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胜败的智慧 ZT

向失败者致敬。

龙应台在写完她的作品《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时候，在扉页上写上了这样的文字。
但到了付印前的最后一刻，她冲进了印刷厂，将这一句改成了“向所有被时代践踏，
侮辱，伤害的人致敬”。龙应台在她的文字婴儿诞生之际，超越了胜利和失败的观
念。她发现这一本耗尽她心血的书，写的其实不是历史的褒贬，而是人性的痛楚。
因为一九四九的历史，是一部血写的历史。国共内战死了千万计的中国人，更不用
说仅仅四年之前才结束的对日抗战，起码死了三千多万中国人。

每一种死亡，都有它的恐怖和痛苦的方式，而死者对生者所留下的记忆，又一直在神
州大地的上空盘旋。但更痛苦的是很多的记忆，在历史的烟云中湮灭，甚至被扭曲，
压在心灵的最底层。龙应台这次寻找一九四九的旅程，就是要发现那些失去的和扭曲
的，直接面对那些亡魂，直接面对那一页又一页曾经被撕走了的历史。而这样的旅程，
注定是波澜起伏。龙应台说只有在没有眼泪的状况下，才可以发现那些被淹没的和被
侮辱的。

但她在写作过程中，还是发现自己和多少亡魂相遇，她说在一年多的写作期间，谨守
法国哲学家萨特的原则，必须超越感动，才能写出深刻的文字，但在写完之后，却又
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也许中国的历史从来就不相信眼泪。龙应台从人性的立场出发，
从自己的家史出发，发现六十年前中华民族在改朝换代过程中，淹没了多少血泪真相。

辽沈战役中的长春围城，共有六十万人饿死，但龙应台到长春采访，发现今天的长春
市民，竟然没有人晓得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仅仅六十年前的悲剧，在同一个地点，却
已经没有人记得。记忆在政治和胜利者的控制下，已经彻底地断层，成为被遗忘的历
史。这也是一次文学与历史交缠的旅程。那些纤细的文学感情，进入了历史的细节里，
更显得跌宕起伏，在生命的大江大海中汹涌澎湃，冲击全球华人的集体心灵。

也许这次龙应台的奇特旅程，就是要咀嚼出民间探索历史真相的甜酸苦辣，发现民间
史学的重要性，超越政权的局限性，不再以成王败寇为标准，而是以人性为标准。让
那些被遗忘的声音，可以从被压制的底层中传出来，还以历史的全貌。

一九四九也是话语权永恒的战场。当今天两岸政权还在选择性记忆或是选择性失忆之
际，只有靠民间的力量，才能走出那些“宏大叙述”的框架，走出了伟大人物的影子，
从小人物的命运中，发现那些隐忍不言的伤痕，也发现这民族被遮蔽了的伤痕。而这
些伤痕不再是难看的疤痕，而是提升民族智慧的见证。只有面对真实的过去，才能掌
握真实的当下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