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磊从朱艳那回来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依然是那种让人沉闷的无奈,但内心里却平静很多。月伶对于他的此次行程细节一点都没有问起。
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就像一根深入皮肤的细刺,开始时剧痛无比,迫使你不断尝试拔它出来,然后渐渐无能为力,虽然有时仍然会痛,会痒,却不得不习惯它的存在,最后当这根刺长成身体的一部分以后,人们也就把它忘记了。
萧磊还无法忘记他的梦想,他仍然渴望能够有一份充实而积极向上的生活,能够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定期地健身,听音乐,继续他的摄影创作,拍一些能够称得上作品的东西出来,而不是天天只是上班,下班,看电视,不停地工作。他仍然在将理想变为现实的路上不断努力着。
然而萧磊却渐渐地感觉到了月伶的变化,以前的月伶总是要求两人天天视频,如果实在忙不能上线,月伶的越洋电话也会及时追过来,不停在抱怨:“怎么,不关心我了吗,忘记老婆了吗?在做什么,心情如何?”然而月伶如今却反而不那么迫切了,天天很忙碌的样子,视频也少了。
萧磊心里敲起了鼓,月伶怎么了,真的这么忙吗?不至于吧?以前不论再忙她都会天天打电话,视频,叽叽喳喳的,一开说就停不起来,现在这是怎么了?莫非月伶有了别人?然而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萧磊心里打了个冷颤,他的月伶不是那种人。
然而萧磊还是忍不住在视频时问:“你怎么了?你有了别人吗?”此话一出,他就后悔了。
月伶呆了,怔怔地看了他许久,关了视频,下线了。
独自蜷缩在黑暗里,月伶的心在流泪,身体越来越冷,她开始回想自己这两年在外面独自漂泊的岁月,孤独,无助,工作的辛苦,异性的诱惑,却依然能够洁身自好,无怨无悔,是对萧磊的爱和对团圆的信念支撑着她一路走过来,也准备一直走下去,然而萧磊却这样无端地猜疑她,她感到委屈。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肯定是有地方出问题了,她开始一点点梳理自己的思绪。
快二年了,各自在不同的空间里生活,感情靠一根线来维系,过去的相濡以沫变得越来越模糊,婚姻这个东西已经不真实到成为了一种幻觉,他们都变了,这是肯定的,他们应该重新认识对方,定位对方才对,月伶感觉自己的许多东西都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萧磊去看望朱艳的事其实月伶的心里真的非常不舒服,又不好表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让自己成长了不少。她感觉自己以前对感情的投入太多,而感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投资,投入的越多,风险越大,输得也便越惨。女人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和喜怒哀乐完全交由一个男人来掌握,女人应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对。 对于男人,他要走,拉是拉不住的,只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吸引力,让他自己不愿走。然而如今萧磊始终在那里,自己却找不到曾经的感觉了,曾经的萧磊是她的王子,几乎找不出什么缺点,是她始终需要攀登的高峰,如今却发现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具有所有男人的弱点,不再像从前那样吸引她,这种感觉让月伶惶恐而不安,却又不能告诉萧磊,她只好选择逃避,希望再拉开些距离,想办法重新找回曾经的眷恋。然而却被萧磊误会。
想清楚一点了,月伶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给萧磊写信:
两个人的世界里,最可怕的不是第三者入侵,最可怕的是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发现爱已不在,随之而来的疲惫,猜疑,厌倦,无奈和冷漠才是感情致命的伤, 时间和空间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还有许多日子要一起面对,没有爱和信任,这桩婚姻根本无法支撑我们走到人生的尽头,为了今后的幸福,我们的确需要比一般夫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萧磊第二天收到月伶的信,感慨万千,他知道月伶在不断进步,自己也不能裹足不前。
月伶的生日就要到了,每年这个日子萧磊会早早筹划给月伶寄点什么做礼物,今年却不知不觉给耽误了。
萧磊越来越着急,对于两国分居的夫妻来说,给爱人买个蛋糕,送串鲜花的愿望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象,然而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给月伶买过生日蛋糕了,萧磊开始动起脑子,他需要再次尝试一下把梦想变为现实。
萧磊在MSN上联系了许波,许波是和萧磊保持联系的不多的几个月伶在日本的朋友之一,萧磊请许波在网上帮月伶订个生日蛋糕。
许波在网页上忙开了,找到一些可供选择,把网页发给萧磊,让他选择蛋糕的式样和价格。
萧磊反复对比着其间的不同,浏览着那些精致美丽的蛋糕并惊叹着它们不菲的价格,仔细挑选着,最后选定一个堆满鲜花的角形蛋糕,不大,居然要4200日元。萧磊为月伶花钱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个价格还是可以接受的。
两个从未谋面的男人,一个在日本,一个在中国,通过网络这根线,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在同一个网页上忙碌着,完成着国际间订送生日蛋糕的程序。
然而付款时萧磊发现,自己并没有能够实现这次订购的国际信用卡。他感到非常没有面子,感到沮丧,只好让许波先付钱,然而许诺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给许波。总之无论如何,给老婆送蛋糕,不能让老婆付钱就是。
生日本来就是一个人的私事,月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渡过这个日子,如果能收到朋友的祝福,算是额外收获。
尽管萧磊想把事情进行得尽量周密一些,给月伶一个惊喜,但为了稳妥,还是提前通知月伶生日当天上午不要出门,在家等候。
当月伶知道这块小蛋糕需要花费4200日元,还不是正式的生日蛋糕,心里多少有些郁闷。日本一般的生日蛋糕价格要比国内的贵很多,需要2000-3000日元,尺寸也很小。显然,萧磊又奢侈了一回。 女人结婚前后心理变化很明显,婚前男人为她花钱越多,说明爱越深,女人越感动。可是婚后的心态却完全不同,为自己花费的每一分钱都不再仅仅是他的心意,而是两人的共同财产,能省就省,意思到就好。月伶想想这么小一个蛋糕,居然和自己一个月的水电费差不多,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不过生日这天,月伶还是充满期待地等候着这份奢侈。
蛋糕如期抵达。当月伶打开包装的时候,仍然为这份精致和美丽深深感动。
萧磊的电话打过来:“生日快乐,你一直说我不够浪漫,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月伶的眼睛有点湿,却微笑着撅起嘴:“浪漫还是浪费呀,你知不知道如果在这附近买,一个蛋糕其实花不了这么多钱的?”
“钱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付过了。这是我的心意,你就不要说我了,好吗?”萧磊说的有点心虚。
“付过了,怎么付的?你可不能骗我。”月伶很好奇。
萧磊支支吾吾了半天,漏洞不少,也不能合理地说清楚,最后只好说:“许波付的,但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月伶哭笑不得:“多谢你的浪漫,我非常满意。钱还是我出吧。”
萧磊不再说话。
月伶挂了电话,在椅子上坐下来,想起许多关于生日的事,窗外小孩子的嬉笑声传来,把月伶从想像中唤醒,她拨通了许波的电话:“晚上如果方便的话,叫上文捷一起过来吃蛋糕,我把那4200日元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