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历 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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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如果其国民收入允许的话,一个部落可以购买超音速飞机,建筑高速公路,或许制造核武器,直至包括谋求, ---- 如英国人所言, ---- “大白象”,意即一个部落突出其权力和声誉的浮华怪诞行径。“我 ---- 某某部落 ---- 制造和向空间发射航天器。你们 ---- 弱小部落 ---- 只能目瞪口呆,惊叹吧;忍着你的低劣吧;吞咽下你的自豪吧。”金钱可以为一个人和一个部落打开许多大门 , 但却不是所有的大门。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制造,得到或是买到。人类最有价值的而却无法用金钱买到的财富之一就是历史。尤其是历史需要时间,时期,年代,世纪。历史从一个特殊的,自有的和唯一的角度为部落情感和意识的创建以及奠基作出贡献。

        有一些现代的,年轻的,几乎刚刚出壳的部落,例如扎伊尔,或坦桑尼亚,几乎就毫无历史可言。另一些已有了几个世纪的历史,诸如美国和巴西。还有一些部落满载着历史,她们有着漫长的,丰富多采的过去。有些部落比如希腊,还有更长的印度或中国,她们可以夸耀自己拥有极其丰富的过去,有着无法估量的古典文化,有着消失在时间黑夜中的历史。每个部落都将自己的历史当作某种她们非常亲密的东西,就犹如同对待她们自己一样来珍重和推崇,它过去了但未僵死,遥远却又现代,古老而又年轻。

        一个部落将自己视同一个一直在变化着的人,他成长着,改变着,持续变化但又始终如一。恰如一位九旬老翁仍将自己视为吃奶的婴儿,视为还在村里的街巷中跑来跑去的小孩儿,视为 15 岁时便让邻家姑娘怀孕的男孩儿,视为 25 岁时娶了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奋争一生直到 65 岁要把 6 个孩子拉扯大(西班牙法律, 65 岁退休,译者注),如今 90 岁了,他才歇了下来。今天到了 90 岁之巅峰,他又是多么的不同,他的感觉又是多么的不同!尽管如此,他还是他,他感觉得还是一样。他的一生,应该被视为一个整体和一个继承体,这个继承体由各种各样的事件,感情及总是按其体型编织而成的俗见所构成。

        历史时期的长短 --- 以年代计,以世纪计 , 或以千年计 --- 这本身就构成了它是否丰富的决定性价值。一个希腊人可能知晓 —-- 甚至也许会承认 ---- 同美国相比的技术和军事上的劣势和落后;但是相反,当他想到自己那如此丰富的古典时期,他会感觉到他比这个现代的超级部落高超百倍,他不会拿一个亚里士多德,一个苏格拉底,一个柏拉图,或是一个荷马去交换任何东西。因此,任何一个欧洲人都感觉在这方面比美国强。我不止一次地身临那种唤起和点燃部落情感的对话,美国人自恃超级部落富强的今日自鸣得意,而欧洲人点奏过去的琴键讲述西塞罗的,圣 . 阿古斯丁的古典欧洲,中世纪,或是文艺复兴时期来激怒他们。

欧洲人 ---- 你们美国人好象对没有一个中世纪,也没有一个古代,以及缺少历史有些忧伤和甚至有些心态失衡。是这样吗?

美国人 ---- 这是您们的想法。在欧洲,总是要在美国人鼻子底下炫耀欧洲历史,它的古老,它的极其神圣的价值,它的优美,它的神圣特点,它的“谁知道的什么东西”,好象欧洲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可吹牛的了 …… ,好吧, ---- 请原谅我坦诚相告 ---- ,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好象欧洲人就是对历史着迷,也许这是因为他们面对美国人拿不出任何现代的东西来自我吹嘘。

欧洲人 ---- 也许您说的对,但是正如任何一个略能识丁的粗人都知道的的那样,对自己几乎没有历史而感到惶惶不安的就是美国人。对自己健康惶惶不安的不是健康人,而是病人。您在哪里见到一个欧洲人象发生在美国那样去人为地造出罗马式或哥特式建筑?有可能我们欧洲人今天没什么可以吹嘘的,可是我们谈的不是这个问题。用真诚,这同样的钱币我回付给您,我告诉您说,在您自己的回答中,您露出了美国佬在这点上不安的破绽,因为这的确在您们民族自尊中感到了一个小伤口,在这个领域,您们无言以对,开始攻击我们欧洲人今天,现在是非常贫穷。这是另一码事,您不这样认为吗?

美国人 ---- ,不是的,先生。是同一码事,我不知道讲这些蠢事我们为什么要神经紧张。您瞧,需要我再次同您讲实话吗?您说我们美国人由于缺乏历史当面对欧洲人时而感到低劣。那样的话,我们将是多么的愚蠢!真是太荒唐了!因为您不向我否认说欧洲历史是一个人可以大肆吹嘘的某种东西中的一种。我们为什么要对此心态失衡呢?因为我们没有宗教裁判所?因为我们没有在上百年间自相残杀?任何一个人都承认中世纪和他的同时代是可怕的,残酷的,令人恐怖的年代。我理解您们为此而自豪因为那是您们的历史,但是,在我看来那没有什么可令人嫉妒的。

欧洲人 ---- 您瞧,您建议我不要神经紧张,因为所谈论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但是您自己没有察觉您在诽谤欧洲历史时是多么地有兴致,多么激动,多么狂热。为什么当你如此执着地要证实欧洲历史不过是一连串血与泪的事件时你面红耳赤并且心跳加快呢?请您注意您是如何无意地暴露了我曾向您说过的美国佬的烦恼:首先,攻击欧洲的今天,承认美国是有着非常丰富的当代,但又是非常贫乏的过去;当陷入到这个领域中后,转而证明欧洲的过去是一道引不起什么食欲的饭菜。您使我想起一位丑妇对另一位美女说:“您别以为您这么漂亮我就有丝毫嫉妒。美貌仅仅就是个表皮,那很快就会被年岁和昆虫所侵蚀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你觉着自己象个仙女就觉得比我优越,可是我看你那脑瓜里除了锯末啥也没有。再说 …… 丑妇就是如此地不断诋毁美女。最后,美女说 “除了这么伶俐之外,您是不是愿意当初生来也是个美女就好了?”

美国人 ---- 那丑妇是怎么回答的呢?

欧洲人 ---- 那您会怎么回答我呢?

        历史是一种独特的,自有的和唯一的价值,就象健康,学识,诚实,物质权利的价值一样。历史的克拉是年岁。当某种物品,建筑,事件或人物越古老,它对一个部落的价值就越大。因而,亚里士多德作为智者和天才的名气及声望随着世纪和年代的消逝而与日俱增。他的科学,博学,思想和他的独创精神的价值仅仅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持续获得新增加的名望克拉。一些遗迹,一些遭到破坏的古代物品,一些受到侵蚀的纸莎草纸,一些受到磨损的古币已没有任何使用或实用价值。但是,它们却被当作真正的文物,当作无与伦比的财宝受到精心的保护,因为通过这些,可以让一个部落的成员了解遥远的过去并且进而来佐证本部落有着和过去一样的生命力和财富。

        金字塔,象形文字和法老们的墓葬,对于一个埃及人来说,是一笔无与伦比财富活生生的和的确宏大不朽的明证。埃及,作为一个民族,面对一个当代的超级大国,今天可以感觉在一些物质的,技术的或军事的方面不如别人。相反,任何一个埃及人当可以向所有外国游客介绍这些看得见和摸得着的证据时都感到无比自豪,它们证实了埃及的过去,她的生命和上千年的历史阶段。罗曼诺夫家族(十月革命前一直统治俄国的沙皇家族 ---- 译者注)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可以在俄罗斯受到抵制,但是,罗曼诺夫家族,对俄罗斯来讲,就如同在另一系列里的一座哥特式大教堂或是一个古典舞蹈一样,有着无法估量的历史价值。从这个角度讲,罗曼诺夫家族的后裔,是某种如此俄国味的东西,就如同另一类东西里的沃特加酒,巴拉莱卡琴(诗琴类的俄罗斯弦乐器, 18 世纪由东不拉琴演变而来 ---- 译者注)和古代圣像一样令人难以察觉。

        一些极富历史价值的物品的破坏和消失将被一个部落认为是本部落的一大损失。可以采取技术的,经济的,思想意识的或政治的措施强求强令补偿,但是无法因此而不再认为那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当一个部落里某种历史的东西死去的时候,部落也死去了一部分。

        有时人们诘问为什么这些英国人“如此可笑地紧抱着”他们的传统。的确如此,在各个部落里都有着一股非常强大的感情潮流,要保留对本部落具有历史意义的所有东西。在英国感受很深的抵触情绪由此而来,他们抵制靠右行驶,反对加入共同体,害怕失去先令和畿尼,不愿将他们的码,英尺,加仑,品脱及其一整套英国度量衡抛到一边,而这些东西相比十进制的公制度量衡,英国人自己也觉得毫无道理,而那些非英国的人们更是觉得滑稽,荒唐,可笑和毫不实用。

       有人曾经发问怎么才能把英国人如此自我标榜的讲求实际的特点 ---- 科学实验无法揭示 ---- 和这些毫不实际的度量,重量和行车规则有机地联系到一起呢。这个有理性的无理之人怎么会饮食得安呢?关键就在于历史赋予了任何一个物品,习俗,或事件以无法估量的价值,而它们的特性,不同性和古老性有益于部落情感的形成并为其打下了基础。随后我向你们介绍我亲历的一段英国人与法国人的谈话:

英国人 ---- 当我们有一天要靠右行驶时,假如这一天最终到来的时刻,英国将会更多一点大陆化,但是更少一点英国味了。英国每日每时逐渐融化在大陆的各种时髦里,照这样下去,有一天我们会不知道自己是身在英国,还是在法国或是在德国。

法国人 ---- 那就太好了。

英国人 ---- 你不为自己是个法国人而感到自豪吗?

法国人 ---- 当然了,我当然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恰恰不是由于靠右行驶,而是因为别的东西我感到自豪。

英国人 ---- (讥讽的口吻)因为法国大革命,这自由之母?

法国人 ---- (庄重严肃地)为什么不呢?那是一场给欧洲带来无限前途的大革命。

英国人 ---- (讥笑地)也带来了不少坟墓。

法国人 ---- (满带部落优越地)当然了,任何有意义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法国大革命同靠左行驶有什么联系呢?

        在这个场合下,英国人提及法国大革命,拿它与靠左行驶进行比较,因而失分不多。两个事物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 ,沿着部落自豪感的引导,法国人强调的是对比英国人的荒谬,很幸运,他们有高卢人的理性优越, ---- 但是由于这些事物的古老性和独特性,它们对双方的部落来讲,就都含有无法估量的价值,尽管有丹东和罗伯斯比尔,尽管靠左行驶有着诸多不便和危险,而这不便和危险无论是对驾车来到该岛的外国游客,还是对驾车去被这些岛民成为“大陆”的英国人来说, 又都是同样的。

        历史往事是可以坚实地奠定一个部落自身的存在和部落情感最结实和无法摧毁的基础之一。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对部落人的研究者来说,以色列是个非同一般和很有说服力的范例。 20 个世纪之前,以色列作为一个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统一体已经消失。他的成员散落各地,而表面上看,他们在那些接纳他们的众多部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并非没有某种仇恨,有时甚至演变成大规模的驱逐和类似科幻片似的种族灭绝。 有着金色的野史传说为侣,并有坚实的和极其古老的部落宗教为佐证的那些遥远的历史往事,再加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最后的纳粹迫害,这些都如同强大的弹簧一样,推动犹太人要在他们一直感觉的是他们的古老的部落地之处,重建犹太人祖国。并终于将这两千年来的部落梦想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尽管有不少的经济和各种类型的牺牲 ---- 谁说,犹太人就其个人来说都是残酷的实利主义者? ---- 。我们不是作为人类社会理论侧面的研究者来赞同或是谴责 1948 年以色列国的建立。我们仅仅是想通过这个很有意义的事例来强调指出,当部落情感有着千百年的历史岁月在支撑的话,它能向部落成员所施加的巨大影响力 — 在某种情况下,是一种专横的以至于不可抗拒的力量 -- 。

        应该看到,历史岁月还对一个部落成员现今的行为举止施加着强大的影响,无论那是一个辉煌的过去年代,这种年代会使人抱有一种不自觉的,但却是深刻的和有效的意愿去恢复部落的那个黄金时代;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失败和撕心裂肺的屈辱,这种状况将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活力推动沉沦的部落成员去拔掉芒刺,谱写独特的,辉煌的和崭新的篇章,直至忘掉 ---- 作为这个部落成员所感到的 ---- 羞愧,这种羞愧“毫无疑问是由于好几种不幸的情况所导致的:残忍的天意,难以驾御和冷酷无情的命运,一小批人的狂妄,个别人的叛变和外国人的仇视”。(这些都是那个部落历史羞愧的替罪羔羊。)也许德国和日本的奇迹,这两个国家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技术和经济上的成功,至少在部分上,是双方战争失败的强烈反弹。当自尊心受到伤害,部落人将获得一种异乎寻常的活力,一个革新旧物重新竞争的意愿,一个无法压抑的向前跃进的决心。同样任何一个部落的黄金年代始终起着历史镜子的作用,部落后代们满含怀念之情自豪地从中阅视着和对照着,在部落人早已落地筑巢的心灵深处不由得产生一种真正的愿望,要再创那光荣和辉煌的年代,要再次成为恒星,其他的 ---- 如若可能所有的 ---- 部落都在四周环绕,就象过去一样,这样做,总体上,是为了人类的利益,私下里,是为了部落的荣耀。

  

      爱德华 . 伊文思 . 布里查德爵士,著名的英国人类学者,有一次对我说,:

        -- 尽管全世界的书籍都被烧掉,只要有四部书得以幸存,我就不会特别伤心。

       -- 哪几部呢? -- 我问。

        -- 圣经,莎士比亚的作品,堂吉诃德 和圣 . 胡安 . 德 . 拉 . 克路斯的诗篇。 --- 他对我说 --- 人类要非常感谢西班牙。这个产生了一个圣 . 胡安 . 德 . 拉 . 克路斯,一个圣塔 . 特雷莎,一个塞万提斯,一批征服者,一个委拉兹凯兹,一个穆里约 …… 的西班牙拥有巨大的精神财富。

        任何一个西班牙人当从这位学者,诗人和文科全才的口里听到这些想法时,都会为自己是一个西班牙儿女而感到激动和自豪,并且心底里不难听到一丝弱声在低吟:如果西班牙已经为全人类的精神财富创造出如此多的天才人物和收获了如此多的精神果实,那么随时随刻还会再塑一个塞万提斯,和一批新的征服者。一个部落的黄金年代在部落成员的内心最深处如同一根富有创造力的强大支柱,悄无声息但却极其有效地发挥着作用。

        每个部落从那过去的岁月里都要纪念和强调她的黄金年代,她的辉煌篇章,她的英雄业绩,她的部落胜利,她的科学发明,她的文艺创作,这一切都意味着威信,权利,名誉。而犯过的错误,遭受的失败,对其他外界部落犯下的残暴,往往略而不提,或寻借口掩饰,或干脆否认。相反外界部落当必须要提到其他部落的高尚业绩和独有的发明创造时,总是趋向于缩小它的功绩和价值。有时侯,外界部落以一种特殊的兴致突出其他部落事业的暗影部分,个别时候甚至达到仅谈暗影部分而只字不提其主业的程度。

         美洲的发现是人类和文明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向美洲的殖民是一项高尚业绩,其中不乏错误和滥用职权,但却是西班牙拥有历史自豪感的一个原因。举例来说,相反,在英国,一直以来,一系列的文章,书籍,电影和电视节(例如 1975 年的 The Explorers ),对西班牙由于对“新世界”的发现而为人类的重大进步所做出的贡献却从来没有讲过一句赞扬的话,并且把这个殖民描写成单纯追求实利的寻找黄金的事件,而完成这件事业的是一群强盗和迷信的僧侣,他们全是乌合之众,无论他们的价值,品质,还是人文情感都不值一提。征服者带来的最大好处,,他们说,就是对印地安文化和宗庙系统地进行的破坏,对印地安妇女的集体强奸,对阻碍行动的印地安人施以残酷的斩决。美洲的发现,在英国远不是,甚至部分都不是作为一件尊贵,高尚和富有创造力的伟业,而经常是当作人类历史的耻辱的一页,一件野蛮的,惟利是图的和有破坏性的事件来介绍的。

         就此现象,一位学识渊博和杰出的西班牙作家向我讲述了发生在他和一位有世界声誉的著名英国历史学家之间的一端轶事,值得在此一提。阿门,这位英国历史学家以一种直露的方法来残忍地对待所有的发现者和征服者,自鸣得意地举拉斯 . 卡萨斯神甫为例,把他自己收集到的全部“可耻的事实”都添加到他的头上,进而断言西班牙人是如何地面对那些被发现国家动物,植物和自然界的富饶无动于衷,对开发它们毫无兴趣。他们仅仅关心那沸沸扬扬的对 “黄金的饥渴”。

        西班牙作家给他写了一封信说,当书再版的时候,应该纠正如此众多的胡言乱语,这些或是由于他的无知 ---- 对一个历史学家是无法容忍的 ---- ,或是由于他心术不正,或是由于这两者兼而有之。提醒他讲如果不加改正,为了事实,为了历史,为了西班牙的名声,将在公开的场合下揭露他。这位英国历史学家即不回复说已经收到这封信又在新版出版时对那充满英国部落偏见的众多的不合适的题材只字不改。

         在国际笔会 ---- 那个著名的和名望很高的国际俱乐部 ---- 的一次国际会议上西班牙作家当着那位英国历史学家的面,提到了那封发出后甚至都没有被告之已经收到的信,并简短地指出了那些打着科学学术著作的假面具而进行传播的大量胡言乱语。英国历史学家局促不安,呼吸加快,两眼冒出眼眶,以一种原告的口吻突然打断西班牙人的讲话:“所发生的事是您是一位胆小鬼。借口指责西班牙内战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和兄弟残杀的斗争,而从内涵如此丰富的事件中遁逃。您是一胆小鬼,您就是一个胆小鬼。” 西班牙人,不急不燥,从容不迫地讲道:“我是勇敢者还是胆小鬼那是一个和我们正在讨论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们大家不这么看吗?

         大厅里异口同声地爆发出长时间的大笑声表示一致赞同,这更使我们的英国学者口干舌燥。“ Quote , Quote !”这位先生大声叫喊着“举例,举例!”“当然, ---- 西班牙人说 ----- ,我估计您还不至于暗示说是我编造了一些谎言来咒骂您。”“ Quote 。 Quote !”“举例,举例!”英国人继续叫喊着,越来越恼羞成怒。“可是您要否认我刚才提到的这些您已经写成书并把它出版了吗?”“举例,举例!”英国人象得了间歇性痴呆症一样持续地叫喊着。“很好,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来引述一下。”接着那西班牙历史学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有所准备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纸引述了几段,他来从容不迫地念了好一会儿。

         所有那些对一个国家来讲有益于她的特点的形成,有助于突出她,有利于她的个性化的一切,作为一种个性化的机制,它们本身都具有部落价值。旧金山的有轨电车,这种特有的机械装置,沿着该城陡峭的街道行驶,毫无现代交通的奇迹可言,但是对那些旧金山的市民来说,它蕴藏着一种伟大的部落意义,它是某种景致优美的东西,有助于塑造这座城市的形象,就如同达利(萨尔瓦多 . 达利 1905—1989, 著名西班牙现代画家—译者注)独有的胡须式样,它有助于塑造一个非常确指的某个人的特点一样。

        某些历史事件本身可以是缺乏所有创造性的和有益的成分,甚至是悲惨的和毁灭性的,但是,相反,对一个部落来说,也可以是一笔最宝贵的财富,因为它同样有助于塑造一个部落的个性和特点。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在旧金山市的历史事件中, 1906 年横扫城市的可怕的大地震占有突出的位置,它曾把城市夷为平地,一幅尸横遍野,断壁残墙的景象。同样突出的是值得回忆的下述轶事:“ 1848 年对黄金的叫喊声传遍了全世界。旧金山城变成了一座遍布帐篷的营地,聚集了 3 万名来自欧洲,亚洲,北美洲和南澳洲的采矿冒险家,流浪汉和娼妓。一个鸡蛋就卖到一个美元;一口马塔拉塔斯烧酒也值点金末,而要洗衣服得把它寄到中国。” 作为新奇的建树,在这个城市里,最新的荣耀,是 streaking (裸体竞走 ---- 译者注) : 某种为人类作出很大贡献的东西,但同时由于它所具有的标新立异和独此一家的特点,对旧金山的本地居民来讲,它也具有某种部落价值。

        我们不知道明天西班牙,欧洲或全人类会是什么样子。最乐观的人们预言那将是和平,和谐,公正,秩序,理性,幸福的新纪元。最悲观的人们乐此不疲地四处预告和宣称人类的世界末日已经为期不远了。大多数人也许耸耸肩膀更加关心有部分效果的近期未来:竞技球队礼拜天是否能赢,女儿能否通过考试,母牛是否顺利产崽。将来,在任何情况下,无论是某个个人的还是一个国家的,都是一个疑问,一个未知数,一束有多种可能性的枝条。

        相反,过去的事是“不能往回翻页的”。历史是一件已经消耗掉的,不可避免的,永远长存的,无法逆转的事实。菲力普二世(西班牙国王, 1527-1598---- 译者注)也许本可以因 hobby 怪癖)而杀掉几位自己的妻子;也许本可以建立一个独立于罗马的天主教廷,这样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在西班牙有一个“西班牙教廷”,而胡安 . 卡洛斯一世(西班牙现在的国王 — 译者注)就是它的最高宗教权威人士,就如同亨利八世(英国都铎王朝的第二代国王, 1491-1547---- 译者注)那种作法一样,可是不是这样。我们也许本可以在我们的无敌舰队的历史冒险中“取胜”,从而变英格兰为殖民地。今天,也许受这样一个殖民国家的影响,英国人也把斗牛当成全民的节日而我们参加伯明翰的节日,就如同我们可以去参加比尔巴鄂的斗牛节庆一样。

        历史上是不会再有可能性存在,同样不再容许假设的存在。今天也许英国人对他们历史上在爱尔兰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和悲哀,不然的话,本可以不必在那为了维护王国的公共秩序而保持一支常备军。德国人更情愿 ---- 我估计 ---- 没参加过世界大战,或者西班牙人更愿意不曾卷入到 1936 年血腥争斗中的相互敌对。每个国家的历史都是一幅幅色彩,光线,阴影均已画就的绘画,毫无再施润色的可能。一个人,举例来讲,到五十岁的时候同样已经拥有了一个不可逆转的童年,少年,青年:章章段段已经写就,不存在抹掉某些段落,加上一些解释,更改这段,删掉那段的丝毫可能性。从历史 ---- 无论是个人的还是部落的 ---- 不可逆转的本质中我们分离出一些突出的事实来争取发现部落之人的本质。

         一个国家的目前面貌有一部分是她过去历史的结果。没有罗马人的入侵,西班牙不会是今天这样。例如,我们将不会讲我们正在使用的卡斯蒂亚语 ---- 即在这个国家部落化的拉丁语 ---- ,而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也许是巴斯克语(如果这个是伊比利亚地区最原始的语言,只有上帝和这个或那个语言学家知道)。假若阿拉伯人的入侵得以使他们的殖民计划得到实施,今天我们讲的就会是阿拉伯语,就会在我们的城市里听到从清真寺尖塔上传来祷告报时人的叫声而我们也将严守斋月之规。如果西班牙未曾投身到发现和殖民南美洲,这块大陆也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每个国家,在某种方式上,都是一艘停泊在她自己的历史上的舰船。今天所有的一切是由一个在时间上或长或短的昨天所塑造和建成的。尽管一个国家的一群个人想要截断和毁掉他们同自己历史的脐带,但是没有能达到这种目的的那样一把魔剪。

         即使墨西哥人愿意的话,他们怎么能改变语言呢?怎么能改变政府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改变它的基本构成,尽管它想这样作,因为它扎根于一个多元的无法避免的和永存的历史。一场革命可以摧毁建筑,焚烧图书馆,并且绞死“坏人”,但是却不能把它的国家从历史中连跟拔下来。这个革命是一个国家历时性存在的又一桩大事而已,它无助于摧毁历史过去,而只能使其根系更深更深地扎下去。从另外一方面,历史以它自己的角度 ---- 唯一的和不可替换的 ---- 有益于塑造一个具体国家的个性。无论是她的生物景观还是她的历史景观,每个国家都展示出一个确定的和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形象。意大利独具特点而又有别于其他国家,即由于她今天的部落线条(里拉,意大利语,意大利共产主义,菲亚特和意大利面条),又由于她昔日的部落线条(伽里略,维瓦尔第,墨索里尼的法西斯,文艺复兴所产生的米开朗琪罗,以及那些优秀的教皇 …… )。

        对一个个人来讲,无论是他目前的身体轮廓(某种鼻子,头颅,嘴巴,胳膊和腿脚)还是他过去的行为(某些功绩或某些罪行)都有助于锻造某种他自己的和唯一的特定面貌及个性。一个国家同样如此。当一个国家的历史愈是变化巨大和繁多,她的个性就愈显突出和无法混淆。维里亚托(公元前 2 世纪的独裁者 ---- 译者注),勇士熙德(十一世纪光复战争的英雄 ---- 译者注),阿维拉的圣女德蕾莎(十六世纪西班牙卡门教派的教徒和神秘主义作家 ---- 译者注),多落蕾斯 . 伊巴露利(以“热情之花”著称于世,自三十年代起曾长期担任西班牙共产党主席 ---- 译者注),毕加索和《服刑者》 ;光复,独立战争,和最后的内战;对美洲,对弗拉门戈艺术和对巴艾亚饭的发现;塞哥维亚的水道(古罗马时期的建筑 ---- 译者注),西贝蕾斯喷泉广场(马德里标识性建筑 ---- 译者注),希拉尔达大教堂(塞维利亚主教堂,世界上体积最大的教堂 ---- 译者注);宗教裁判所,菲力普二世的帝国和弗郎朗哥的独裁统治 …… 这一切由人物,物体,各种各样的事件聚集起来的各色各类和数量繁多的集锦所组成的一个极具个性的历史景观的总和塑造了西班牙并使之成为具体的,唯一的,不会同任何其他国家混为一谈的这一个国家。历史,由此而非常幸运地对一个部落的特点和性格的形成起了非常明显的作用。一个部落个性化的基本机制之一就是它的历史。也由此而产生出对发现自己国家历史的普遍兴趣。

       一个个人在知道了他自己国家的历史后,被部落本能驱动要拿它去同其它国家的历史进行衡量和比较。而无论事件的真相是怎样的,由于部落本能,他“知道”他的国家的历史是最有意思的,最有趣的,最美丽的,总之一句话,在总体上是最好的。他所需要的就是要用事实来证实他(由于坚不可摧的部落信心)已经知道的事情。部落间的相互衡量是在所有方面的:在诚实,在智慧,在天分,在钱财,在技术,在艺术 …… 的人均值上,无论是今天的还是他们过去年代的。历史学家们被大度地允许在部落家园的范围内戳穿国家的一些“神圣”人物的神话。外国历史学家也确认了类似的东西,但那是另外一码事。

       历史学家,尽管希望在历史自身裸体的基础上来分析和推测那些原原本本的事实,可他是由部落的血肉之躯构成的人。争夺教皇位子的两个对手,即使他们都愿意,但对自己的和对方的能力和价值要做出公允和均衡的评价是很困难的 ---- 并非不可能 ---- ;两个球迷要对各自对手队的不同表现能做出不带片面性的评论是很困难的;两个历史学家要对他们各自国家的不同的历史表现作出不带片面性的评价同样是困难的,他们 ---- 愿意也否,知道也否 ---- ,就如同这场有全部各种类型的运动员参加的世纪大赛中的势不两立和激情满怀的球迷一样,在这种比赛中,每个人 ---- 历史学家也不例外 ---- 都希望自己的部落获胜,假如没有得胜,就要对为什么失败作出解释。非常有意思的是一个国家的历史学家们经常夸耀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客观而不同于邻国的历史学家们那样“如此地片面” * 。这里在肯定他们想否定的东西时,是部落优越的情感再次起作用(“我们,这个部落的历史学家要比其他国家的缺乏部落精神的历史学家优秀得多。”就是说:“我的部落比你的优秀,因为我们不是那么地部落化。”“在我这儿,大男子主义由于 …… 已经过时”或是“感谢上帝,我是个无神论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 休 . 托马斯 , 举例来说,在他的著作 The Spanish Civil War ( 企鹅, 1965 年版 ) 里间接地肯定说,西班牙历史学家恰恰不是非常地片面,就如同所摘选的下列段落( 280 页):“这种对战争的解释可能不为西班牙人所接受,尤其不被那失败的一方所接受。但这是可以想见的。甚至一个自由派教授,阿尔塔米拉教授都能写出一部不提威灵顿公爵(英国将军和政治家,曾率英西联军打败入侵西班牙的法国军队,并最终在滑铁卢战胜拿破仑 ---- 译者注)的西班牙历史。可要是没有威灵顿公爵,波拿巴特的某个后裔就可能还在西班牙当国王。” “This interpretation of the war may not be accepted by Spaniards, even by the losing side. But that is to be expected.Even a liberal Spaniard like Professor Altamira can write a history of Spain without mentioning the Duque of Wellington. Yet without the Duque of Wwlligton a Bonaparte might still be king in Madrid.” 这段话没有出现在格里哈尔伯( 1976 )版的西班牙文的书里。这位历史学家一定是 ---- 就如同被部落人操纵的人所做的一样 ---- 不认可这段话有多大价值。

         蜂房,蚁穴和其它动物社会在特性和结构的诸多方面与人类中以部落形式的社会所形成的社会非常相似。蜂房区别于人类社会的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 在其它成分里 ---- ,就是蜂房没有历史。 ---- 对它的成员蜂群来说 ---- 蜂房没有历史,而相反一个部落是有的。一个原始部落,即使尚不具备伟大的技术措施,没有档案馆和历史学家,但已经有她的历史了。那些最有意义的的事件世代相传,在歌曲,神话,宗教仪式,故事和传说中讲述着自己的最出众的人物的丰功伟绩。全部落的人们由于认识到和直觉感到他们的过去是他们本人,他们的生命的一部分而对自己的历史加以保护和珍爱。当对部落的过去有所了解和进行思考之时,部落情感就会活跃起来,就会对自己的部落身份有所意识并且一个人就会感到一种动力要继续建造一个值得让让子孙后代自豪的今天。

        当向儿童或是成年人介绍了那些 ---- 军事上的,艺术上的,科技上的和其它类的 ---- 名垂千古的丰功伟绩之后,部落想象力 ---- 我们自身所具有的机能之一,它就同呼吸机能一样的真实 ---- 就会向人们介绍下列道理和行动纲领:“瞧瞧你的部落是什么样的部落。瞧瞧在某个年代里他们面对邻国部落是如何作的和怎么发展的。你现在就是这竞争游戏中的一方。你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的主角。让明天未来的一代对今天的现在,即明天的过去感到自豪吧。” 不仅全部落现今的竞争游戏 ---- 在各个领域里的竞争 ---- 是行动的动力,而且面对第三类观众:未来的一代(全是同一个部落内的),今天的一代同过去的一代的竞争也是行动的动力。

         我们暂且停一下对那些可以被我们称之为“保存部落往事的机制”作一观察。 那些 ---- 在文明部落中未完全消亡的 ---- 的原始部落,所拥有的这类措施之一就是我们可以称为“部落起源的神话”。这里讲的都是一个经过精心加工的和广为流传的神话,内容是讲一个部落如何在超自然的生灵,特异的动物和毫无普遍性的事物的介入下诞生的。起源经常不是限定在一个确切的日期里,有此幸运,就可以把部落生命上溯到遥远的和永久的起源。一个个人生生死死。他的个人生命是短促的,完全不同于那消失在时间夜色中的部落生命。这也是那些传说所传达出的信息。一个文明的个体,今天可以延长一些他的年岁并且感谢一些令原始人吃惊的新的器械甚至可以长年延缓他的不可救药的和令人痛苦的疾病。但是他的生命依然是短暂的,瞬间的并且受制于一些肆无忌惮的病毒或是一些汽车刹车是否运转正常。在这种意义上,一个原始人和一个文明人,都感觉到他 ---- 在地球上的 ---- 存在是作为另一个更高级的生灵的生存部分,那更高级的就是:部落,她的生命不是以年计,而是以世纪来计算的。

         在“原始部落”里另一项办法就是我们可以称之为“部落往事的纪念典仪”。这类典仪的目的就是要庆贺或纪念某些大事或部落胜利,要记住它,要使之重新富有活力,以多种方法提醒人们记住这件事。这类典仪在那些“文明的”和现代的国家里得以保存并继续发挥着作用。法国人每年都非常隆重地纪念对巴士底狱的攻占。这是一桩历史事件,每当 ---- 在教堂,在画作中在家里,还是在街上 ---- 庆贺它和重提它时,都在以某种方式维护一件使法国人充满部落自豪感的历史大事,这事件有幸成为 ---- 如同他们感觉的,断言的和写的 ---- 一桩对法国,尤其对欧洲并从总体上对全人类来说都是 自由,平等和博爱的堪称楷模的鉴戒。“共产主义者”,“社会主义者”,“资本主义者”,“法西斯主义者”;反梵蒂冈的还是亲梵蒂冈的牧师们;修女们和妓女们;老年人和青年人,所有人当作为法国人来重温这段部落的共同历史时内心中都有同样的感受,而当庆祝这个典仪时,都把它作为自己的事情。

        所有的国家都有一个到好几个这样的典仪 ---- 一村范围内的,一省的,一个地区的或全民族的 ---- 。各种故事和各类传说,它们的深层信息是培育部落精神,记住某个“历史”事件,这些并不是原始人群的独家遗产。相反, 各个文明的民族,尤其是在今天,拥有一些新的技术手段使他们可以更好地了解和保存历史。今天不同于那些“原始的”,或“没受过教育的”人们,一个“文明”国家 拥有档案馆,博物馆,书籍,杂志,小说,戏剧,歌剧,萨苏埃拉剧(西班牙特有的一种集歌唱和舞蹈为一体的传统艺术形式 ---- 译者注),绘画,电影,电视系列节目,当它们在介绍本国历史时,都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进行的。 博物馆是这些手段里的一种。博物馆,除了完成其它的特有职能外,尤其是对它所代表的专业和领域来讲,阿门,它还倾向于要保存一个国家的过去,使人们得以观赏到在另一个时代里曾积极地参与到国家变化中的器械,用具,衣服,武器和各种类型的物品。

        一个西班牙的儿童或成人在一个博物馆里看到博阿伯地尔(在西班牙领土上的阿拉伯末代国王, 1492 年投降 ---- 译者注)的宝剑,阿拉贡的奥古斯蒂娜( 1808 年抗击法国入侵的西班牙女民族英雄 ---- 译者注)的大炮,或是达托(西班牙 20 年代的政治家,曾任议长 ---- 译者注)遇害的汽车时,这些到目前为止仅仅在照片上和屏幕上见过的物品和器械本身就会使他感到激动或产生特殊的感觉。对实物 ---- 埃杜瓦尔多 . 达托的满是弹孔的老式汽车 ---- 会使历史以一种特殊的力量重新获得生命。这就是博物馆的首要兴趣。

       在电影中, ---- 采用各种手法来表现的 ---- 历史题材有着更加广阔的容积。举例来看,好莱坞的西部片,就如通常所命名的那样 ---- 在其它的名号中 ---- ,把美国的历史被介绍为充满冒险和英雄业绩的历史,尤其对白人来讲是这样。印第安人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般情况下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刻画。在英国,特别是围绕着最后这场大战,繁衍出一大批电影和电视剧,在那场战争中,如丘吉尔所言,这个国家“有她最美好的时刻”。

        可是 ---- 有些读者会这样想 ---- 庆祝攻占巴士底狱日的法国人仅仅对享受好那一天感兴趣,也许就是想比胃口所需要的多吃一点和想比老婆所希望的多喝一点;而一个去看他的国家得到很好刻画的影片的英国人,他所感兴趣的是 过好那一刻和用他的眼睛去看吞食那些赛璐珞上的“明星”们。确实如此,这个英国人或法国人想的就是纯粹的娱乐,甚至如果你问到他们的爱国热情时,也许他们只是耸耸肩膀。尽管如此,无论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无论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给这个英国人和法国人伺服的是一道投其所好的部落餐食,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咀嚼着,消化着,甚至去粗取精。同样儿童或成人在吃饭及喝饮料时,他们想做的就是按他自己的口味来享用,但是一整套的机能 ---- 包括吃的愿望和对食物调味的愉悦 ---- 使那食品为了保证各个不同的器官和全身的维护的方式来进行加工,蒸煮,鉴别(有益的留下;无用的去除)。在这种意义上,部落历史的这些机能 ---- 以及部落人所有其它机制 ---- 完全独立于个人的意识和游离于他的愿望之外在发挥作用,就如同消化或是呼吸机能一样。

      从初等教育开始,就一直在教授历史和其它人文学科,但不是采用一种客观的方法,而只是历史事件的部分故事,其中部落总是受到很好的刻画,如果有时候遭遇了失败或坏事,也要找出一些托辞或理由。对儿童的教育不是采用一种宇宙总体的精神,而把战争描述为也许是不可避免的和不幸的事件,这本应该让我们脸红的呀,那是兄弟间残杀的斗争和人类间的屠戮。历史课的教学继续在一个封闭的框架内进行,向儿童们介绍一系列屠杀和大灾难,把它们作为部落胜利来讲,儿童们从中为自己是这个社会的一员而感到自豪,用这种方法来培养他们的攻击本能。在这些血腥的比赛中的每一场里都要让儿童知道部落是如何在世界上保持她的优越,她的价值,她的风度,此外还得以让他“幸灾乐祸”地看到敌人 ---- 在这种情况下经常是邻国 ---- 继续吞咽着失败的恶果。

         在一个社会里受到欢迎和崇拜的战斗英雄在另一个相邻的部落里被视作人类里无情的强盗和残暴的魔鬼。例如,阿尔瓦侯爵(西班牙将军,在十六世纪西班牙统治荷兰时期,曾任总督 ---- 译者注)在西班牙历史上,是作为一个勇敢的战士和模范的指挥家出现的,他到低地国家荷兰镇压反叛者的起义和平息异教徒的暴动。相反在荷兰的历史上,他是被当作最可恶的人来讲述的,他是那个可憎的社会的头目,曾经压迫,凌辱并把沉重的枷锁套在他们部落的头上。而吉耶尔莫 . 德 . 奥兰治则是被当作反抗阿尔瓦侯爵和反抗西班牙的解放者 - 英雄受到尊敬,就如同我们来讲,反抗波拿巴特和反抗法国的人物莫斯托雷斯市长和阿拉贡的奥古斯蒂娜一样。

        菲力浦二世派遣无敌舰队,根据在比利牛斯山南侧我们历史书所讲述的说法,是一次因天气不好和命运不佳而失败的高尚壮举。相反在英国,任何一个儿童当了解到“西班牙的骄横气焰是如何被压倒”和英国如何在那次,就如同在每次的情况下,都以成功和不可战胜而告结束时,他们至今都会感到一股部落激情。一个英国儿童仍然还会对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感到崇敬,她在那个年代讲了一些对英国人具有无法估量的部落价值的话: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在送别她的部队去保卫英国抗击无敌舰队时,她是这样动员他们的:“我知道我有着一个女人的纤弱之驱,但我有一个国王的肠胃和心脏,此外那不是别的而是英国的国王,当知道帕尔马,西班牙或任何一个其他欧洲国家的王子胆敢来侵犯我的王国的边境时我就感到恶心和难受;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羞辱我都不会同意,我宁肯自己拿起武器,我亲自担任你们的将军和判官,来奖赏你们在战场上所展现出的任何勇武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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