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淋浴,出门。早上我没在家吃饭,在还没人留意时,开启车库门走了。路上从星巴克拿了杯咖啡和一点点早餐,在办公桌前吃完,我还是想着昨晚的主意,就去跟老板说,我随时可以出差,而且这次时间长些也无妨。于是老板看了看日历,跟我大概定了个时段,让我找秘书去办具体的事。我并不急于订票,而是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展开建京昨晚从门下面塞进来的纸条。我想他应该是轻轻敲了两下门没得到什么反应,怕闹大了惊动他爸妈,所以才改用了这种无声的抗议。“小薇,你怎么又锁门了?有话好说,别小孩子气。”建京并没说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只是问我,对于我们今天这样的矛盾,医生会怎么建议?医生会建议沟通,哪怕大眼瞪小眼,也要两个人面对面地熬着,而绝不能隔着一道锁着的门。但我知道,我和建京即使那么做也无济于事。我把建京的字条折成纸飞机,飞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我以为我把它留到今天,或许能有些不同的感受。可惜,没有,那也没必要再留着了。不过我现在的确有问题要请教医生。我通过他的前台小姐给他留了言。因为没有预约,我不说严重点儿估计他不会很快回话。我又不能威胁他说我有自杀或者他杀倾向,所以我在留言里说:“我要去欧洲了,也许我这一走,我和建京的咨询恐怕就会前功尽弃。”我想,做医生和做任何工作一样,医生不只想赚钱,成就感对他们也很重要。果然诊所上午就回电跟我预约,说医生挤出了点下午时间给我。不巧我看了下,那时有事走不脱,就改成电话咨询,起码可以省了来回路上的时间。惠文午饭时小心地打探我昨晚回家有没有刁难建京。我浅浅地笑笑,说:“连架都没吵两句。”我看出惠文似懂非懂地犹犹豫豫还想追问,但她开口之前,我把话题转移掉,说:“你要走了,我却又要去欧洲,恐怕都赶不上给你送行。”“还是不送的好,”惠文就微有动容,说,“我可不想在那么多朋友面前哭。”“不送怎么行?!”我说,“我不在,这个任务就交给小夏了。你就别管了,回头我跟她讲。”自从知道老憨和晶晶的事,我时不时就找借口跟夏美菱聊几句,这次有惠文这么大的事,我马上给夏美菱打了电话。结果,这事被我办砸了。夏美菱听我讲了大概,竟然说话都带了颤音。“惠文要回国,你要去欧洲,那,我呢?你们都走了,我找谁玩儿啊?”她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就被她问住了。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我暗想,夏美菱也在湾区住了不短时间了,别说她肯定还有别的朋友,就算没有,她也够熟应该自己能找乐了。“小薇你哪天走?我也跟你去巴黎!”这话如果是我情人说的,这种坚决和义务反顾会让我感动到落泪。不过这从夏美菱嘴里说出来,把我吓了个半死。“你,你怀孕荷尔蒙失调吧?”我想这么明说来着,没敢,怕电话那边嚎啕大哭。“你去巴黎那晶晶怎么办?”我晓之以理。“老憨能照顾她,要是不能,我就带她一起去,学校可以请假,”夏美菱回答得倒利落,好像早有准备似的。“那你还怀孕呢,能折腾吗?”我觉得我这障碍设得也够快的。“没问题,怀晶晶的时候我好长时间都不知道,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夏美菱却更兴奋了,“快告诉我哪天,咱们一起走!”我对不起老憨。我说服不了夏美菱,让秘书给我订好票,就把航班转告了她。夏美菱已经迫不及待,还没买票,就通知了她在巴黎的表妹,韵喑。下午医生来电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婚姻中,是不是一定要一个人爱另一人多些,是不是只有不平衡的婚姻才可能完美?”医生说,不尽然,所以才有妥协和折中的说法。“你和建京又有问题需要妥协吗?”他问。“我们的问题不在于又有了某个问题,而是今后问题还会不断出现,”我说,“什么时候,我可以允许自己放弃呢?”“经营婚姻是件辛苦的事情,但如果能成为习惯,就会容易得多,”医生说,“当然,如果身心疲惫,当所有的付出不再值得,或许放弃是个更好的开始。这个尺度,要靠你们自己把握。”嗯,我记住了。没人能告诉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