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最后一个样品在细细的硅胶管里沙沙地向前爬着,成千上万的图片在电脑屏幕上刷新……五点半,关机,整理桌子,同事们都和我说“周末愉快,希望星期一还能见到你”。我乐呵呵地应答着。留下我一个人了,找了个纸箱,把细软都收起来,文献资料和实验记录分门别类地整理妥当,最后去楼里爬了两圈楼梯。下班了。
这也许会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个星期五,谁知道呢。虽然我下周还是会上班,计划着星期一把数据整理出来做好备份,星期二要教新来的博士后做实验,星期三和老板交接一下账户之类的琐碎……但整理东西的那一个瞬间,心里隐隐地有点痛,是啊,很快就要离开了。离开这个让我重建自信充满快乐的地方,很是不舍。
这个实验室里,留下了太多我的痕迹。是我,从头到尾将实验室重新整理好,给每个小箱子小柜子贴上了标签;写了很多的 protocol放在实验室网站上,把基本实验都规范化了;墙上、电脑 desktop上都是我给那些小小的生物拍的照片;就连我心爱的椅子上,都有同事贴的“Chair for Ruby, our special agent”。
老板说,“ Ruby这一走,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无论真真假假,听了都让我感动。我感谢于老板能放心托付我这个搞化学的来完成这块生物的课题,那种信任,不是任何教授都敢这么给的。否则的话,在这个几千人的小镇里,我这几年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我很珍惜这个机会,鞍前马后,勤恳地干着,以至于最后我怀孕三天两头请假并且还带上相公,老板也没什么怨言,反而叮嘱我们要小心。每次检查身体回来,老板都紧张地来电话问结果。
昨天有个学生突然问我:“Ruby,你下个月哪天生啊?”我随口回答:“哪里还下个月啊,10天之内就要生唻。”他一下子呆住了,然后大叫:“天哪,还好我问一下,否则等我收到你的邮件说已经生好了,我的课题也就完蛋了。”我只能安慰他:“没事的,把所有的 protocol好好看一下,有什么问题下个星期问我来得及。”人存在的价值突然受到了莫大的重视,真是安慰啊。
在想象,最后离开会是什么情形:是笃笃定定地和大伙告别,还是大伙七手八脚打电话找相公然后看着我龇牙咧嘴地离开,抑或是半夜匆匆地发个邮件说“去医院了,明天不来了”?
无论如何,终究是要走了,带着美好的记忆离开,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