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烧烤派对的客人们全都走了,金马山庄又恢复了冷清的状态。面对只有他一人独处的家,余不凡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已经有多年没见他们了。在Genesis的创业初期,老爸老妈来看过他几次,也在金马山庄住了几星期,老爸挺爱过问Genesis的生意,余不凡不怎么乐意老爸的干预,支支唔唔地搪塞了几次,老爸也就知趣不再多舌了。一年见上一回、两回,替余不凡做上几顿饭菜,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张大支票,大家也算过得相安无事。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家夫妇更象是他的父母,那份无拘无束的亲密无间,唐伯母多年炼就的厨房手艺,不是支票上面很多位零可以换来的。后来余不凡的生活中有了夏娃,余不凡逐渐疏远了唐家,他同父母之间的关系则更疏远了。夏娃报怨老妈的中国饭难以下咽,更不习惯老爸大嗓门的台语,总而言之,年龄的差异,种族的差异,凡是可以合不来的地方都合不来。爆发了几次争吵的火花之后,老爸老妈开始住外面的宾馆,白天去塔斯门大楼看望儿子,希望可以避见夏娃阴沉的脸色。可是堂堂的销售科科长就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夏娃认为他们故意给她难堪,本来已经阴沉的脸色更加凝重了,终于老爸老妈不再来看他了。这次老爸老妈去涵之的婚礼,他们必然会在芝加哥见面,不知异地相逢又是怎样的场面?想着想着,余不凡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这一夜,他竟然忘了给夏娃挂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叮咚叮咚的门铃响了起来,余不凡的心中好不懊恼,哪一位星期天不在家里睡懒觉,跑到别人的门前来搅扰美梦?余不凡打开监测器瞧一瞧,竟然看见小草站在台阶上。余不凡披起厚厚的日本式浴袍,走下楼去招呼小草进了会客厅。
小草一个劲地向他道歉:“董事长,小草不知道你还没起床,真是对不起!小草昨天忘了拿饺子盆,小草真是粗心,小草拿了盆子就走。”
余不凡脑袋昏沉沉的,“算了,算了,我已经醒了,小草,你先自己坐一会儿,等我冲个澡醒一下脑子。”
余不凡走回他楼上的主卧室,舒舒服服地冲了一个热水澡。他穿上浅绿的波罗体恤衫,宽松舒适的李牌牛仔裤,哼着台北小调走下楼来。余不凡进了会客厅却找不到小草,他拉拉下巴上的黑胡须,疼痛的感觉告诉自己没有作梦,余不凡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这个小草钻到哪里去了?”
“我在这儿呢!”早饭厅里传出了小草的声音,余不凡随着声音进了早饭厅,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早饭桌上放上了漂亮的早点。一大一小的瓷器盘子,大盘子里放着阳光笑脸的煎蛋、红白条纹的培根、以及油香飘逸的土豆炸丝,小盘子里列着两片三角形的法国吐丝。盘子的边上摆着一白一红两个杯子,白的一杯是香郁郁的牛奶,红的一杯是甜润润的澄汁。
余不凡舔了舔冒上来的口水,忍不住又拉了一下黑胡须,疼痛的感觉使得他更加地困惑,“这是谁的早餐啊?”
“你的呀,小草为董事长特制的。”
“噢,谢谢,谢谢!”余不凡坐在了早餐桌边上,放开折叠成孔雀形状的餐巾,将它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抄起手中银色的刀叉,切下一大块蛋白送入嘴中,“好吃,好吃!”
“董事长喜欢就好。”
“你也一起吃啊,”余不凡拿起一片培根,送到了小草的嘴唇边上,小草的脸色窘得通通红,一张口咬住了董事长喂来的培根。
余不凡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桌上的东西全部吃光,然后拿起铺在大腿上的餐巾,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巴,“吃饱了,巴不得每天有这样的美餐!”
“好啊,这很容易,我每天将早饭带到办公室去。”
“好极了,夏娃要到星期六才回来,这个星期的早餐就包在小草身上了。”
“你好坏噢,夏娃回来后就不要小草了。”
余不凡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夏娃做的早餐难吃极了,哪里可以同小草相提并论,我只是假装喜欢哄她高兴而已。”
小草听得心中美滋滋的,胆子也就壮起来了,“董事长,我可不可以参观一下金马山庄?”
“当然可以,不过要收二十元门票。”
小草当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余不凡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傻姑娘!”
余不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始介绍,“金马山庄创建于公元一九六五年,占地面积五亩,建筑面积一万两千英尺。一九九五年,第三代屋主余不凡进驻,金马山庄的底层成为Genesis的诞生地,让我们从车库开始参观硅谷的奇迹。”
余不凡拉着小草的手来到车库,煞有介事地开始介绍道:“桌椅用具都是当年创业的原物,靠门的那张桌子是唐伯伯的总经理宝座,那台486计算机今天可以称得上古董了,唐伯伯旁边的那张座位是格鲁的,管理小帮手1 .0就是在这儿制作了第一份光碟。小草,考考你,车库里缺少了一样什么东西?”
“当然知道,”小草如数家珍地说着,“Genesis的镇宅金奖杯,董事长在旧金山陶锦记定做的。”
“非常正确,第一天的新雇员培训没有白上,”余不凡拍了拍小草的脑袋。
“可不可以参观一下董事长的宝座?”
“当然,”余不凡带着小草来到了阅览室,指着火炉旁的办公桌,“这就是董事长的宝座了。”余不凡走过去坐了下来,“我们在这里通过了Genesis的纲要,招聘了公司的第一名雇员格鲁。”余不凡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在上面扬扬洒洒地签上:“余不凡赠予小草──(发)1999年11月21日。”余不凡对着小草说道:“这是我的第一张名片,留给小草作个纪念。”小草接过余不凡的名片,小心翼翼地放入钱夹。
他们一起参观了图书馆、会客厅、正餐厅、居住厅,至于厨房周围的格局,小草已经非常熟悉了。余不凡领着小草上了楼,“楼上共有六个卧室,我每天只去主卧室,让我们去主卧室看看。”
余不凡倚在白色的门框上,口若悬河地介绍着主卧室。小草独自走到了房间的中央,小草清丽的背影,主卧室淡雅的情调,互相衬托,浑然一体。小草轻轻地走到席梦思床边,伸出柔软白皙的纤纤玉手,抚弄着床上雪莲花一般的长绒。她蹲在席梦思床边上,用脸蛋摩挲着长绒的轻柔,小草闭上了黑黑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撩人地颤抖着。
余不凡一下子停住了讲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草,突然间他好想念夏娃,他希望床前的美人就是夏娃,那个他心尖上的人儿……他好想拥她、吻她……
余不凡带着小草,默默地离开了主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