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没大,在美国没小 - 没大没小(一)

在中国没大,在美国没小 - 没大没小


      有幸,我和弟弟成长于一个普通却很民主、自由的教师之家。印象中的岁月好像就是在嘻嘻哈哈中长大的,尽管我们成长的岁月是贫穷和动荡的,但我们的小家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却是温暖和开心的,爸爸妈妈是长辈也是朋友。

      父母都是搞文科的,对马克思他老人家很熟悉。据说,马克思在孩子小时常跪在地上给孩子当马骑,照本宣科我们小的时候都有骑在爸爸身上的经历。洋为中用,更是挥着假想的鞭子,“驾!吁!”地叫着,指挥满头大汗的爸爸或走或停,感觉好极了!

     大了,我和弟弟给爸妈都起了外号(爸妈给我们也起了),在家里是疯狂地叫,出了门则人模狗样,很恭敬,很教养。

     妈妈因了极爱吃鱼,先是叫“猫咪”,后来是“鸭嘴兽”(这是弟弟起的,和我没什么关系)。爸爸是常被我们全家笑话很土的人,就叫“老土帽”。爸爸有时自嘲,也说:“真是土得一摘帽子胡噜胡噜都掉渣。”

     隔三差五,爸爸常被我的恶作剧给闹得人仰马翻。

      最常用的是敲门。回家,我会老声老气地装成爸爸的同事,把门拍得震天响,大声叫“老X在家吗?”或是文雅地敲门,换成很亲切随意的叫法,只叫爸爸名字的后两个字:“XX在家吗?”每试必灵。只听得老爸在门里大声地应着:“来啦!”然后我就暗笑着听老爸快速地跑来开门,等着看老爸迎接客人的模样,然后是笑得快岔气算完。老爸是土啊,怎么总上当呢?!

      我最得意之作还是给爸爸开会支的“高招”。

      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每星期六下午政治学习。大会上看从实验室主任到我们这些小年青不是看报的就是睡觉的;小会上听办公室主任念社论、文件不能这样明目张胆了,咱就另想办法吧。没多久,办公室主任就欣喜地发现我们这伙年青人对政治学习很积极参与了,只要他一开头念,就有我们其中之一“体谅”地说:“主任,您辛苦了,这么长的稿子我们轮着念。”稿子一到我们手里那就由不得主任了,一段只念头一、两句,跳行跳段,那叫一个随意发挥啊。本来得学个把钟头的文件我们20分钟一准搞定,长了,主任也觉得不大对劲,但心地还是挺厚道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有了这个经验,那天当我听爸爸说他的领导让他去参加个会,他真是不想去,我马上凑上去好心地给老爸支招:坐远些,拿个本低头假装认真记,只要别出呼噜声,您就闭目养神吧。爸爸听了没说啥,看那意思有点儿听进去了,我是转眼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几天,爸爸颇有些埋怨地来找我(这在脾气好的老爸那儿可是不多见):“你看,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现在领导让我给同事传达会议精神,我可怎么办?!”我一听,张大了嘴。一是没想到老爸还真听我的,二是没想到他们领导还有这么一“损”招等着!但随着我眼珠子一转,一计上心。我很轻松地“指点”老爸:“不是听你说XX也去了吗?”爸爸不解其意地答:“是啊。”我告老爸这就万事大吉了,原因是我知道XX叔叔干啥事都认真,他那儿一定有详细的笔记。我对老爸说:“你给XX叔叔打个电话,就说要和他对对笔记,好给同事传达得详细无误,然后抄他的笔记就行了。”爸爸这回有些踌躇地看看我,但想想也没别的招了。过一会儿,我就听老爸在隔壁给XX叔叔打电话了。

      几天后,是我主动去找老爸问这会议传达的事怎么样了。老爸说他的领导后来又改主意了,不用传达了。嚯,我这抹一把汗!心想:“这领导也太够意思了,不知道是拿咱这不认识的小老百姓开涮啊!”从此,咱在老爸那儿的信誉就不太好了,凡是我出的主意,老爸都是三思再思而行了。

      老土帽也有狡猾狡猾的时候。

      上初中时,国内刚刚开始开放,各种沾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娱乐还不怎么见。有次爸爸从广东出差回来,很兴奋。晚上,爸爸妈妈高高兴兴地拿出个漂亮的方盒子,告诉我和弟弟爸爸这次出差买了副麻将回来,今天晚上就教我和弟弟玩。当年西山是很左的,立马义正严辞地问:“这不是电影里的坏蛋玩的吗?”妈妈说:“好人也玩。”一句话从此就把我给纠右了。很快,我和弟弟都学会了,一家四口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在周末高高兴兴地闭门“码长城”娱乐了;很快,我发现问题严重了!怎么我们一胡,番数就特别少,两番、三番的,而爸爸一胡,都是七番、八番往上的?虽然我们从不赢钱,但输赢还是重要的。对我们的疑问,爸爸是嘿嘿笑着:“没错没错,我碰巧了。”随即王顾左右而言他了。这下,可调动起我的学习积极性了,每次爸爸算番时我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要他认真地讲解。没多久,随着我出徒了家里其他三人的麻将水平也见长,爸爸垄断牌桌的好日子再没有了!只可怜老实的妈妈,空巢以后在家和爸爸玩“大富豪”游戏,还是让爸爸骗的一楞一楞的,爸爸早都破产了,硬是糊弄着妈妈接着玩到凌晨三点。

      无独有偶,嫁人了居然发现嫁了个也给妈妈起外号的先生,不仅自己叫,还悄悄地告诉费力学中文的孩子去用外号叫奶奶!婆婆多年前中风,经康复治疗加上坚强,恢复得可以生活自理,但是走路是永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了。带孩子回国看婆婆,吃过晚饭,婆婆起身去书房,先生随即也起身,学婆婆走路跟在后边,左手拳在腰间,右腿迈步、站稳,左腿拖着抬起,在半空中画个圈放下,学得是惟妙惟肖。3-4岁的儿子看了大感兴趣,撂下饭碗马上跟在爸爸后边学。我和保姆看祖孙三代“表演”,哈哈大乐。婆婆慢慢回头看了,笑骂一声:“讨厌!”

      是为在中国“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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