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回忆
前几天,偶尔上街想给在留学的小女买些日用品 , 到了中午顺便进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店员告诉我她们店里特别推荐的午餐是一份用秋天的菜蔬做的带汤的通心粉面条。我向来对吃食没有多少讲究,就照着店员说的要了一份。菜上来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因为在十几年前,在同一家餐馆我和一个朋友吃过同样的饭,久已忘记的场景一下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十几年前在东京,有一群留学人员酝酿成立同乡会,大家推举我做会长。其实我并非生在那里,只是在那里上了几年学而已。大概是那时大家都在爬坡,没人愿意担任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就把我抓了大头。无论如何,几十个人聚了起来,经常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无形之中,远在异乡的寂寞和烦恼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这个会一直持续到现在,已经成了在日滨海人的一个心中的故乡。同乡会刚刚成立伊始,会小人少,大家的交往就多,人生的酸甜苦辣也就成了当然的话题。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非同一般。男的有才,女的不但有才还有貌!记得那时有一位叫蓝的同学,人长得小小的、瘦瘦的,不能算漂亮,但绝对的清新灵秀,明眸皓齿。而且说话干脆,办事俐落,因此十分招人喜欢。蓝在国内大学里是教旅游学的,连续几年被评为优秀教师,据说当时追求她的学生能排成一大队! 她在东京的一所大学里进修,家里还有老公和咿呀学语的孩子 , 可是你很难从她的身上看出这些来。所以我估计当时在东京,在同乡会里或者是她就读的大学里心里揣着一个小九九的人也不会太少。后来蓝要走了,我陪她去买一些回国的小礼品,在池袋阳光大厦附近就是吃的这种有汤的通心粉。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忆早已留给了过去。一个小小的偶然却让我想起了很多,连她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无一不是那样清晰,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蓝在回国后又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斗了几年,就举家移民加拿大、住在那座像花园一样美丽的城市蒙特利尔。原来的专业也全部抛弃,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做起小女人来了。就这样过了不少年,想来她的英文和法文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我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去过蒙城,非常喜欢哪里的恬静美丽的环境和像欧洲一样的慢慢的时间节奏。在那里我还学到了不少华人中流行的新词,像蒙特利尔叫猛吹地,硕士叫马死拖、博士成了打狗拖!像我们这种拖了这么多年的听到后会有一种解脱式的惭愧。
相夫教子几年的蓝,毕竟天生丽质难自弃,不但在华人圈子里越来越活跃,经常有一些方方块块发表在北美的中文刊物上,而且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名闻蒙城的按摩专家。按照中医传统的经络穴位,把那些老外们拿来捏捏掐掐,据说还很有“人气”。这使我不由想起了大清朝的一个笑话。据传说是在乾隆年间,当时的西方强国佛朗西牙和西班牙、葡萄牙等派使者来到天朝,见了乾隆皇帝没有像中国的臣子那样行三拜九叩大礼,皇帝大为光火。有一位大臣急中生智说西洋人长得和咱们不一样,他们没有膝盖骨,腿不会打弯!乾隆爷想想也是,那些夷狄之邦、化外之民本来就比我们华夏民族低几等,而且什么佛朗西牙、这个牙那个牙的也不外是随便编出来充门面,大概都是一回事!乾隆爷算不算华夏民族暂且不论,按着这位几百年前的老皇帝的理论推下去,蓝的那些患者不知穴位和我们是否相同?就算把伤寒论、黄帝内经背熟,子午流注贯通,再加上奇经八脉,也不知那些老外们会不会觉得很爽,蓝的中国点穴功有无用武之地!
蓝经常把她的大作寄来,对东京也不胜怀念。去年兴起还寄了几张艺术照来。真是风度翩翩,美丽不减当年。可能是常练中国点穴功,也可能是北美风水特别好,她竟不见老,文章也写得清秀隽永,可圈可点。记得蓝从东京回国之前有一个愿望就是坐车看看东京的夜景,为此我们曾经在首都高速上转了一圈。十几年来,不但在东京的人们已是物换人非,中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车有房已经成了成功的一种标志。远在北美的蓝,在人生上、事业上更是踌躇满志。我都可以想象她每天意气风发地驾车上班、下班接孩子,在北美大地上尽展风采的样子。
蓝在东京的时候,还有一个好朋友叫红,她是那种典型的北国美人。长得高高的,很丰满。而且大眼睛细眉毛再配上樱桃小口一点点,也是个人见人怜的角色。红是学日语的,后来也经常来东京。去年春节,在迎春晚会上又偶然见到了红。老朋友见面自有说不完的话题,所以后来又相约见了一面。我们进了一家店又进另一家,每家都待到人家打烊了再走。就这样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我们回忆了十几年前那段快乐的日子,谈到了这几年各自的生活,也自然而然的谈到了蓝。这使得我们又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些当时微妙的情感、心理的波波折折,也慢慢地呈现在了心头。那天晚上若不是转天要起早,末班车又到了,还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
转眼过了十几年,我们都已不年轻。像蓝,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那份友情还是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只怕一辈子也不会忘怀。哎,常言说两座山搬不到一块儿,两个人还是可以再见面的。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再见到蓝那出水芙蓉般的风姿。
2008-12-1 东京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