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异(6)

6.
此后的数月功夫里,潘鹘硉都忙碌不堪。江南新布已经织就,他便去了一趟扬州,监督生意一事,与康谦的买卖便交给康抱。那康抱虽说是个新手,却不托大,谈价钱,写交关文契,事事亲力亲为,毫不含糊。他嘴又极甜,善于逢迎打点,因此不惟哄得康谦眉开眼笑,康谦手下办事之人见了他也像见了财神爷一般,因此虽是第一次做大买卖,事情却做得妥当。他又隔个两三天便给潘鹘硉写信,事无巨细,均一一禀报。潘鹘硉放下了心,待手头事毕,便不忙回京城,而是先南下洪州,见了老娘,访了旧友,直到七月初,才施施然启程回家。

此时的长安已是流火之季,夏蝉在槐树上没命地叫着,连老狗都爱趴在屋檐下,伸着舌头喘气。大约是舟车劳顿,潘鹘硉一回来便中了暑,直闹得上吐下泻,唬得康抱一个医生接着一个医生的换,又怕他是路上中了什么邪,便另请了许多和尚道士来做法事。好在潘鹘硉身体结实,过了半个月,渐渐也就好了。那潘鹘硉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身体甫好,便在床上躺不住,直嚷着要出去玩,康抱劝他,只说苦夏之中大家忙完了营生,都爱回家歇着,哪里来什么新鲜没见过的物事?再加上铺子里事情繁难,许多还等着家主定夺,因此不如呆在家里,养好身体做好生意是正经。他这边只管一笸箩一笸箩的话劝,潘鹘硉却笑着摇头:“我这几个月看你,觉得你比我精细,为人又忠厚老实,因此铺子里的事情交给你我也放心,你只将大事来问问我便罢了,其他自己做主便是。”竟是将康抱看成了大管家一般。康抱受宠若惊,更是不敢托大,将人情功夫做到了十足,赢得合宅交口称赞。潘鹘硉心中也是得意,觉得自己慧眼识英雄,便愈发地放了手,乐得逍遥不提。

却说日夜交迭,转眼便到了七月半,这一日潘鹘硉起身,正在房内闲坐,康抱捧了早饭上来,潘鹘硉探头一看,不过清粥小菜而已,便忍不住发牢骚道:“康抱,我身体也全好了,怎的还是吃这些东西,没劲没劲!我今天忽然想到萧家馄饨,啧啧,个头大,面皮薄,你去叫人给我买一碗回来尝尝。再有,好久没看到曹老弟了,怎的我一走他就把我忘了?真不够朋友!你去叫几个好菜,再买上一坛好酒,晚上请他过来,我要和他好好乐乐。”那康抱在旁将脑袋一拍,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曹相公六月间已随了家人去终南山避暑,临行前给你捎了封信来,还叫我和你说一声,叫你得了空去终南山找他玩呢。” 潘鹘硉听得此言,不禁一笑:“这小子倒逍遥!——你将那信拿来给我念念。”康抱陪笑道:“给先生你念信自然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现在天气太热,萧家的馄饨虽然好吃,却不知干净不干净,倘若用了瘟猪肉做馅,先生你刚好,身体怕吃不消,不如再多吃几天稀的,清清肠,莫要贪口腹之欢,弄得又病上半个月才好。” 潘鹘硉笑叹道:“你这人,比我老娘还管得宽!我从小也是吃苦过来的,说到脏东西,真要饿得狠了,别人丢的半口馒头捡起来也能吃,哪里这么娇贵了?”话虽这么说,到底拗不过康抱,只得咕嘟咕嘟将那稀粥喝了了事。

见潘鹘硉喝完粥,康抱才笑嘻嘻从外面拿了一封信进来。潘鹘硉只顾捡着桌上的蜜饯吃,见有信来,手也不擦,便伸手接过。打开信封,却见里面香喷喷一张雪白信笺,上面还虚画着粉嫩荷花,便笑骂道:“这曹准,给我写信用得着这么好的纸么?我又不是他情人!”康抱也笑道:“先生有所不知,这叫桃花笺,长安城里最有名不过的,这一张差不多要一两银子呢!这是光德坊白家出的,他们家的信纸,春天画桃,夏天是荷,秋枫冬梅,四时美景,在小小一张信纸上皆看得出来。因纸好画妙,且用得好香,长安城里的少年都喜欢用。” 潘鹘硉却只管摇头道:“浪费!浪费!”便命康抱念信,那信却短,只寥寥数行,先是诉苦,说是奉亲上山避暑,推辞不得,接下来便说:“尉迟家不是好东西,潘兄莫要搭理他们。我知潘兄喜欢他家壁画女子,待我回来,自有绝妙之物送予潘兄,以慰相思。” 潘鹘硉听到这里,忽然触动了心肠,便道:“什么绝妙东西?难道他真的不听我的话,将那壁画割了下来么?当真胡闹!”说来也怪,他这数月来忙忙碌碌,倒是将那壁画女子抛在了脑后,此刻重新想起来,忽然觉得他的思念好比头上生的毛发一般,已经不知不觉长长了。回忆起那女子的浓眉大眼,他便有些坐不住,只在心底暗自打算要不要去奉恩寺独自探访一番。

他正在胡思乱想,康抱却打断了他,问道:“潘先生,可要回信给曹相公?” 潘鹘硉一怔,抬起了头,胡乱应道:“嗯,嗯,好!”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康抱问的是什么。他忽然玩心大起,笑着接过信笺,道:“不用回信,只将这信给他送回去便是。”说着用大拇指在信笺上一按,留下一个蜜糖手印,自己又端详了半晌,才哈哈笑道:“这个好,曹老弟是个鬼机灵,一定明白我的心意。”说着便着人将信送走,自己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康抱赶忙追出来,问道:“潘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你身子还没好透,还是呆在家里的好,何况今日我还叫了铺子里的人过来对账回话……” 潘鹘硉忙不迭地捂住耳朵,大叫道:“康抱,我要去拉野屎,你同我一起去么?”说着一溜烟便往花园子里窜。那康抱忍住笑,在后面嘱道:“快点回来。” 潘鹘硉哪里肯听,进了花园,瞧着左右无人,便从后门溜出了宅子。

待他来到街上,便觉太阳像岩浆一般朝他头上倒了下来,直晒得他昏昏沉沉。这大热天里,他也不晓得自己要往哪里去,只好信步在街上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两条腿正朝着宣阳坊曹准家挪。此时他才想起曹准多半正在终南山枕着美人臂,喝着葡桃酒,不禁一笑,待要回转身往西市去探访朋友,又觉得甚没意思,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跺跺脚,朝着东边走去。

原来宣阳坊在长安城东,旁边靠着的便是东市,卖的有奇珍异宝,是个极好玩的地方。宣阳坊虽不大,贵妃的娘家兄弟姐妹却住在这里,因此高台巍楼,穷极华丽,与南边数坊破旧低矮的茅屋柴扉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潘鹘硉来到宣阳坊,先是在曹家门口张望了一下,但见芙蓉寂寞,朱门紧闭,哪里有那一转眼珠子就想到一个鬼主意的曹准的影子?因此只得怏怏沿着坊街往东走,又走了一会儿,便听到高大的坊墙内传来“啊也啊也”的高声喊叫,夹杂着女子娇媚的笑语,说的是“这招却差了!”“可惜可惜!”他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杨国忠宅子的外面。那宅子占了足有小半个宣阳坊,东边的院墙便是坊墙,宫室之奇是不必去说了,宅子东更附了一块鞠场,供贵族子弟蹴鞠打马球取乐之用。此时正有人在里面蹴鞠,虽看不到情形,听那两边的鼓乐呼喝,也能想象得出场面极是精彩好看。

潘鹘硉侧耳听了一听,也不停步,而是继续朝东市走去。进了东市,情形又是不同。原来那东市被划分成九块,他从西南角进去,见到的先是绵绣彩帛行,行市里的老板自然是认得他的,赶忙围了上来,打躬问好,又有人硬拉着他去喝了一碗凉茶,待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便先往北走,过了李家印刷,先去饆饠肆吃了一盘饆饠,待填补了肚中半月的亏空,才晃荡着走去东南角的杂耍行。这一块大约算是东市最热闹好玩的地方了,有卖乐器的,有贩古董的,更有许多杂戏表演。他远远听到那边人声鼎沸,忍不住便加快了脚步。渐渐走得近了,就能看见人们簇拥着那些玩杂耍的,边看边笑闹。那舞剑耍刀的自不必去说,那日却来了几个新戏法,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潘鹘硉好不容易挤进一个杂耍圈子,才发现他们看的是刺猬对打,那两只刺猬真正好玩,与斗鸡一般,腾挪跌打,皆有法度。打了好一会儿,渐渐便能发现右边的刺猬落了下风,此时但见左边的刺猬抖擞起精神,竖起满背的刺,只管往右边的刺猬肚子上撞,右边那只却吓得左右闪躲,到了最后,只好蜷缩成一个刺球,在地上滴溜溜滚着,众人见此滑稽景象,不禁大笑起来,那刺猬滚了几圈,却突然停住,先是缩在地上,只露出小小一个黑鼻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直起身子,像人作揖一般,对着胜利的刺猬叩了三个头,又连连咳嗽,显得好不凄楚的样子,此时场内掌声如雷,那玩杂耍的汉子便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收钱不提。

他旁边的场子里,却有数人正在演着盘铃傀儡戏,演的是秦王大战窦建德一事。但见一块白布垂下,左边一员大将,玄衣玄甲,脸颊通红,骑一匹好威武战马,手持长槊,旁边站着一个白衣潇洒的年轻人,潘鹘硉刚进场子,便听那红脸将军对白衣文士道:“主公,待我为你取那无道昏君的御花骢来,煞煞他的威风!”那白衣秀士便点点头道:“如此正好,孤便静候尉迟公佳音!”此时后面伴奏的盘铃突然响起,紧一阵慢一阵的铃声中,那尉迟敬德便冲了上去,他前面却是另一个傀儡小人,穿着华袍彩甲,神情倨傲,胯下一匹战马,通体黑色,虽是陶瓷雕成,却极是生动。骏马的鬃毛是丝绒做成,随着二人战在一处,鬃毛飞扬,颇为神骏。二人打了许久,忽然尉迟敬德一声大喝:“王琬,受死罢!”手中长槊猛的往前一刺,正中王琬左心,但听当啷一声,那陶俑小人哎呀一声大叫,翻滚在地,奇的是从心口当真流出许多血,叫大家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那尉迟敬德在喝彩声中,耀武扬威地在场上转了几圈,便牵着那匹御花骢马,回到了秦王身边。

潘鹘硉一个场子接一个场子地转着,那舞剑耍刀玩通天钻的已属寻常,还有的场子训练了青蛙唱歌,叫苍蝇演练阵法,甚至有道士从胳膊上种出了甜瓜的,直把潘鹘硉看得满脸堆笑。他此刻早将自己的生意抛在了脑后,但觉做个有钱人,每日只顾营营碌碌,大是无趣,其实只需手中有几个铜板,够吃胡饼牛肉,够给看百戏的几个赏钱,那人生才叫完美快活。

不知不觉间他已看了大半天,眼见天色渐渐暗了,在西天中升起了许多彩霞,红彤彤的,因为太过闷热,云中便隐隐闪出一阵阵电光,接着便有闷雷的声音响起,围观百戏的人们渐渐散去,潘鹘硉只听得他们兴高采烈地议论:“当真好看……”“该去放生池了……”,“正是正是,别忘了买上两只莲花灯给小猪儿玩……”,就连那些玩杂耍的人也收拾好包袱,朝东市北边的放生池走去。偌大的一个戏场逐渐变得空荡荡的,虽还未夜,已有几个性急的人抱着纸折成的金银,放在街边烧了起来。原来当日七月半,正是盂兰盆节,潘鹘硉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东市里,凝望着眼前微微流动的烟火,想着刚才的热闹,不禁叹了口气。他颇觉得无趣,一个人又懒得去寻欢作乐,想了半晌,到底只好低下头,往回走去。

待他走回那彩帛行市的时候,才看到众人正在忙着上门板。他相熟的一个老板,姓米的,此时正在训斥自己的小伙计算账不当心,回头看见潘鹘硉,便连忙满脸堆好了笑容,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潘将军,好不容易抓住你一次,我再不放的,来来来,我请你去吃酒,晚上咱们去看放焰口莲花灯,再去平康坊耍耍,好不好?” 潘鹘硉正想摇头拒绝,忽然看见那老板店里堆着许多金纸银纸折成的元宝,心中一动,便改了口,笑道:“如此正好,我也嫌今天有些无趣,有你米老板作陪,再好不过。”那米老板见请得动财神爷,当真是喜从天降,那满脸的油汗也看成是他面子有光一般,当下围着潘鹘硉只管苍蝇见了蜜一般转起来。

潘鹘硉却摆了摆手,笑道:“米老板,你先忙你的,待你正事办完,我们细聊不迟。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能不能将你那堆纸钱给我几个?我忽然想起我有一个早逝的朋友,想烧给他用用呢。”那米老板满口子只懂得应一个“是”字:“这又值得甚么?莫说是这纸折的宝贝,就便是真金白银,你潘将军要多少,拿去便是!”说着便回身抱了一堆金银元宝来,塞进潘鹘硉怀里。那潘鹘硉道了声谢,往前走了几步,寻了街角一个僻静地方,便将那堆宝贝烧了。

他眼前的空气被火苗一激,像水波一般微微流动起来。不知从哪里传来道士做道场的声音,但听得磬儿铙儿那么一响,刚才的金玉,便化成了黑色的游鱼,在如水的空中缓缓游动。潘鹘硉不禁有些失神,似乎在一瞬间,他已分不清何处是此生,何处是彼岸。耳中听得一个老道士石头一般的声音唱了起来:“初次叹骷髅,真可悲痛。一堆白骨头,犹如乱柴篷。骷髅鬼,你不论颠颠倒倒,头南脚北手摆西和东。皮肉经骨血,皆化得干干净净。长的毛发被风刮去了,无影又无踪……想当初,在世间上用尽了多少巧计,到如今,只落得两手清风……”那潘鹘硉听得不禁呆了,眼前又浮现出番僧瘦得像骷髅一般的脸,还有那握着他的,青筋暴露,骨瘦如柴的粗手。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前挂着的石头,苦笑道:“老丈,老丈,也不知你在那荒山野岭,一个孤魂野鬼,是孤单不孤单?如今我烧给你钱财,你拿去贿赂了狱中的小鬼,快快转生去罢!”

那老道士却理会不得潘鹘硉的心情,只管自己继续唱了下去:“二次叹骷髅,眼泪往下流。想起了父母二老,阴阳不相通,骷髅鬼你独个儿来来往往……夫妻们拆散了,生下儿与女,死后不过一碗饭菜,在你牌前供……”听到此处,潘鹘硉更觉心摇神曳,不禁摇头道:“老丈,老丈,人生当真如此凄苦么?我却不觉得……其实……其实他们都说我今生这么有钱,都是因为这块石头,其实他们却不知道,我想的,只不过就和这歌里唱的一般:在豫章江边,守一条破渔船,娶一个婆娘,生几个孩子,我虽知这一切百年后不过是空,可是,又为什么要想百年以后的事情呢?”

他只顾想着,那老道士却一味往下唱:“骷髅儿,叹你,不知僧骷髅、俗骷髅,或是宰相共王侯。或是男骷髅、女骷髅,荣华富贵做骷髅,百年光景如捻指,骷髅儿,今朝一日无常到,骷髅儿,问你,真人真人在哪里?”

正在此时,潘鹘硉忽然听得背后众人一声大喊,那米老板的声音尤其焦急:“潘将军,小心!”他茫然抬头一看,却见天上一个黑影,朝着他直砸下来,他虽想躲避,奈何蹲得久了,腿脚酸麻,竟是动不了。眼见那黑影就要砸在他头上,忽然之间,却从他身边窜出一条人影,那人左脚一踢,已将那物事踢飞,接着凌空一个翻身,已将那东西兜在脚上。潘鹘硉此时才看清,那黑影不过是一个鞠球而已。那人脚上勾着了球,却不忙往回送,而是像兴致起了一般,一番拐蹑搭蹬,将那球在脚上玩得有生命似的,直把潘鹘硉看得瞠目结舌。

直到这个时候,潘鹘硉才发现,原来救了他的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材瘦削刚健,衣衫却奇怪,像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件褴褛的男式衫袍,袖子上还烂着一个一个的破洞,她乌鸦鸦长发在耳边绾成两个椎髻,浓眉疏朗,大眼精神,嘴角一丝懒洋洋微笑,女孩子爱美,她虽然看起来困窘,脸上也还是抹了点颜色,那颜色却非时世妆样,而是乌膏涂唇,浓墨画就两道刀眉,潘鹘硉见着那女子,如头上挨了一记闷棍一般,不觉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原来那女子一身潇洒傲骨,长得与前几个月他所见的壁画女子,简直一模一样。

他只顾呆呆看那女子,却不知什么时候,从坊门外跑进来一个少年,那少年见女子玩球,忍不住喝了一声彩,潘鹘硉茫然抬头看去,才发现那少年白色衣裤,丰神俊朗,书中人不知,咱们围观的,却能认出正是数月前在白鼻騧请客的韦方平。

只听那韦方平哈哈一声大笑,也不搭话,便直接过来抢球。乌唇女子嫣然一笑,在空中一个“风摆荷”,将球拐回自己身边,韦方平却一个“斜插花”,从侧面欲抢那鞠球,女子顽皮,只将左足一抬,便把球顶在了头上,韦方平喝一声:“好一个佛顶珠!”凌空跃起,一个“拐子流星”,已将球勾回自己足下。当下二人来来往往,虽是蹴鞠,也与舞蹈一般,煞是好看。直玩了半晌,那女子忽然一记“转乾坤”,将球送回韦方平身边,笑道:“不玩了,你拿去罢!”韦方平接到了球,也不多话,只右足轻踢,一个“燕归巢”,那球便高高飞起,直落回了杨国忠的宅子里,便听到宅子中一阵大哗。笑语声中,韦方平对那女子抱了抱拳,笑道:“改日再来领教。”也不停留,一个鹞子翻身,便去远了。

那女子站在原地,微微喘了几口气,又伸手拂了拂脸上披散下来的发丝,待得气喘匀了,便转头自顾自离开。潘鹘硉呆呆望着她,见她身影逐渐远去,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哟一声,跳了起来,朝着她直追过去。

出喝酒 发表评论于
回复wushu的评论:嘎嘎,下面开写盗墓,好不?
wushu 发表评论于
这古长安的街景让你写得和亲眼见了似的,连踢球都研究,厉害。下面又有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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