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鸡肋一样的生活(115)
靠岸
人类的饥饿过后的果腹大概是多半会用来缓解人的焦躁不安的情绪的良方。
因此在早期的精神科的病房里,给病人喂饭常常是住院医生每天的一大部分工作。据说他们吃饱以后才会安静下来,不那么惹是生非。
吃了半袋面包下去,芮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好像也自动消失了,心情终于从沮丧中有了解脱,虽然不是云淡风轻,至少,对于死亡的念头是荡然无存了。
椅子上的黄色印记很是扎眼,不过芮抓了一张纸垫上就坐了上去。不坐这又能坐哪里?客厅的窗户和房间里的大同小异,都是木头的边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就有些显得破旧,玻璃估计是久未清洗过的,有细小的雨水溅过以后灰尘留下的滴状印记。不过美国的环境还是应该比中国干净很多,同样的情况如果搁在深圳,估计已经是厚厚的尘土覆盖着。同样是百叶窗,被卷得老高,看上去没有被损坏。芮好奇地去卷动它,不过对于那根绳索和那根小棍的使用尚不熟练,百叶窗这东西芮在中国很少用,好像一般的人家都是用布的窗帘,讲究的家庭也用双层绢织的绣品,看上去厚重而气氛浓郁。
不过后来习惯了美国普通家庭的简练的白色百叶窗以后,芮倒是觉得中国的各种窗帘过于繁复和琐碎,有些没有必要,如果选用优质的百叶窗,不太容易坏,又有良好的品质倒像不施脂粉的天生丽质的丽人一样给人清爽干净的印象。
从窗户的玻璃往外望去,正对着窗户的是公寓的停车场。
现在估计公寓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上班去,所以停车场里稀稀拉拉地停着不多的几辆车。
凭着王总对自己关于汽车知识的扫盲,她认出有几辆是日本车,不过成色都比较旧了,于辅的Nissan也应该在其中,不过昨天完全是夜晚的印象,今天她竟然都有些认不出来。原来一面之交的缘分是这样清淡的,她终于有些承认自己对闪婚的思想准备不充分了。
后来问起于辅,果然大多是90年代的车,已经几易其主了,不过日本车的好处就是经久耐用,非常适合在美国的穷人。其余的基本上是美国车,美国车的特点是看上去要大一点,在芮眼里,并无本质的区别。阳光白花花的刺眼,照耀在车身上面,一块一块斑驳的影子,有些担心油漆会在暴晒下熔化。
后来同样芮发现这也是呆在美国的好处,似乎不象在国内那么攀比,开什么车,穿什么衣,吃什么饭,用什么手机这些在国内都要拿到桌面上来比一比的东西,到了这里,好像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了,虽然有一点小小的比较,但是决不会像国内那样疯狂,而且比过以后也就算了,关起门来还是过自己的日子。
坐在窗前,看看远处,天空很亮,很蓝,有大团的白色的云彩,这些和于辅描叙地倒是一抹一样。车库里偶尔有一个人出来进去,对芮来说都是陌生的面孔,不过也算是在这个城市除了于辅以外看到的其他人。
芮现在感觉好多了,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人扔进了水里,只好奋力地舞动手脚,争取能够找到靠岸的地方。
既然选择了不死,那就意味着求生。
记得静说过的,实在过不下去,就回来吧,哪里还找不到一条活路呢?想到这里,芮感到有柳暗花明的感觉,她此时还没有具体的盘算,实际上她应该还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相比较起那些极有心计的人来说,她总归是欠缺了些。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将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推进到悬崖的边缘。
想起水槽里泡着的床单,她赶紧去将它们搓洗干净。清洗了两遍以后,拧干,却实在找不到可以晾晒的地方。只好自作聪明地将卫生间里挂浴帘的铁杆子擦洗了一遍,再晾上床单和被单,厚厚的几层,又根本没有太阳晒进来,只能说是勉强沥一下水。
再看看卫生间的瓷砖地面也都有了经久的陈年污垢,芮从壁橱里找了一个钢丝球,蹲在地上使劲地刷起来,在她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方法以前,她暂时还必须住在这里,离开了这间小屋,她觉得自己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所以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刷洗着地面,水池,马桶,和洗澡的浴盆。
眼泪已经不流了,她麻木地干着这些,说不上喜不喜欢,实际上在深圳的公寓是有钟点工的大婶每周来打扫一次的,不过她也并没有因为久不干这些粗糙的活而感到厌烦。她只是觉得干活会使自己停止思想,现在来说,思想是一个最讨厌的魔鬼。就像哈姆雷特的烦躁不安,她一直因为是源于他不断地追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于辅出门又折回来说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其实是突然心生了愧意。
但是他实在不能控制自己,就像他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对自己如此的抵触。就算看不上自己,她到底还是主动结了婚,签证过来了,拿到签证的那一天也主动地给自己打了电话,报告这个喜讯。似乎她也是很盼望着和自己团聚的。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会这样强烈地不要我碰她,甚至都要拿出和我一拼死活的架势,于辅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感到自己很绝望地受伤。
那是她用牙齿咬的。于辅在这么多年的光棍生涯中也从色情文学中吸收到这样的营养,女人动情时,会像动物一样地咬啮男人。但是无论如何,他感受不到她的咬啮有那样的意味,她冷淡的抗拒和厌恶的眼神,将自己当成十足的流氓而下的死劲还差不多。
正因为这种愤怒,才让自己失去了理智。
于辅有些懊恼地耷拉着头,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昨天因为要去机场接她,后来又和小护士激情了一把,没有准备今天要带的午饭盒,到了中午,大家纷纷往吃饭的大厅里走,只有于辅还呆坐在试验台前,实际上今天一上午都没有用心做实验,导致加错了样本,于辅从来没有做出过这么差的实验结果。
真是疯了!
于辅回忆这一天的所有记忆,还能怎么说?
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出了毛病。上次回国结婚,就下定决心要和小英一刀两断了,当然自己很舍不得地跑了四川一趟,送了她一大堆的化妆品,这些东西在深圳的时候,犹豫过很多次,是不是拿一些出来分给芮。后来还是说服自己她来了美国总归是容易买到的,就将行李放在父母的旅馆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见到真实的小英,比电脑上不差分毫的活泼漂亮。不过想到自己的刚刚结婚的身份,自己虽然费了老大的劲,又送了这么多礼物,却还是在她面前表演了什么叫正人君子的把戏。
从这个意义上,于辅觉得自己很高尚,至少没有对不起芮。
下午老板到实验室来要他们汇报实验结果,于辅装模作样地做出忙忙碌碌的样子,岩也给自己打着掩护:于博士今天一直在忙,实验也不是每一天都那么顺利的。伊媛眨着几分茫然的眼神,似乎知道底细似的,看他那个样子,昨天去接了老婆来呗。
所以说女人就是比较麻烦。
这么说芮的想法我也根本从来都不知道?一厢情愿地将她当成理想的老婆,到底是不是自己太功利呢?
一想到站稳了脚跟的芮马上就会提出和自己离婚,在学校里这样的例子可不是一例两例,于辅就觉得血往上涌,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