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扰扰的邓玉娇案落幕了.,不论判决过程如何,结果是,小姑娘重获自由身. 回顾整个过程可以看到,当地警方是想治罪的. 但是,汹涌的民意救了邓玉娇一命. 有人拿法律说事,那其实是不了解中国的现实和历史. 当代中国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法律的,而是政治性的.
这件事,一开始就极具象征意义和符号意义. 邓玉娇本人和她的行为,以及被杀的人,在这里,都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象征,或者说,邓玉娇做了很多人想做,不敢做而未能做的事. 她的行为,本身让许多人感到解气, 感到兴奋, 很多人在她身上找到的是种象征,是种情绪,是种兴奋! 而一旦邓玉娇被判死刑,很多人的愤懑和愤怒,就可能马上转化为实际上的发泄冲动!
在判决的当天,法院外就围观了很多人,这些人,来这里不仅仅是围观,更是为了示威,助威. 假设邓玉娇被判重罪或者死刑, 几乎可以推断的事,法院外面马上就会有游行, 有骚乱,甚至夸张一点,法官都出不了法院的大门! 而且,一旦巴东县有骚乱,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是全国性的,甚至在全世界的华人范围内引起反应. 在互联网时代, 这个案子,早已经是全球性的了. 那些纯粹从法律角度谈论这个事情的人,要么无知,要么就是故意.
说到依法治国,共产党从起家,到治国,一直是没有拿法律当回事,举个例子,从打土豪,分田地,到对资本家的公私合营,那个是依法行事? 都是政治主张和政策代替法律..
从最近一连串的事件,我们都可以看出,中国的社会对立,阶级间的不信任,已经到了怎样一个程度. 中国所谓的稳定和谐,又是何等的脆弱. 任何一个突发性的偶然事件,都会演变成局部性的乃至全国性的群情激昂. 都会产生新的社会学名词. 如果有人昧于这样一个事实,那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说句很个人的话,也许很多人要极力反驳的话,中国几乎到了一个要革命,或者大的社会动荡的前夜.即使二十年前的一九八九年,社会的对立,都没有今天这样严重.
这使得我又想起了八九年的事,这二十年来,我一直想八九为什么会在中国失败. 中国是一个没有民主传统的国家. 中共建政以后,工人,农民,一直沉浸在当家作主的虚幻当中. 而八九年学生们最初的本意,也只是反应了社会上民怨极大的官倒和腐败不满. 但是,当年农民没有动静,大多数的市民和工人,虽然支持,但是对民主的感受,几乎没有.大家的关注点,是在民生上. 而且,运动的主战场,是在大城市,这似乎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农民是分散的,没有觉悟的,而工人和市民,虽然对官倒贪污不满,但是他们仍然是受益的阶层,相对于农民, 当时他们仍然相信, 工人阶级当家作主的口号. 正象邓玉娇案是经过政府的政治推演一样,六四之前邓小平未必没有做过推演.
其实,今天邓玉娇的事, 也主要是民生和社会不公引起的.虽然深层次的东西在制度. 说中国无官不贪,似乎有点冤枉,说遍地贪官恶吏, 却一点都不过分. 一方面是社会不公,一方面是贪污盛行. 另外一方面,法律也没有人相信. 所以,整个社会才怀疑法官,怀疑法院. 所以才有杨佳刺死六个警察会有那么多人喊好. 我相信,死去的警察当中,肯定有冤枉的.但是,警察本身也代表了一个阶级. 正如邓玉娇和邓贵大本身都代表了各自的阶级,各自的符号一样.
我家世代贫农,对斗地主一事并无刻骨仇恨. 但是正如斗地主一样,地主有恶霸,也肯定有省吃俭用,勤劳起家的. 斗起来,则很难说了,因为他们本身就属于一个阶级!
老子说,治国象做菜,烹小鲜. 我倒是觉得,治国更象治病,尤其对中国这样的国家. 先知先觉者,虽然伟大,当时往往免不了夏瑜的命运,免不了宋教仁的命运,向使宋教仁不为袁世凯所杀, 谭嗣同不为慈禧所杀,中国的命运,肯定是另外的样子. 在中国,总是保守派先得逞, 然后极端派再得逞, 改良不成,只能等矛盾激化来流血. 就象人身上长了一个毒疮,一个疖子, 刚发育的时候,有点疼痒, 但是无可奈何, 没有办法根治,只能等到化成脓包的时候,用力一挤.将脓挤出,但是多半要留个疤痕,要费些时日的. 坏到极致,坏到每个人都感到受威胁,不安全的时候, 也许这个社会才有救, 好像真的是种宿命.
邓玉娇的免死,其实是社会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的结果,也是人民斗争的结果.是可喜,也是可悲.可喜的是, 政府终于在强大的民意和舆论面前做了让步,无论这让步让当地政府多么难堪.可悲的事, 普通的老百姓对法律,对政府,对政府官员的信任,几乎达到了荡然无存的地步,尽管邓玉娇听到判决后的第一句话是感谢党和政府. 她感谢的,应该是她所处的矛盾激化对立的时代, 感谢由互联网所导致的部分的言论和民意的自由表达!
二十年前, 出动军队镇压学生,政府能够确信中国能保持稳定,二十年后,一个小小的弱女子的命运, 却有可能足以引起一场社会动荡. 不同的生命代价,在不同的时空,竟然有如此不同的意义,怎能不让人感慨再三!
要改造中国, 应该多谈民生, 多谈维权和公义, 进而是制度的改进和改良.其实这才是民主更为实质,更实际的地方. 中国没有民主的传统, 农民更不知道民主为何物,甚至工人也是这个样子. 如果你谈贪污,谈司法不公,谈孩子上学, 谈吃饭,这是人人都能感受得到的东西. 甚至你重提毛泽东的社会平均口号,走农民起义的老路,得到的响应都比空洞的民主好. 只有认识中国,才能改造中国,才能造福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