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和Lance之间就像产生了一种默契,我们之间似乎没有表白就进入了理所当然的状态,有挺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我们在N校上课的时候会互相关心,如果他有早上的课我可能会带一点吃的给他,同样的,我下了课以后他给我送杯水,或者是一瓶绿茶。然后一起坐公交回去,时间允许的话去他那,我不知道是我去过他家以后他的生活变得很细致呢,还是他的生活一直很细致。总之,现在可以从他的很多细节中看得出,他是想尽可能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很感谢他。但是我感觉我们之间仍然有一些间隙,有些过分的谨慎和在意。我想可能我们还没有了解,对方究竟是谁,在生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在这种状态下,我相信两个人总会感到不自然的。是的,我们都感觉到了。但是那种不知道该如何说透的感觉让人无所适从。我们找不到机会把这种感觉说出来。因为我们对对方都很好,既然这样,我们也许就不该再苛求太多。
不过我相信,我们之间总会出现一点什么事情。因为我们都不是那种能凑合着憋很久的人。
某天,事情发生了。
那天我在他家。我们开着音响,在放他刻的CD,里面都是他喜欢的歌,我想如果他拿去发行的话应该会是一张发烧天碟,呵呵。
我靠在沙发上看杂志,《COOL轻音乐》。Lance拿了盘水果过来,切好的苹果和梨。
我抬起头:“谢谢。”
他看我一眼,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我低下头接着看杂志。
“音响声音太大了,我关了行吗?”他问。
“可以。”
“你是不是还想听?”
“我没关系,你觉得吵就关了吧。”我冲他笑笑。
他关掉音响,好象有点负气。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给了他机会。他坐到我旁边。
“路路,你对我是不是有不满?”
“没有啊,我觉得你挺好的……”
“你和我在一起觉得拘谨吗?”
“不……不,有一点。”我决定还是告诉他实话。
“嗯,我也感觉到了。”他点点头,“你对我太客气了。”
“你也是。”
“是吗?”他笑了笑。
“我觉得……我们不像是……”
“那么,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么?”
“不是。”其实我有点怕他不高兴的样子,虽然总的来说他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不过我还是怕他爆发。
“路路你别这么拘谨,我没有生气……”他注视着我。
“Lance,我没有,但是我觉得我们彼此还是没有完全从那种同事和朋友的关系中脱离出来,我觉得……我们都挺谨慎的,因为还并不算太了解对方吧。”
“嗯,我也这么认为。”他沉吟着,恢复到了我喜欢的那个样子。“那么我们怎么办呢?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对吧?”
我笑:“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
他的目光有些狡黠:“对我来说不必,不过对你来说倒是很有必要。”
“为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个淑女。”他突然说。
我愣住了。
他自顾自往下说:“嗯,喜欢玩游戏,玩起游戏昼夜不分,去网吧包夜,性急的时候还会骂人,可乐还洒键盘上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
“你不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的?”
啊?
“其实,我也打过你打的那个游戏。”他笑了笑,“也去包过夜,在那帮人刷了一个任务,然后认识了那个人,然后还被那个人残暴地对待过,那个人把可乐洒键盘上的时候我还热心地提供纸巾……”
“宇文?”
“不容易,你终于认识我了?”他拍手赞叹。
“难怪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那么面熟,但是感觉你不像他……”
“他?”他意味深长地微笑:“这称呼听着很暧昧嘛。”
坏起来的宇文和Lance都很难应付,但是给我的感觉很好。
“所以,我从你的话里可以得知,那个叫宇文的小男生给了你挺深的印象?”他笑着问。
“当然。”鼓起勇气跟他把玩笑开到底。
“呵。”他轻笑,“看来你还不知道惹我的后果。”
我跳起来欲逃,却被他揪住拖了回来。
“我觉得你知道我是宇文以后,一下变得猖狂了啊?”
“是啊,没欺负过你,还没欺负过谁家那小谁吗?”我接着嘴硬。
“嗯?你刚才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错了还不行吗?……
他松开手,我从沙发上爬起来,可见刚才我有多狼狈。
“饶你一次,下不为例。”他斜睨我一眼。
晚上,Lance带我去了一家酒吧。酒吧的名字叫“银子弹”,里面的氛围和一般的酒吧不太一样,灯光颜色偏冷,气氛不是很喧闹也不是很安静。放着一些平时不常听到的歌,有一些德语的钢琴说唱,行云流水般,略带硬朗的吐字和流畅的钢琴配合得天衣无缝。还有一些英语的慢摇,多半是女声,富有质感的嗓音抒发着一种迷离荼靡的气息。老板是个脸色苍白的清瘦男子,穿着黑色丝绸的休闲衬衣,靠在吧台旁边端着酒,身体跟着音乐随机摇晃。
Lance找个地方让我坐下,然后去拿喝的。我环视了一下这家酒吧,银蓝色的灯光闪烁着,我看见一些脸色苍白的女人,戴着很夸张的耳环和项链,头发绾在头顶,或者直直地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还有一些打扮得很时尚的男人,陪着女伴或者三五成群地聊天。
我用手支着头。我不知道我适不适合这样的场所,不过我很喜欢这里的音乐,气氛也还好。小放纵,但是并不疯狂。我想可能这家酒吧面向的人群不一样吧。
想着,Lance端了两杯啤酒过来。
“不敢点别的,你还太清纯,呵呵。”
我笑了。
他喝了一口啤酒:“喜欢这儿吗?”
“还好,不错。”
“其实我觉得在这儿约会对你来说是不太合适,但是原谅我擅自做决定了。”他微微一笑,“为气氛考虑的。”
“这儿很浪漫,真的。”
“不是你们好女孩喜欢的那种小幸福小浪漫。”
“我早就已经过了喜欢那种东西的阶段了……”我笑笑。
他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耳垂和上面的银钉。“还疼吗?”
我把头稍微偏向他。“你要是使劲揉它还是会疼的。”
他稍微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我问。
“你的耳钉刺眼睛。”他笑了一下,“在比较黑的地方突然被晃一下,挺难受的。”
突然酒吧里响起了华丽的管风琴和弦乐混合的前奏,蓝色和银色,还有白色的灯光骤然增强,我的眼睛感到了一阵隐约的疼痛,几乎想流泪。Lance把我揽过去,让我背向灯光。在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脸,然而他的嘴唇滚烫而柔软几乎让人窒息。
莎拉布莱曼的《苍白的浅影》。她的嗓音在酒吧里回荡,我感觉地板似乎在旋转,老板在人群之间走动着,他微笑着和别人聊天,手里的酒折射出金属般的色泽。一瞬,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金属版画一般凝固了,表面掠过苍白的亮光。只有我和我身边的这个人,我们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像冷冽陌生的环境中一颗鼓动的心脏。
28度阴凉处(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