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溪谷乘云行 (五。土著风情)‏

这个系列前四篇:
高山溪谷乘云行 (一)
高山溪谷乘云行 (二)观鸟
高山溪谷乘云行 (三)白沙漫步
高山溪谷乘云行 (四)残壁听风

印第安舞,音乐和舞蹈都乡土而缺少艺术修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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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一天行驶过几道初次相遇的山峦,很容易搞混。上一篇我说Abo Ruin后面是Sandia山脉,又搞错了,应当是Manzano Mountain range。或许我太认真,但我总觉得把山的名字搞错是个大不敬。

从白沙到Taos,穿过很多山峦。过了Santa Fe,我见到这次旅行中最美丽的落霞,白头雪山在夕阳里披上如梦如幻的紫纱,让人遐想,又让人恨不能跟亲朋好友分享。临近Taos的山路尤其蜿蜒,具有无穷胆量和不多智慧的我,却在山里落日后突来的黑暗中,不能够开到路速十迈以上。在下班时的繁忙里,总有泥猴样的卡车追在后面,山路上可超车的地方很少,于是我后面就积累起车队,不长的山路觉得开了很久,感觉很不爽,转过山看到山下Taos的一片灯火,让我松了口气。那晚住在Best Western Kachina,离小镇中心有半英里,已经是市郊。这是除了Ruby Inn外,我见到最大的Best Western。装饰也有当地风味。侧门:



Taos是个很有特点的小镇,快餐店银行都是adobe建筑,甚至Walmart也不例外。这些adobe建筑,却鱼龙杂混,真假新旧都有。我在Taos的扫街,追寻艺术大师的足迹,将放在后面“小镇寻宝”一集。Taos街景:



Taos的特点不仅在外表而且在人。那是个有故事和传奇的地方,稍微著名的人全镇都知道,比如某餐馆的厨师,某杂货店老板,某旅店的老板娘。那里有个印第安人的村落,Taos Pueblo,是美国不多的世界遗产。当我问起前台,他们现在开不开门,那个风韵徐娘严肃地盯着我说,“只有死了人才会不开。怎么不开?假如不开的话我会知道。”刚来初到,不知道她什么来头,我赶紧辩解,“网上说冬末春初会关门的。”她说,“那是下个月。OK?” 我打个哈哈了事。

在Taos,常遇要蹭车的人,从长相看多是印第安人,那里的人也一定经常停车带人。我在路边拍照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路大卡车里的人,对我打口哨,让我对周围有了戒心。虽然这种戒心是和人沟通的障碍,但我这个旅游者不得不乖乖地演着自己的角色。开向Taos Pueblo的公路;



Taos部落海拔七千多英尺,建筑于大约1000年前,但他们自己认为是有了天地和人,就居住在那里。人文学语音学的考证认为他们从Four Corners 区域迁移过来的,所谓四角,是科州,亚里桑那,犹他和新墨西哥交界处,目前这个十万acres的保护区里有一千九百人居住。

在印第安人各部落中,Taos是最为保守和秘密的部落。语言为Tiwa,仍然保持口述,传统细节不予外传。他们开放一部分村落,开有赌场(自称唯一禁止吸烟的赌场),作为收入来源。1847年,美国墨西哥战争中,Taos土著伙同墨西哥人造反,捉住当时的新墨西哥州长Charles Bent (他家住Taos),当家人面取了头皮,后来把他杀死。家人挖墙逃了出来。美国大兵闻讯从Santa Fe赶来镇压,捉住的参与者,不少草草走过不平等的法庭手续上吊处死。虽然时过境迁,他们多少仍然留有对美国政府的不信任和敌意。

靠近村口,路很泥泞,我按照路标把车停在车场,旁边有为观光客准备的厕所,知道那里没有下水设备,我未敢光临。村口的售票处,我花十元钱买了门票,向卖票的印第安胖嫂自首有一架相机,花了五元买了个牌子挂上。胖嫂叮咛,照人必须有个人许可,不许照教堂内部,不许照墓地,不许攀登土墙,等等。我唯唯是诺。

那里的建筑都是真正的adobe,用泥和麦草做成土坯砌成墙,木头作为房顶的支撑,房顶用土砖土瓦,然后外面不断抹泥来维护。这种建筑总是在干燥的环境下,不仅在美国西南沙漠,而且在中亚如伊朗等地都常见。可是英雄所见略同。现在说来是比较生态的建筑,因为厚厚的泥墙保温隔热。

在村口遇到两个摆摊的大爷,向我推荐买他们的首饰,我笑笑推辞了。然后他们问我在镇上哪里吃过饭,说那白头发的厨师手艺好人缘也好,大有也要去打顿牙祭的意思。那时我才意识到,Taos是那样的地方,呆长了谁都认识,呆常的大有人在,于是很有人什么都知道,比如旅馆的前台徐娘。

走入村庄,远远有几只狗走来,周围无人,我便有些不知所措。等到狗们以半圈包围的方式走近,我都有了逃的念头。突然一个声音在我后面说,“别怕,它们不咬人。也不是我们的狗,我们喂它们,它们就呆了下来。”我回头一看,是个高大的中年印第安人,他自我介绍是Eric,我们握了手。那里遇到的人都很健谈,他也不例外,说他是新墨西哥大学毕业,另有政府配给的房子,有水有电,但他还是选择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祖辈传下来的房子,开了一小店,可以生活的很舒服。我问,“这里没有水没有电?” 他说,“有水,那是我们神圣的red willow river,水非常清澈,从我们的圣山上流下,可以直接饮用。我们没有电,但是有火,这就够了。”“是啊,一个人需要多少来生存?”我同意。正聊着,看到有两个女游客进来,向他的屋子走去,我提醒他有顾客了,他慌忙道别招待顾客去了。后来跟镇上人交谈,他们说村里的房产是母亲一方所传的,是母系社会。

Eric指给我的red willow river



二月里的平均温度白天三十几度,夜晚二十几度。河里的冰挂:



北边的建筑群,是公寓形式的多层adobe建筑,据WIKI说是西半球被画过被照过最多次的建筑:



美国现代绘画奠基人之一的Georgia Totto O'Keeffe,在芝加哥和纽约成名,在University of Virginia执教过,却最终定居在Taos,关于这个话题下一篇细谈。这是她画笔下的Taos Pueblo, 1934:



南边的建筑群,这张照片有推土的人和玩耍的孩子:



Horno,这是用来烤面包的烤炉,用木头烧热后,把木灰取出来,然后把发好的面放在里面烤。木制的架子用来晒制干肉,晒收获的粮食和蔬菜。



受西班牙人影响,西南印第安人都是天主教徒。他们在实行本族的宗教仪式外,也很虔诚地实行天主教仪式,对远在梵帝冈的教皇无比崇敬。一个摆摊的印第安大哥,自我介绍是Ben,细细地盘问了我的来历住处,然后就开始痛说他的革命家史,他祖父当年到过东部,见过某重要人物;当年村落背后的山被国家占领,部落怎么去争取最终才使神圣的山,重新回到印第安人的手中;当然这都是他的god早就预料到的(听到这里我不知道他所指的god,是来源于哪个概念),但他很快就接上,两千年前,god在耶路撒冷的时候就知道了。至此我才明白。他们是不一般地虔诚。天真纯洁的人信起来更投入。此后在周围看到很多非常宗教的装饰和商品。

这个教堂,叫做San Geronimo Church,是村落里最新的建筑,建于1850年。内里的木雕特别出名。是国家级的文物。里面的圣像virgin Mary,掺入了印第安人对自然的崇拜,周围帐幔根据季节而换。保护维修的很精致。与他们很原始的日常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



Taos很多的建筑,都有不同凡响的过去。这个教堂为多个有名的摄影师绘画家光顾。Ansel Adams Church, Taos Pueblo (1942)



教堂窗子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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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门口放着碗盆,铁锨类的工具,很象中国农村。有个干花店,点起了避邪的SAGE BRUSH,浓浓的烟味给人一种归乡的感觉。这些屋子都很狭小简陋,可以说家徒四壁。这栋房子周围很干净,木架子搭的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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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建于1619年,罪过罪过,说是不许照相,因为不想让人到那里喧哗,俺也同意了。却在等着过马路时,在开推土机的印第安人眼皮下,我远远隔墙扫了一张。人们对我都很友好,大约来这里的亚裔也不多。土楼非常有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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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路障后面的园型建筑,就是他们执行印第安仪式的KIVA,必是阻止游人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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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自己的管理机构,这个卡车有徽章,好象也是跟欧洲效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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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Ben痛说革命家史时,很是投入。他说到与别的部落的争斗,与国家政权的争斗,为了维持他们的传统方式的生存,我很感动。但最后把部落的成就,归功于教皇和他的上帝,又使我不知说什么好。他在我离开时,用很西式的样子吻了我的手,说,“可惜你看不到我们的舞蹈,我们跳了一个月的舞,昨天才结束。但你又很幸运,下两个月我们不开门,所以首饰全半价。。。”

我带着混合而迷乱的感觉离开了Taos Pueblo。路边农场,马儿在散发浓郁香味的SAGE BRUSH之间找着草吃,安静的田园风光安慰着每一颗游子之心,但我多少感到这只是一个表面。这个最保守的部落,也在现代商业潮流的冲击下,使每个家庭都变成了商店。旅游,不仅是物质上,而且在精神上,都是污染。从另一方面说,向往舒适富裕的生活,是人之常情。我有什么权利,期待他们过着极其简单的生活,只是为了我和发达世界的人的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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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的运气会这么好,后来一天,我见到了印第安舞。那时我已经与同事汇齐,大部分去滑雪,我和劳瑞在镇上闲逛,忽然听到了富有节奏的鼓声。我们到了历史悠久的Taos Plaza,镇子的中心广场,一群衣着装饰艳丽的印第安人,正要开舞,是个非常繁杂的仪式。那一时我不知道信谁是好,不是已经跳完了?难道BEN故意骗我?我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情,看着舞者。然而他们并不象在舞给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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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从笛子单薄而悠扬的乐声而开始,我听起来象是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阳光,大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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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激越的鼓声,用他们的说法,是心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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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中,有个新生的宝宝,以至于我和同事,还有周围的看客,猜测是关于新生的仪式。舞后我和同事终于了解了这个仪式。这些印第安人来自墨西哥,属于Azteca,这个仪式是为了纪念五百多年前的首领Cuauhtémoc (1502– 28 February 1525),反对西班牙人而被杀。婴孩象征着新生,点燃的蜡烛熏香,手中的物件大约也有特殊的涵义。他们自己的文字不能书写,但并不等于他们忘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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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起舞。他们的脚和腰上都有木制的响玲,脚步配合着鼓点,踏出鲜明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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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或者成双,或者单一,分别加入到中心领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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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排成阵势,向四方重复一种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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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有个MM带着单反 Pentax。她舞的非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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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她不少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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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跳的很严肃和投入,并不看观众,而沉浸在舞中。这是起舞的最高境界。周围众多的摄影设备,对他们来说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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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姿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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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成日成夜地跳的,我和同事看了一阵,饿了,决定去古老而且有名的Taos Inn吃午饭,身后传来一阵阵远去的鼓声。看到了印第安人生活的凤毛麟角,深切感到时代的变迁,再努力维护传统,他们已不是旧日的他们,正如我们也不是旧日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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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对这个系列的写法有了大概的计划。下一篇是为“小镇寻宝”,在Taos的观光;然后为一个没有故事和传奇的地方,“Taos Ski Valley”;再后是我的Colorado一日行,“雪山沙漠”,Great Sand Dunes National Park;结尾为在新墨西哥的路遇,和Bandelier National Momument的见闻,“大地生辉”。

待续,谢谢大家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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