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多伦多这个夏天才真正热了起来。星期六到“华夏节”凑热闹,没呆多久,就觉得热得不行。人越老,身体就越娇贵。好在“华夏节”没白去,吃了一份配有泡菜的油炸臭豆腐,外加一个烤玉米棒。本来要给儿子现场讲解腰鼓和中国舞蹈等民族艺术,他见了溜冰场玩水的池子,就再也不看别的。听说这溜冰场在前一阵多伦多垃圾工人罢工时,是个临时垃圾投放站。回家后让儿子洗了两次澡,才觉得他身上没了垃圾味。
天气热,吃饭的胃口也差。在有空调的厨房和餐厅,不用象小时候那样流着汗烧饭吃饭,但还是怀念起家乡夏日的饭桌。在广西的家,空心菜是夏天最常见的菜式,主要用蒜泥和腐乳炒,有时也会把菜梗分开,用豆豉焖,或是用白醋炒成酸菜。空心菜有旱地种的,有水田种的,水田种出来的更鲜脆。多伦多超市里卖的,应该是旱地品种,因为吃不出水田种的口感。还用豆腐票的时候,我被父母差遣到市场排队买水豆腐,回家把豆腐泡在水里,晚上用油煎,红烧。牛肉炒苦瓜,炒红薯叶,灯笼辣椒,冬瓜,南瓜苗,南瓜花,鲜笋,都是夏日消暑开胃的菜。从上大学起,到过不同城市,可不管生活在何处,对家乡菜的热爱,始终根深蒂固。烧菜的时候,如果做出了家乡菜的口味,总会对老公和儿子说:“象我外婆烧的味道”“这菜我小时候经常吃。”
最近烧的菜,有那么几个,找到了一点家乡菜的感觉。
豆豉紫苏话梅炒牛角椒。超市牛角椒特价,买了十来只。牛角椒切丁,加豆豉、话梅和紫苏叶炒香装盘。加蒜会更好吃,可那天家里没有蒜!
焖冬瓜。冬瓜切大块,硬的一面切花,中火煎后,焖熟。象冬瓜这类本身味道不重的菜,要加些配料提味,比如虾皮、火腿、笋干什么的。今天还是用豆豉和紫苏,谁让后院的紫苏长得不错。紫苏这种植物,家乡还有一种吃法:用热水烫过,放几粒大蒜,加盐水泡透的梅子,一齐捣烂,做成紫苏酱,可直接当小菜,也可做烧菜的佐料。这个让人思念的紫苏酱,因为好久没吃,忘了怎么做。前几天打电话给老妈,研讨紫苏酱的做法,老妈说:“谁让你跑这么远的?你没出国在杭州,要想吃的话,我也可以马上从广西赶过去给你弄啊!”听了这话我马上收钱。老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煽情,让我电话都没来得及放下,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
炝小芥菜。看起来象一盘煮过了头的炒芥菜。其实,这芥菜我是前一晚洗净切段后,在热水里焯过,冷却后放在容器中密封,今天才拿出来炒的。经过这道工序的小芥菜,就有了芥末炝炝的味道,开胃。知道腌渍的东西不健康,但偶尔馋了,吃一两回应该没大碍吧?这个菜放红辣椒炒更好。吃腌渍的已经不对,再加辣的就更不象话,所以把辣椒给省了。
糖醋黄瓜。黄瓜切片,用盐腌半小时,挤去水份。这个盐了再挤去水份的步骤,老妈一直都这么做,不知道为啥。反正,这么弄过的黄瓜入味,脆。然后加蒜瓣、白糖和白醋拌匀。蕃茄是我自创加进去的,为的是把后院种的蕃茄早日消灭。加了蕃茄,更营养更美观,味道一样好。
笋干五花肉。老公问“怎么白花花的?”我知道他心目中的笋干烧肉,是加好多酱油,一片红的那种烧法。这回买的是半干的嫩笋尖,本身带点酸味,再加酱油的话,味道会太酸,掩盖笋的本来鲜味。不是所有的河流都汇入海洋,不是所有的笋干都适合红烧。
红烧鱼,邻居阿姨的作品。知道我胃口不好,知道我爱吃她烧的鱼,阿姨烧了两条,让我们连盘趁热捧了一条过来。阿姨家有六个人,一条鱼;我们人少,也是一条,怪不好意思。那天儿子打球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老公问:“要给儿子留吗?”我望着鱼,忍住流到嘴边的口水:“不用了吧?他打球前吃了很大的一个汉堡包,怕是什么都吃不下了,而且鱼凉了也不好吃了。”老公同意:“就是,反正他也不爱吃鱼。”然后我们两人带着几分歉疚,几分钟内,把鱼给吃得只剩干净的骨头。
胃口不好的夏天,有阿姨烧的鱼,有去朋友寒荷家蹭的几顿饭,有博友RAINDROP送来的拌海带、牛筋和豆腐干,有老妈远在广西遥控指挥的几道菜,有“华夏节”臭气熏天的臭豆腐,还有什么可抱怨?人越老越恋家,也越来越明白,不管在哪,过得好好的,就是对远方亲人的最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