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纪实
小时候,俺是老妈心目中最老实乖巧的宝贝疙瘩。无论俺妈有时遇到怎样不顺心的事,她只要看到自己的小宝贝疙瘩一声不吭的注视着自己的脸,俺妈那原本阴沉严肃的面孔,多数都会很快的由阴转晴。
说起来让人感觉非常遗憾和惭愧的是,在俺老妈面前深得信任和宠爱的老闺女,居然好多时候都是在有意无意的,存心哄骗她老人家的阶级感情,直到她人家在多年前不幸离开人世,有关这个非常重大的家庭秘密,却始终都没人当面告诉过她,害得俺现在要为此深深忏悔。
话说当年,由于俺家孩子众多,爸妈无论怎样兢兢业业的辛勤工作,都无法填饱一家大小的肚子。为此,爹妈先后双双辞去了政府为自己安排的工作,为了生计,二老不惜很冒险的干起了工商个体户。
二十多年前的所谓工商个体户,也就是今天人们所说的下海经商。可在当年那种统筹单调的社会环境里,人们在刚开始是很看不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生产物,也就是最早下海经商的那些个体户们。
俺老妈是一个个性比较强,很喜欢为别人打抱不平的人。她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性格耿直很容易得罪人,她老人家也许一早就在小县城的革命政府委员会,稳稳当当的当一辈子的基层干部也说不定。
也许正因为俺老妈,当年虽然一早脱离了街道干部的行列,可她毕竟很真诚的帮过不少人,所以说,俺老妈当年人面很广,她无论在哪里说话、办事都能遇到一些熟人。在有些比较了解她的人面前,俺老妈说话还是很有一定分量和影响力的。
凡是被俺老妈得罪过的人,心里多少肯定会对她存有各种想法。俺家曾经被人故意诬陷为反革命家庭,其中就多少有些假公济私的报复性质深藏其间。这些历史旧事提起来就让人伤心失望,不提也罢。
看尽天下沧桑苦,人间到处有不平。比起当年很多人家的各种悲惨遭遇,俺们家当年所经历的各种苦难,也就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妈是一个心里有什么喜怒烦忧,都会很明显直接的写在脸上的那种人。有时,要是俺家经营的小百货生意收入很好,妈妈就会很大方的买很多好吃的食品给一家人享用,另外还会悄悄地给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一些零花钱。
有一天,很偶然的,俺在街边捡到一块钱,马上交给了自己妈妈。妈妈当时就很高兴的,即刻抱着俺到马路对面,用那一块钱买了很大一包的饼干(足有一斤多),让我们一家大小个个都开心了好半天。
有了那次让一家人皆大欢喜的意外捡钱经历之后,当有一天,妈妈因为当天的生意实在是很差,她老人家非常的闷闷不乐……妈妈的情绪,很快让俺也深受感染,就在俺很是郁闷无聊的看什么都很没心情的时候,俺忽然间就想起了自己口袋里装了很久的两块钱。
被俺折叠的很整齐的那两块钱,是老妈平时给的零花钱,被俺不断的悄悄聚少成多,然后又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拿去和老爸兑换成五角、一块,最后才兑换成一张半新不旧的两元大钞。
一想到自己口袋里有妈妈不知道的两块钱,俺马上人小鬼大、颇有心计的,故意装模装样的,但面部表情却绝对是非常镇定自若、不动声色的,就在妈妈附近不远的地方,去慢悠悠的兜了一个圈。
等我顺利兜完一个圈之后,再次回到妈妈面前时,俺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很神秘的说:“妈,我捡到钱了!”
老妈:“啊?……”
老妈表情有些掩饰不住的惊喜,她老人家赶快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没人会忽然间跳出来,故意说自己丢钱了……
接着,妈妈很小心的问:“老闺女,你真的捡钱了?”
女儿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肯定的对视着妈妈的眼睛,然后点头回答:“嗯!”
老妈再问:“多少?”
女儿答:“两块!”
老妈非常吃惊的:“两块?……”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捡了两块钱,女儿马上伸出手来,将已经被自己的小手捏的汗津津的两块钱钞票,迫不及待的交到了妈妈手里。
记得老妈当时,很是感慨万千的,把自己心爱的瘦小女儿拥抱在自己怀里,让女儿坐在她的腿上,女儿那稚气未脱的小脸蛋和妈妈那饱经风霜的脸颊紧贴在一起,很久,很久,都,舍不得分开……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可当年发生在家乡街头,母女心意相通、生死相依的那一幕,却永远清晰的铭刻在女儿心底深处。
知道爸妈赚钱不易,女儿很小就成了家里最为得力的小帮手。每当逢年过节,根据当年家乡的风俗习惯,家家户户都要买炸油条、油饼用的发酵粉(家乡俗称启发碱)。还有人们当时为了省钱而肯定会买的小包分量的糖精。最后还有一样非常重要的,那就是在过年时,家家都会蒸各种花样的馍,蒸馍上面则一定要点上个红点,当年那种专门用来给各种蒸馍点红点的颜色,在我们家乡俗称“点馍红”。
当年,和俺家一样经营各种小商品的个体户也有好几家。为了提高竞争力,俺这个家中最小的女儿,不但会在家里帮父母将大瓶里买回来的颜色,分包成一毛钱一小包的“点馍红”,而且还会将论斤买回来的糖精,要非常仔细的分包成一定数量的小包。然后,在街头兜售的时候,由于那时没有什么扩音机,也没有录音机,俺这个小不点儿,就成了让很多人家羡慕不已的童声广告复读机。因为很多时候,我会底气十足的,不断在人群流动的高峰时刻,很是乖巧的帮自己爸妈不停吆喝:“启发碱糖精点馍红……. 启发碱糖精点馍红…….”
现在想一想,当年,别人的吆喝叫卖声都是很生硬苍老,毫无任何连贯韵味可言的那种。而自己,当年为了自我感觉吆喝的比较顺口、连贯一些,俺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琢磨过的。所以,当年,只要俺在自己爸妈身边一站,亮开嗓子那么一吆喝,俺家的生意马上就比任何人家的都要好。
嘿嘿,时到今日,俺才逐渐有所明白,原来在那个时候,俺虽然根本不知道啥叫文学艺术,什么叫行文押韵等等。但在当时来说,在无形中,俺用自己的家乡土话就已经很会抑扬顿挫的,将普通生意人的原始吆喝声给艺术加工化了。哈哈,看来俺和文学结缘早在没进学堂之前呵。
后来,当俺鱼目混珠般的混入家乡不怎样正规的学堂,多少会认几个汉字之后,俺体内的文学细胞马上就非常积极踊跃的,不断向俺原本还算丰盈的钱包开刀。好在那时,俺家生意还算不错,俺也不必每天默默琢磨自己老妈的喜怒哀乐了。
当时,比起自己同时代的小朋友,我的零花钱算是非常可观的。可当我后来无法遏制的,醉心于大量购买阅读各种儿童刊物、小人书之后,我的零用钱很快就非常明显的不够用了。
当年,我整个人最大的人生乐趣就是,每天都要到家乡当时唯一的新华书店里去走一圈,根据自己口袋里的钱币多少而选择自己可以购买的图书。好多时候,面对自己非常喜欢的图书,自己却囊中羞涩、无力购买,内心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当有一天,妈妈新买不久的袜子不见了一只,她老人家很是豪爽大方的立即公开宣布说:“小的们:你们现在开始帮妈妈找袜子,谁找到妈妈的那一只袜子,妈妈就当场奖励谁两毛钱。”
哈,听到妈妈那样说,我们家几个小兄弟姐妹马上就都高兴的眉飞色舞,个个争先恐后的一心想要尽快找到妈妈的那只袜子,好得到那无比诱人的,在当时很有价值的两毛钱。
就在那次,当我看到自己的哥哥姐姐都是非常小心翼翼的,非常积极谨慎的帮妈妈到处乱找袜子时,我反而按兵不动,脑袋则如同灵敏度很高的雷达一样,不断巡视着一切有可能隐藏着那只神秘袜子的角落。结果,那次出手最晚的我,却很幸运的,在一个毫不显眼的老鼠洞口,帮妈妈找到了那只神秘失踪了的袜子。为此,妈妈不但当场兑现了两毛钱的奖励,而且还很开心的把自己老闺女给美美的大肆夸奖了一番。为了回应妈妈的夸奖和鼓励,老闺女更加乖巧的说:“妈妈再老,我都不会嫌你老,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帮你找袜子……”
自从有了第一次帮妈妈找到袜子顺利得到两毛钱的奖励经验之后,过一段时间,感觉我们家没什么老鼠作怪的身影之后,妈妈新买的袜子往往会出奇不意的,再次莫名其妙的失踪一只。然后,在妈妈的再次公开悬赏下,我们家几个孩子会再次热血沸腾的,到处翻箱倒柜的、就连任何老鼠洞口都不会轻易放过的,到处帮妈妈找袜子。
让妈妈始终深感欣慰、骄傲和无限自豪的,每次她那不幸神秘失踪了的新袜子,最后都是由我这个特别灵巧、活泼的小猴儿(老妈生前很多时候都喜欢叫自己的老闺女为小猴儿)顺利找到。
一生最喜欢为弱小者打抱不平的妈妈,很多时候都会无限感慨的说:“唉,人活一辈子,养了儿女一大群又有什么用?孩子大了,终究要长翅膀远走高飞。还是俺家老闺女乖,最少会一直陪在娘身边。”
妈妈,我心目中永远坚强乐观的母亲,当年只知道自己深深疼爱的老闺女是个温顺乖巧的书呆子,可让她老人家始终想不到的是:在自己宝贝疙瘩温顺乖巧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怎样狂野奔放的心……
yinandyang 发表评论于
回复赖步的评论:
嘿嘿..
真想不到
赖赖原来很有默
平时藏而不露
偶尔露一小手
很有意思..
最下面的MP回贴,偶删除了呵>:)
祝周末愉快:)
赖步 发表评论于
呵呵,再灌一水说机灵的商贩:
老太买三斤白菜,9分一斤;小贩唱道:
一九九,二九九,三九两毛九,你给两毛八,让你赚一分吧~
赖步 发表评论于
噢,对了,你的叫卖写得很温馨,想起我同年时的一些叫卖声至今记忆犹新:
从河北到山东,买炮的听响声~ (卖炮的)
鸡不吃,狗不闻;专治老鼠不治人~
停一停来站一站,瞧一瞧来看一看,想一想来算一算,到底是划算不划算~
这么粗一头,一天弄两遍;弄谁谁不疼啊? (卖蒜老头被偷了两辫蒜,用手比划着给路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