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游人如织的敦煌街头,小芊吓坏了。这哪里有喜多郎《丝绸之路》的感觉?心想,这日本小男人也太能呼悠人了。晚上八、九点钟,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热浪滚滚,车水马龙,小贩大声叫卖着,远处还有人在嘈杂、劣质的音乐背景下声嘶力竭地唱着流行歌曲。小芊觉得很郁闷,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丝绸之路。
王蓝在不远处大声叫着小芊的名字,惟恐把她丢了似的。别那么失魂落魄的。王蓝看着小芊的表情,心里明镜似的。失望了吧?走吧,他们说要去鸣沙山,看月牙泉。咱们也去吧。因为只有小芊一个女伴,王蓝跟她特别的亲近。
小芊无精打采的,想着鸣沙山又能怎么样?不过都已经来了,索性就去看看。难不成呆在旅馆里听小城里的都市噪音?
一伙人开了车子奔鸣沙山去了。到底是离开敦煌小城有一些距离,鸣沙山宁静祥和。虽然也有一群群的游人,但在这一个广袤的沙漠上,人之渺小,即便是成群的人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小芊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去看月亮泉,她让自己平躺在沙丘上,闭上眼睛享受着鸣沙微妙的声音,感受着大自然神奇的力量,心中的喜多郎如泉水般涌出。
去看月亮泉的王蓝等人灰溜溜地回来了。还是你聪明,这月亮泉说到底就是一个小水坑,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王蓝跟着小月并排躺下来。小月笑着说,我是感觉派,不一定什么细节都要看的,这根本不能说明我聪明。王蓝说,你不觉得感觉对艺术来说是第一位的吗?我是画画的,可我连一枝画笔都没有带。我这一趟就是要来感觉。不过,我现在有一点后悔,我觉得你站在戈壁滩上的样子应该是一幅很完美的画。王蓝的话让小芊想起,在黄河边上姜冰拍她的照片时说的话。这是离开兰州后,小芊第一次想起姜冰。这个时间,姜冰一定在跟他的妻子和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吧。那会是一幅怎么样幸福的画面呀。小芊心里莫名的有一些酸楚。她随即为自己的这种情绪感到羞愧。姜冰大哥应该有属于他的幸福,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了驱散心里有些低落的情绪,小芊夸张地大声笑着,王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着我呀?不用说好听话的,也不用给我玩虚的。你不是有感觉就好吗?回南京以后给我画一张吧?王蓝爽快地说,你不说我也是要画的。给不给你,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小芊说,你还不是名画家呢,我肯收留你的画就已经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还得贿赂我才行。这俩女人说说笑笑的,随着大路人马回旅馆了。
刚进旅馆就听到薛明大呼小叫的声音。小芊,你们跑到哪儿去了?姜冰都打了两次电话来找你了。小芊一听就急了,你,那你怎么不叫我呀。薛明也急了,让我上哪儿去找你呀,大小姐?小芊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态,红着脸对薛明说,不好意思,我是担心姜冰有什么急事儿找我。薛明也笑了,他找你能有什么急事,大概是想你了吧。薛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正经!不理你了!小芊大声斥责薛明,心里却有一股甜甜的泉水流过。好呀,不理我,回头姜冰打电话过来找你,我不管。薛明打趣着。
小芊知道再跟薛明贫嘴贫下去,自己也占不了上风,作了一个威胁他的动作就回房间去睡觉了。这一夜,她满脑子都是姜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天亮的时候,薛明揉着眼睛来敲门,嘟嘟囔囔的:姜冰中邪了。小芊完全忘记了矜持,夺门而出去接电话。小芊吗?是你吗?你好吗?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急切的声音让小芊的心狂跳不已。姜冰大哥,是我。小芊能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昨天找你好几次,后来还想打电话给你,又怕影响你休息。睡得还好吗?都顺利吗?姜冰一连串的问题象打机关枪似的。她很想跟他说,昨天夜里,她是怎样地想念他,但她说不出口。大哥,我很好,你放心吧。小芊叽叽喳喳地把前一天白天在敦煌所见所闻大概地说了一遍。姜冰时而大笑时而插两句评语。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听到薛明在招呼团友,两个人才放下了电话。
王蓝神秘兮兮的:怎么样,你男朋友想你了吧?你怎么又来了,小芊有好气又好笑。不是跟你说过了人家是有家室的吗?他是我大哥。我大哥关心我一下有什么错呀?王蓝已经收拾打扮好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嘴不饶人:你就自欺欺人吧!
今天的行程是进敦煌石窟。因为这个小团里有全国知名的画家,所以,他们被特许进入一些不向公众开放的石窟。这也是姜冰坚持要小芊跟他们一起来敦煌的原因。 莫高窟在今甘肃省敦煌市中心东南 25 千米的鸣沙山东麓的 断崖 上 ,创建于 前秦 建元 二年( 366 ),历经 北凉 、 北魏 、 北周 、 隋 、 唐 、 五代 、 宋 、 西夏 、 元 等朝代相继凿建,到唐时已有 1000 余 窟龛 ,经历代坍塌毁损,现存洞窟 492 个。保存着历代彩塑 2400 多尊,壁画 4.5 万余平方米,唐宋木构窟檐 5 座。洞窟最大者高 40 余米、 30 米见方,最小者高不过几十厘米。窟外原有殿宇,有木构走廊与 栈道 相连。壁画有佛像和佛经故事、佛教史迹、神话等题材,构图精美,栩栩如生。造像均为泥制彩塑,分为单身像和群像。造型生动、神态各异,最大者高 33 米,最小者仅 0.1 米。壁画除佛教题材外还绘有出资建造石窟的供养人像和 耕作 、 狩猎 、 捕鱼 、婚丧、歌舞 、杂技、旅行等生产、生活情景。
虽然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功课,而且,小芊跟着她的导师还在另一个著名石窟龙门石窟工作过一个月,但莫高窟还是让她有大开眼界的感觉。她浏览着洞内的壁画和彩塑,感觉在时光的隧道中行进,为古人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要有怎么样的诚心和耐力,才能在这断岩残壁上打造出这样的一个梦幻一样的神奇境界呀?
小芊没有象那些画家一样地仔细研读壁画的细节,她自己步出洞窟,在寺院里漫步。夏日的午后,凉风习习,禅 钟轻悠地回响着。小芊心如止水,一片宁静。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喜多朗的〈丝绸之路〉再次在她的心里流淌。
在回旅馆的路上,她告诉王蓝她不会跟车回兰州。她要去吐鲁番,再到乌鲁木齐。她要全心走完中国境内的丝绸之路。王蓝听了也跟着兴奋。她立即决定跟上小芊往前走。小芊乐得有一个伴儿,但加了一个条件,王蓝回去以后画她的画一定要寄给她。王蓝很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