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在热带的青春(一)
行吟语录“两情若要长久时,就不能朝朝暮暮!”
长途车摇摇晃晃走了半天,什么故事也没有发生。我和小凡仍在兴致勃勃地小声聊天,现在想想有点奇怪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多有趣的话题,在如此漫长的旅程一直在不停地讲话不足为奇,想不通的是时不时爆发出的大笑,如果不拼命的努力忍住,就会笑出声来,可能唯一的原因就是年轻,近几年的我基本上没有大笑过。
大概又走了一半的路程时,车停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几间房子的小镇上,让大家休息一下麻木的腿,买点吃的,上上厕所等。就在这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一件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事情发生了,我在从厕所回来时把脚给扭伤了。本来我的身体是很好的,从出发的那天起,一直都是我照顾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小凡,没办法,谁让咱有天然的优势(还是劣势)呢,虽然只比她高那么几个厘米,却比林黛玉似的她重了十几斤,我不干粗活累活谁来干,我不以她的保护人自居谁来胜任?
可是粗枝大叶的我在从那个恨不得设在树林深处的小破茅房回来时,却踩在了一块滑溜而不稳的石头上,骨碌一下,居然被撂倒在那里,当时我连疼都顾不上注意,只是羞的满脸通红,长途旅行本来就沉闷无聊,这下好了,总算有人给大家找了点热闹看看。
瘦弱的小凡千辛万苦地扶着我一拐一拐地往回走,脚每一次的着地都令我疼的呲牙咧嘴。到了这会儿,救美的英雄再不出场估计就会引发民愤了,于是,在好多当地籍的旅客似笑非笑的旁观下,两个“英雄”只好像当年战场上的黄继光董存瑞一样挺身而出,过来帮忙。不用受伤,更不用牺牲宝贵的生命,他们的挺身而出比起那些先烈们可要幸福多了,估计动机也不纯的多。不仅没有任何流血牺牲,还趁机得到了和“美女”套磁的机会。就算我们不是真正的美女,也总算得上是“青春无敌”吧。
杨光把我扶到车上,让我横坐在座位上,说可以帮我按摩一下脚腕以减轻肿痛。辛则说不能立刻按摩,那样会适得其反,加重瘀血和肿胀。为了加强说服力,还特地强调他爷爷曾是哈尔滨的名中医,当年名扬东三省,还曾被张学良将军接去做按摩和针灸治疗他的偏头痛。所以他让我把脚垫高,然后在我的手上掐按相应穴位,说是此法可以减少肿胀,减轻疼痛。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我也只好一脸茫茫然的痛苦,乖乖坐在那里,任人帮忙,任人宰割。不过说来也怪,他那旁门左道的手上按摩居然好像真的可以减轻疼痛,也可能只是一种心理暗示起的作用。
当时的辛并不太爱讲话,我甚至不太相信,后来在QQ上邂逅并经历那时密时疏的几个月之久的聊天对手居然是他。在剩下的到海口的旅途中,除了时而关心我的脚腕之外,他并没有趁机和我大聊其天,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相当频繁地抽烟,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
倒是杨光,借机和小凡打得火热。我的腿占了两个座位,他赶紧把小凡安排在他身边。一路上两个人聊得甚是投机,还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看来小凡早已把我这个可怜的伤病员忘之脑后了,由此事我得出结论,重色轻友是人类一种正常的物理性的条件反射;而重友轻色则是违背人的本性的,是后天畸形控制约束的结果,就像龚自珍说的病梅一样,或许看上去很美,但并不正常。
车到海口之前,杨光已经说服我们(主要是小凡)回去之后搬到他们长驻的旅社,据他俩说那里早已不仅仅是个旅馆了,而是“人才们”的大本营和活动中心,几乎所有上岛的人才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几乎所有和海南开放建省的小道消息都能从这儿找到,就连媒体的记者也数次涉足这里,企图发现点有价值的新闻。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不住在那里,简直就不能算你在1988年来过海南。所以一到海口,我们四人就一起直奔他们的大本营--蓝天旅社,登记安顿好了之后,再派杨光和小凡去我俩寄存行李的南星旅馆把东西拿回。
蓝天旅社的内部坏境和它的名字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是个地下室,所以一年到头根本见不到蓝天,也不知当初是哪个钟情于黑色幽默的人起了这个名字。它的地理位置却十分的好,位于当时市中心三条主路海府路,海秀路和博爱路交汇的俗称三角池的那个小广场边上,临着当时唯一的人民公园和不太大的东西湖。
入住这里没几天,就发现还真如他们所述,这里大部分的住客属于那过了海峡的十万大军,而在这些人里,又以钱快花完或是已经花没了的长期抗战户为主,因为后来漂亮的成都女孩陈星告诉我,这个旅社的优点不仅是很便宜,而且还可以拖欠房租,这是她的原话,但我想可以拖欠房租的真相是店老板实在对那些无钱付帐的住客无计可施而已。旅社的老板也从来没经历过如此庞大的住客阵容,乱了阵脚,便干脆实行放手经营,住客一切自理,所以当时这里更像一个多年后才知道的遍布世界各地的连锁机构“青年旅馆”的低级形式。
位于旅馆门口的三角池,更是一方风水宝地。处于热带的海南岛,即使二三月份,中午的室外也是阳光灼人,所以大部分的室外活动基本上都在傍晚。吃过晚饭,阳光不再刺眼,海风习习,温度宜人,许多人便喜欢在这时出来活动。这些毕业都没太久的学子们此时更是百无聊赖,白天晒得脸上冒油地四处奔走,找工作或是想辙挣点饭钱。傍晚无事可做,便一拨拨地集中到三角池来,打扑克的,聊天的,唱歌的,跳舞的,充分利用时间谈恋爱的,更有一些务实的摆起简陋的小摊,贩卖那些全凭自己在脑子里回忆起来的风味小吃,这一类有混沌,面条,油墩子,煎饼果子等做工简易的各地小吃,也有一些更富有创意的新品种,比如有一个人发明的烤鱿鱼,加工工艺简单但口味不错,就受到大家的追捧。
所以晚上的三角池更像一个热闹的聚会,三三两两的小吃摊列在一旁,几棵高大挺拔的椰子树下,一群群年轻男女或席地而坐,或随便站在那里,有那么三两个男生则抱着吉他,斜倚在树干上,旁若无人地唱自己的歌。有时会有兴起的女孩子冲到中间的空地上伴着音乐和歌声翩翩起舞,有时则是男男女女的一群人群魔乱舞地蹦那刚刚流行的迪斯科。现在当思路走到这里时,眼前顿时又出现了这些早已被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却突然栩栩如生的画面,但不知为何,感觉特别的不真实,仿佛是一个长长的复杂的梦境中的情景。正好套入那句老话,人生如梦!
无论如何,当时我和小凡算是在这个看不到蓝天的蓝天旅社落下脚,拉开了以后和辛明远他们这伙人恩恩怨怨的大幕!
二十年一转眼过去了,这个蓝天旅社,三角池的小小广场,应该早已灰飞烟灭,化为平地啦。而我,却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如此意外地见到了辛明远,岂不是造化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