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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辉回国感受之又土又傻(一)
住在美国,一年到头,除了开PARTY,和出席特别场合,我基本上就是长长短短牛仔裤,长长短短体恤衫。
冬日里出门,抓件大衣,裹上就成了。
就算是要站到讲台上去,对牢一班美国鬼子,我也只是换条咔叽布的裤子,或者根本就不换。人家穿人字拖鞋都能上讲台,我好歹还穿皮鞋呐,尽管那是平跟的。
当然了,朝八晚五要周武正王地坐办公室的同志们,上班有dress code要求的同志们,那是另当别论的。
这样舒服,随意的日子过得久了,就变成美国老土了。
当老土的滋味还是不好受的,我每次回国都受刺激。
远的不说,就说去年。
我左背右挎,又拉又扯地拖着孩子们刚出海关,就听见我家妹妹那声震环宇的大嗓门儿“快看!快看!,那边那个,那个就是我姐,最土的那个,我姐姐,出来了。”
害得我,赶紧左顾右盼假装看看谁是最土的那个。
这也就算了,我不跟研究衣着比研究工作都上心的妹妹计较。
你想啊,坐飞机十几二十几个小时,蜜蜂进老巢似的蜷缩在那里,吃不好睡不成。再加上两个儿子,一边儿一个,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尿。想要睡觉时,左边儿这个,枕着我的腿,右边那个靠着我的胳膊,妈妈根本就是那个打不垮,累不死的金刚勇士。
就算是有气死西施,羡煞貂蝉的容颜怕也得折腾成个黄脸婆,更何况我还没有。
当然你若是个有钱的款,出门有私人飞机,飞机上有床有厨房,不需跟人前胸贴后背挤的主,那是另说着。
不是有人说噱头噱头,噱在头上 ,回国一定要做头发吗。
我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妹妹押了去理发店。她知道本城手艺最好的师傅是谁,而且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帮过那师傅一点小忙。便电话也不打一个,兴致勃勃地拖了我过去。
哪成想,妹妹翻了半天画报,指着其中一款,跟那师傅比划,“就做这款,就是这款了。”那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男性师傅。但就是这个一头短发染得根部发红,梢上发白,一撮撮直立,说猫咪不猫咪,说刺猬又不象刺猬。衣襟上别着一排夹子,胸前兜里还插着几把梳子的理发师傅,一开口差点没让我晕过去。
那师傅抓着我的头发,左右端详着镜子里的我,只对我妹妹说“你留这款还可以,你家保姆,我看就算了。”
我家妹妹恶行恶状,幸灾乐祸笑得喘不过气来,我心里这个窝囊。
就算我没有花枝招展,可我身上这白体恤,蓝牛仔好歹也算美国名牌阿。我怎么就成了论学历没有我高,论洋文没有我好的我家妹妹的保姆了?我这样说的时候,妹妹一脸不屑“算了吧,就你那美国名牌,地摊上,一扫一箩筐,谁会去翻着领子看看真假?”
我也不怪他,毕竟他是理发师傅,看的是街上的时髦,不理解我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款,他那叫“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很小人地安慰自己。
去商场的经历,才叫我气愤。
那家商场离妹妹家很近,那天心血来潮,特意骑了一辆外观很是鲜艳时髦的自行车过去。
商场里,进门要存包,门口右手一整面墙的金属柜子,私人物品放进去,自动锁上,会得到一个有条形码的纸条,扫描条形码,柜门会自动弹开。存包都是高科技了哈。
还是那谁说的“蹩脚蹩脚,蹩在脚上 ,回国一定要有双光鲜合适的鞋”。
话说那天我上了三楼,逛了一圈,买了一双样式还算不错,做工也还精良的鞋子。
兴冲冲走下楼来,却发现,在楼上日光灯下明明是黑黑的颜色,到了楼下的太阳光里,变成了蓝不蓝紫不紫的调调。
折转身上楼,要求退或者换。那年轻的,浓妆掩得看不出姿色的女售货员,一改卖包时的和蔼,堆出一脸冰霜告诉我,“换,没货。退,不行。我们经理不在。再说了,我好不容易卖出去了,你还来退。”那神态倒像是我无理取闹,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一肚子不满,又懒得跟她纠缠。我拎着鞋袋下楼,打算回家。
谁知道,我拿着那条形码,左扫描,右扫描,柜门就是不开。等了好久才叫来的服务员,试了两次打不开,扭头将纸条塞给我,丢下一句“你晚上快下班时再来,或者明天再来”,就不理我了。
我赶紧追上去喊“你没有备用钥匙吗?柜子上有锁孔的呀,我的车钥匙在里面。。。”我话没说完,人就没影了。
我开始在商场里找老板,谁都摇头说老板不在。
无奈,我只好打电话给正上班的妹妹,妹妹问明了我在哪家商场,让我等在那儿,说她十分钟就过来。
妹妹来了,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大声吆喝一句:“王小二,我在楼下呢,你快快给我滚下来。”
只一二分钟,一装扮清爽,样貌颇为俊朗的男士,满脸是笑的站在我面前。妹妹指手画脚“我姐的鞋要退,我姐的柜子打不开了,你的动作快着点,今儿没空跟你磨牙,改天跟你算帐,我还上着班呢。”
那王小二招手就叫来两个服务员,一个帮我退鞋,一个帮我开柜子。
我半天没搞定的问题,妹妹动动嘴皮子就搞定了。
妹妹说,那王小二,就是这儿的老板,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说,还是她闺密的老公,结婚,也是她做的大媒。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要动用这么复杂的关系来解决,要是没有这关系呢,要是外地人呢,取不出存在那儿的包?…还顾客是上帝呢,奴隶还差不多,动一毛利天下而不为,这是什么世道。我感叹。
妹妹瞪着我“下次逛街记着点,换套行头,你看你,老是牛仔T恤,快赶上进城卖菜的大婶了。这里可还是以貌取人,看人下菜碟的地儿。”
回美后,跟老公聊起这件事,老公说,美国也一样啊,你忘了传说中的斯坦福大学是怎么建成的了?
当年傲慢的哈佛校长看不起一对想要捐款的乡巴佬,随便一句话“捐幢楼,要一百万”就把这对老夫妇打发了。没想到这对乡下佬却暗自欢喜,什么? 才一百万,他们有一个亿要捐。干脆自己捐所大学得了。
哈佛这一个傲慢,给自己傲慢出个重量级对手。
我心里很安慰,莫非有一天,我也能开家巨无霸商店,给那家超市点颜色看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