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温州人的一家之见
“温州人”是特定历史的冠名,永嘉太守、山水诗人谢灵运的朝代,叫“永嘉人”,不叫“温州人”。
我女儿生在哈尔滨,六岁到美国,她和我那些旅美老乡的子女,子女的子女,连“国语(汉语)”都懒得讲,他们还会说自己是“温州人”吗?
历史的有轨列车至少在这里拐了个弯:从幽闭走向开放,从轻商走到重商,从抽象思维转变成世俗凡事的具体操作,从内陆经济走向沿海经济,才有温州人大出风头的机会。当初,可是江西“老表”尽领风骚的年代,我在南昌滕王阁看到众多文人墨客、风流才子的肖像,他们是东方的莎士比亚汤显祖,田园派大诗人陶渊明,以及朱熹、王安石、晏殊、文天祥……温州人,自叹弗如去吧!
“温州人”是个约略的地理概念。我生于温州朔门,长于乐清城关,却一直不把自己当成“温州人”。我心目中的温州人,仅以温州旧城或以鹿城区居住的人群为准。他们应该是象我母亲和哥哥那样,操一口标准的温州话,而生活习俗,则象乐清老祖母说的那样“温州人啊,隔壁邻居和邻居都不认识,招待客人点心,面条里只下两个鸡蛋,乐清人就不一样,一定给你吃五、六个蛋的!”
现在把乐清、永嘉、瑞安、平阳、乃至青田人都归入“温州人”的范畴,着实是用了模糊的地理概念。不过也好,早些年要是把乐清人、永嘉人、平阳人归入温州人,是有点乡下的乌鸦变城里凤凰的高攀感,现在把更能体现温州人敢为天下先,头脑灵光、大小生意统吃,扑倒在地也要抓一把泥回家的永嘉人、平阳人、乐清人、瑞安人纳入“温州人”的范畴,则有点弥补闹市区的温州人被文明异化、有了种种缺憾的效果。
“温州人”的凝聚力着实凭了独特的方言。我拿到美国绿卡后第一次回故乡,其间相隔五年。飞机在上海虹桥机场落地,站起来拿头顶的行李箱的瞬间,突然冒出“走归了”几个字,激动万分,泪盈眼眶:几回回梦萦的家园,如今就在"走归"的脚底下,方言竟有如此凝聚的核当量,它要爆炸起来,回唤出你无底的故园情愫。
当年我在西班牙开国际会议,餐馆中偶尔露出二、三句温州话,餐厅老板听到了,就说:“是温州人啊,饭吃了先再说!”就要招待我免费餐饮。
去年在巴黎“老佛爷”百货店的边巷里,走进温州人开的快餐店,妻子携了女儿和店里的伙计们说:“我女儿走丢了,会讲温州话,要饭吃,你们给不给吃?”结果店员们都说:“给她吃!给她吃!”妻就回头对女儿说:“看,看,女儿,学温州话多要紧!”
在美国洛杉矶,就数温州旅美同乡会办得最成功,最好。究其原因,方言的因素至关重要。由于有了相同的语言,汇聚一起就有了天经地义的理由。而不会讲这种语言的人就被疏远、被筛选,中心核块愈加凝固,几近中流砥柱。
“温州人”是一群具有独特经商理念、思路的人。你不能用广而泛之的概念去套用温州人,什么“勤劳勇敢”啦,“善于经商”啦,等等。因为这可能都是中国人的特点,而不独独是温州人的。我们要找出温州人的“核心竞争力”(莱维特发表在《哈佛商业评论》上的概念)、核心经商理念,正像索尼的核心竞争力是“小巧玲珑”,戴尔电脑是“家庭化设计”,麦当劳是“便捷”,我们要确认温州人的核心竞争力、经商理念、价值观是不是诸如“有钱大家赚”,“不怕蚀只怕歇”,“诚心买,再便宜点给你”,以及从模仿到创新,再实行产业转移的整套机制。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温州人的特点到底是什么,妻从洛杉矶打电话给我说:“没别的,只有两个字‘灵活’,一切为了生存和发展,灵活,随时要变通、变化……”我以为其言甚是。
但更科学、更有机理的答案究竟在哪里呢?我们只能通过结构——解构——再结构的现代方法去实现:把所有有关温州人的话题收集起来,初步塑造温州人的形象,再剔除某些不独属于温州人,而是中国人普遍共有的特质,再结构纯正意义上的温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