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孟添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稀饭里打着荷包蛋,一些开胃咸菜。月伶吃了一大碗,感觉精神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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