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艾苇从来都没有想过都没有问过自己,如果周帆出轨了该怎么办?她不知道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但是艾苇是女人,每一个女人的正常反应她都会有,只是时间的问题。周帆从出租车上紧跟着艾苇下来,出租车司机连钱都没有要就一冒烟开闪了,谁愿意带一个会呕吐的人在车上,和不定时的炸弹有什么区别。
“艾苇别这样。”周帆轻轻地一边拍着在路边呕吐的艾苇的背,一边轻轻地说。
艾苇一边呕,一边咳,一边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下了。
周帆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只能说实话。
“我知道你想问我,我怎么会有艾滋病的念头”周帆帮艾苇把嘴擦干净,把艾苇拉到一边,走了几步找了一个马路崖坐下。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我三个月之前出差去成都,喝高了,和小姐过夜了。”
艾苇听完像是触电一样站了起来,她想到了很多版本,只是没有小姐这个版本。
“你怎么会找,,找小姐。”艾苇摇着头,不愿意相信。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艾苇我发誓,我喝高了,我真的她妈的不应该喝那么多,我,,”周帆激动地说不下去,狠狠地把手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艾苇的声音有点变控,她现在不是怪他找小姐,而是怪他的欺骗,她最恨被欺骗,尤其是周帆。
“这让我怎么说。”是男人都不会选择主动交待,虽然他们知道坦白从宽。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没有。”
“没有,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到今天才说,如果不是今晚上你生病,你一辈子都不想说。”
周帆无话可说,这是他的计划。
“你却还和我结婚,你为什么要我和你结婚。”艾苇有点咆哮,她不愿意去想结婚和这件事的关系,她一想就要崩溃,结婚对于女孩来说是她们最美好最神圣的幻想,至少不会有小姐的身影。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周帆想要平和艾苇的情绪。
“是这件事之后,还是之前,你要我和你结婚?”艾苇在钻牛角尖。
“之后。”周帆没有了底气。
“之后,之后。”艾苇喃喃自语地重复道,:“原来和我结婚是为了掩盖你的。。。”艾苇想不出什么词,除了丑陋的行为,可是她对周帆说不出这样伤害的话来,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对周帆说这样伤害的字眼。
“我真的对不起,艾苇,我没有一刻停止过内疚,如果有一个机会,我一定不要这个项目也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这么相信你,为什么?”艾苇不知道到底是在乎不在乎周帆的出轨,她现在的世界的轰塌只是因为周帆的隐瞒,三个月的隐瞒,隐瞒了真相却结了婚。
“艾苇,别这样好不好,我说了对不起。”周帆也有点没有耐心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场景,他不是说了真相,说了对不起,艾苇还想怎么样?
艾苇冷笑了一下说:“你说对不起,我就应该说没有关系,然后我们回家,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不对。”她被自己的冷笑都吓了一跳,她竟然对周帆冷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事情发生了,我们不能改变了,没有意思再去根究为什么。”周帆不想往事重提,不想被审问,不想被审问是因为自己也没有答案。
“我不根究你为什么找小姐,但是我不能根究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我可以接受你说你喝高了,行为不受控制了,可是为什么清醒了,还要隐瞒我,还要和我结婚呢?”
“你要我怎么说?”周帆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我不知道。告诉我真相。”艾苇说,:“你告诉我真相,我不想被欺骗,你说过的,你永远不会对我撒谎。”
“我没有撒谎,只是没有告诉你。”周帆狡辩。“难道你从小到大每一件事都告诉我了吗?你今天喝了几杯水,上了几次厕所你都告诉我了吗?没有告诉你不等于撒谎呀。”
艾苇说不过周帆,接不上话,眼巴巴地看着周帆,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帆走过来,拉着艾苇说:“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艾苇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周帆哄艾苇总是对症下药,做销售最大的技巧就是说服人, 不是吗?
“以后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吗?”艾苇问。
“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喝几杯水,上几次厕所,大的还是小的,统统告诉你。”周帆又开始恶心人不偿命。
艾苇知道自己都会原谅周帆,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原谅的,她对周帆没有原则,没有原则的可怕。周帆拉起艾苇的手,对艾苇说:“我们回家吧,相信我,我再也不会骗你任何事情,你现在是我老婆了,我怎么会舍得骗你呢。”
周帆又开始糖衣炮弹。
周帆和艾苇在周帆提议结婚之后的第三个星期之后就领了证,却还没有正式办仪式,他们把攒下来先买了房子,周帆说上海的房价一定会涨的,那时候艾苇还不懂什么是银行贷款,什么是首付,什么是杠杆原理。只是听到 5000 元一平方米,和自己的 3500 元的月薪相比较,还有一个差距,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周帆说这是早晚的事情,可以省下租金,还不用天天和小强做斗争,上海的老房子,蟑螂是王。
艾苇通常听到周帆的甜言蜜语,抵抗力就下降,可是现在,她有点厌恶周帆这样说话,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挣脱开周帆拉着她的手,和周帆走在空荡荡的街上,黎明之前的天空已经暗沉沉地有一种微微的光隐藏在黑暗中,艾苇一路无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一直浮现着顾城的诗:“黑夜给我了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黑色给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艾苇在听完江一晨的教导后,喜欢出去在雪地里散步, Apartment 外面就是一条 Trail ,春夏的时候绿树成荫,现在却只有厚厚的积雪挂在枝头,冰雪晶莹地在阳光下闪耀,艾苇喜欢这种清冽的空气,让她的头脑格外清晰,清晰地总是想起顾城这短短的一代人中的两句诗。她来加拿大已经半年了,从人生地不熟到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的专业是媒体广告,可是现在却没有用武之地,投出去的简历基本上是石沉大海,接到了几个面试电话,都是 Agent 的,然后也就没有了下文。艾苇似乎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是她看着江一晨辛辛苦苦地赚钱,从一开始接到 offer 的兴奋,到上班两个月之后的消沉,因为有些屈才,江一晨在国内已经在会计师事务所做到 Senior Manager 的,来加拿大之后降级不说,还要看印度人的脸色,而印度人本人好像什么都不懂,事事依赖江一晨,因为江一晨勤奋能干,但是英语不如他那么能上能下。
江一晨要她 pursuit 她的 Dream, 而他自己呢?艾苇不是草木,江一晨办移民只是给人生多一条路,拿到结果,他已经做到薪水丰厚的管理层,他是不想去的,现在赚钱都去中国,他却要从中国出来。可是他遇到了艾苇,这个一心要离开的人,和艾苇结婚并没有改变这个女人,却改变了自己。
谁愿意为谁改变呢,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你爱的,且深爱的人。江一晨遇到艾苇不算是一见钟情,江一晨只是被她吸引,并没有动心,艾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他记忆深刻,以至于让他在半年之后在徐家汇的环球影院的门口,一眼就认出了艾苇,一个人没人陪。
他走上去,对艾苇说:“我认识你。”
艾苇看了他一眼,依旧冷漠。江一晨这次没有被她的冷漠打倒:“我认识你,在衡山路的移民讲座,坐在你旁边的。”
艾苇看着他没有表情,显然是不记得。
“对不起,我没有印象。”艾苇礼貌地说。江一晨有一张帅气成熟的脸,轮廓分明的儒雅。
“没有关系,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江一晨不愿意在失去这个机会:“我叫江一晨。”
“艾苇。”
“艾苇”江一晨重复了一下,那个清秀的笔迹又浮现在眼前,他知道她叫什么的,随即故意问到“哪个爱哪个苇。”
“艾敬的艾,芦苇的苇。”艾苇看着他说。
“你怎么一个人看电影?”江一晨继续没话找话。
“你不是也一个人吗?”艾苇反问道。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江一晨把后面一句“能一样吗?”吞到肚子里面,没有说出来。
艾苇不想和他继续,她知道一个人看电影,多多少少被印上了孤独,或者孤僻的烙印。
江一晨看艾苇不说话,接着说:“不过,没有关系,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坐在一起。”
艾苇并不介意多认识一个朋友,一个不是她和周帆朋友圈子里面的朋友,她需要朋友,尤其是和周帆刚刚离婚,所有的朋友都摇头叹气地说她不懂的珍惜。
是她不懂的珍惜吗?她那么爱周帆,怎么会不珍惜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感情,怎么会不珍惜他们付出的青春豆寇年华。可是,她变成了一个她自己都不喜欢的女人,她不能接受的不是周帆,不是他们有波折的感情,而是她自己。
艾苇原谅了周帆,在那个真相被揭露的夜晚之后,在一个星期不和周帆说话之后,在周帆的甜言蜜语之后,他们的生活像恢复到了从前,连周帆都惊讶艾苇的不计较,一场他预计到大吵大闹,大哭大叫的纷争就这样平息下来,艾苇只是河东狮吼地问了他几句:“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就没有了任何不可理喻的没完没了的盘问和纠缠,一个星期没有和他说话而已。一切都过去的太容易,容易地让周帆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一个星期的沉默,艾苇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不原谅周帆,周帆是错了,可是谁没有犯过错呢,而且他说他喝高了。可是,艾苇的心痛是周帆看不到的,也是艾苇自己没有预料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生活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变化,自己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变化,会慢慢地变成那个自己都不喜欢的人,像是电视里面的悲惨的女主角一下,神经敏感,疑神疑鬼,偏执不让,周帆依旧频频出差频频应酬,她却夜夜不能安然入睡。她开始喜欢打电话给周帆,在夜晚,在他不在家的夜晚,她只想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又喝高了。周帆一开始会好声好气地接听,有问必答,可是他慢慢地厌倦这样的电话,感觉像是查岗。有时候在外面索性就把电话调成震动,看到艾苇的号码任其在口袋中震动。
艾苇的心,在没有人接听的电话那头,在黑夜里,也跟着震动。爱情让人们忘记时间,和周帆在一起的快乐好像是过眼云烟一样,6年时间一瞬而去,可是现在的夜晚怎么这么煎熬,怎么这样让人无法平静,怎么这么地漫长。也许,时间也让人们忘记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