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操懒觉

当年俺们大学是全国群众体育活动先进单位，一周六天不断，下雨除外，从体育老师，经班主任，到体育委员一条线下来，强迫广大同学做早操是每天工作的重中之重。可怜俺是班上第二爱睡懒觉的，大学四年，这早上就是俺人生最黑暗的时候。

记得早上大喇叭一响，放的是当年大红大紫的“胆结石”和“玻璃丝”的男女声二重唱“校园的早晨”，多好的校园歌曲，俺听起来却是“校园的噪声”。那噪声穿过校园的清晨，直入梦来，搅得俺心神不宁。假以时日，俺就落下一病，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一听见那结石璃丝的歌，俺就莫名地紧张。这毛病大学毕业一年后才慢慢好了。后来看CCTV4的节目，才知道“胆结石”改唱歌前在北京公交公司做修车工，难怪那时看他长着一张劳动人民的脸。

有一阵早晨还有一歌，大意是：“清早听到公鸡叫（喔喔），推开窗门迎接晨曦到。。。”又一星期天俺还在床上庄周梦蝶，不知俺是蝶是周，隔壁班一哥们儿食堂买早饭归来，从走廊上一溜烟过，就着那公鸡叫的调儿唱道：“今天大家睡懒觉，呜呜！食堂稀饭卖完了。。。”。俺当时被他滴滴嗒嗒的拖鞋之声吵得半醒，腹中正好空空如也，听完那歌后就气得晕了过去，一觉睡到中午。隔壁班的哥们儿，那天是谁哼的那小曲儿，招了吧！

说到早操，就想起体育老师“吉鸿昌”。老先生是福建人吧，一口“椒盐”普通话，有趣得紧。教咱们做操吧，“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他说是“两个八拍”，俺每回都听成“两个白泡”。后来天下雨体育课就讲点体育理论，吉老拿出不知是猴年马月准备的教案，开口就“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中间还插一段据说是古希腊民谚，听起来像“如果你要没力，你就泡吧！”。俺寻思泡一晚吧倒也能让你浑身无力，不过古希腊那阵就兴那娱乐？再一琢磨，才悟到是：“如果你要美丽，你就跑吧！”，原来是告诉咱跑步的好处。

那些年刚流行广告衫，俺和两哥儿们一人在摊子上买了一件穿着玩。有一天俺做操时穿的就是那件。走到十舍门口， 就听见一婉转女声在读俺广告衫背后那段台词：“Do you know how many stars are they in the sky?”，那嗓音很好听，可俺那时面薄，也没好意思回头看看是那位窈窕淑女在俺背后吹气如兰。其实也就君子一回头，没啥大事。若是现在那帮花花少年，胆子大一点，脸皮厚一点，作梁朝伟电眼状回目一扫，没准就引出一段故事，好长好长。。。

俺班睡懒觉第一该是老二吧，就算这些年，他也没改这爱好。周末早上11点半给他去电话，总是他太太接，然后转给他。老兄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应答几句，才能清醒过来，闹明白谁在跟他说话。俺倒不佩服老二的懒觉功，俺服得紧的是老二睡懒觉时的缩身功。咱睡觉吧，充其量就一驼鸟，头埋在被子里，屁股还得拱好高，大老远都能知道那床上挺着一懒人。老二就不同啦，人插到被子里，望过去床上还是一抹平，跟没人似的。有一早班主任老师把咱一宿舍懒鬼都轰了起来，就遗下老二在那里低枕无忧。相信老二那套盖世神功也骗过几位体委若干次，具体细节，只有各位当事人心中有数了。

俺现在是不做早操啦。偶尔吧，儿子有活动，俺还得天不亮爬起来，睡眼朦胧地开车送他去学校。回首20多年前，从春夏到秋冬，晨曦下几千男男女女在操场上和着音乐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样子，虽然历历在目，已经恍若隔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