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我们突然听到喧闹声 “看日出喽!看日出喽!”我们赶紧起来穿衣。开门一看,所有的学生都裹着棉被,有人打着手电筒。朝山上走去。我们赶紧也裹上棉被,跟着这观日出的队伍。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个亭子,大家都面朝东方等着看日出。虽然大家都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冷的不行,有个小男孩开始跳起来,大家也跟着跳,因不跳,脚就发麻了。口里呼出的热气马上在眉毛上结成冰了。大家不知道冬天不是看日出的季节,阴天多,等到天亮了还看不到太阳,就只好垂头丧气往回转了。
吃了早饭我俩就朝北方下山了,从地图上来看,泰安到济南不远,所以我们就打算翻过泰山走到济南。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但没一个行人,连野兽也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满山冰雪和松树。更糟的是竟找不到路。在我们的前面是一条结了冰的瀑布,而在瀑布的另一头可看到一条羊肠小道。我们必须想法到那一头有路的地方,只有顺路走,才会找到村庄。但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冰上爬过去。
当我们爬在冰上时,心里是非常害怕,因可以听到下面的流水声,不知冰结不结实。幸亏冰结得硬硬的,我们手按着冰,四脚慢慢爬过了瀑布。到了这一头就找到小道,我们可以顺着羊肠小道下山了。天快黑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叫牛山口。这儿没接待站,我们很高兴能借到一间柴草房,就在那啃了自带的窝窝头,就休息了。门是从里面用棍棒顶住的。半夜时听到敲门声,不知是人还是风或野兽,我们起来把门顶得更紧点。倒下又睡了。第二天我们早早就上路了。非常好运气,在村口见到一辆卡车。我们赶快跑过去“大叔这车上哪?”“去济南”“我们也上济南,带我们去吧?” “上去吧。”那司机没二话,这样我们很快的来到了济南。
到了济南,我们就象过去一样住进一间大教室,教室里还有很不少的红卫兵,但每有南方来的,都是北方的。她们都坐在一堆聊天。到了北方,虽然还能听到普通话,但她们讲快了,就听不大懂了。加上接待站通知不能再往北去了,心里担忧不知能到得了北京不,根本就不想聊天。就我俩在那儿半躺着,在墙角边想我们的心事。
“你们哪来的?”两个好奇的红卫兵问我们。
“厦门的“
“哇,海防前线!那很远哩”
“我们要上北京,但看来去不成了。串连停止了。”
”怎么去不成?我们是北京75中的。我们马上去领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你们明天就会到北京了。”
她们俩说办就办,叫我们等着。因她们中有个名字很好记,所以我至今记得她叫石磊。她俩个儿都很高,但还只是初中生。在这两位热心的北京小妹妹帮助下,我们顺利的坐上去济南的火车。那时她们用她们的学生证能领到回北京的火车票,我们用我们的学生证就只能领到回厦门的火车票。当我们用她们给的票,坐在往北京的火车里觉得象在梦里一样。
没几个小时我们就到北京了。一出火车站就见红卫兵们排队上公交车前往接待站。每一辆车,人一满就开。我们这一辆一开就掉转头,朝郊外驶去。车上的人都慌了,有的大叫起来“不要把我们载出北京呀!”“不,不,我把你们送到接待站,城里的接待站满了,快到了。”
果然车转进一间大工厂就停下来了,“接待站就设在这儿呀?明天去天安门多远呢?” “不太远,有的更远呢。城里的学校都住满了,停止串连了,你们只能在北京三天,这是回家的火车票。”接待站的人说。
三天,也就够了,我们口袋里也就剩下五分钱了。幸亏接待站借给我们饭票。我的鞋盒子第二天又装满了馒头。
小马方向性很好,她和我问了去天安门的方向,就从工厂后门篱笆钻出去了。幸亏接待站的条子上有地址,过了两天我们才在民警的帮助下找到“家”,因那天我们在天安门广场上遇见几个新疆维吾尔族的大学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她们就住在天安门旁边的接待站,我们也就在她们那儿过夜,三天都在那一带转,参观了中山公园,白塔,还有参观在故宫里的泥塑展览“出租院”。
我和小马到北京是在1967年二月,我们离开厦门是在1966年10月底,在路上三个多月。我们把队旗留在烈士记念碑上的围栏上。
过了31年,1998年秋天,我和我先生从美国回国观光,来到北京。我和他就坐在白塔公园最高处正是小马和我坐过的地方,微风徐徐吹来,游客相伴。想起小马和我在北京的时候,那是在严寒的冬天,北风呼啸,四周白恺恺一片。时过景迁,我已从一个18岁的学生,成了50岁的人了。真是往事如烟啊。
过了三天,我们装了一盒子的干粮,从北京乘火车返回家乡厦门。在车上,我们遇到一位回福建的老乡,他硬硬要我们分享他从北方带回家乡的山东梨子,所以我们就啃硬馒头吃山东甜梨。当车一进福建,看到青山一片绿,还有那和火车平行的清清的江水,这儿是一片新天地,还是家乡美啊,我们才感到回乡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我在左边。衣服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