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嫁指南》82 住院

李小曼尾骨骨裂，小腿骨折，打了石膏躺在床上，除了头还能转动之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周孟春先赶到医院，在急诊室找到已经痛醒的李小曼。林威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去做各种透视检查。

周孟春把她抱上抱下。还好他平时锻炼，否则虽然李小曼已经减肥，毕竟个子摆在这里，百十斤的分量放在一般男人身上，还是有点难度的。

最后转入病房，护士给李小曼服了止痛药，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周孟春这才回家打电话通知麦奇文。

麦奇文差点昏过去。她第二天要陪老公飞欧洲，不可能改程，只能一边紧急给吴绮打电话，叮嘱她去看望李小曼并且协助处理车祸事件，一边再联络周孟春，让他多多关照。

她问：“她怎么会撞车？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她情况怎么样？”

周孟春说：“还好啦，在市区，车速还不算快。当时我在那边办事，想搭她一起回家，她说她有事。我看她匆匆忙忙冲楼里出来，好像心神不宁的样子，红灯也没看见，一直往前冲。本来是她的错，全责的，不过那个司机好像说话有酒气，酒精测试没合格，估计撞得那么重，跟这个有点关系—— 否则怎么会撞断骨头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腿居然撞断，尾骨还裂开，真是祸从天降。

麦奇文奇怪地问：“你说小曼闯红灯？这怎么可能？她一贯很仔细。”

周孟春顿了顿说：“我问她，她说朋友的车子在对面等。后来我看见一个男的也赶过来看她，好像跟她挺熟的——”

麦奇文“轰”的一声，气得骂了句：“狗屎！这厮真是小曼的天敌、克星！小曼一沾他的边，准没好事！”说着把林威的外貌特征描述了一番，问周孟春是不是这个人。

周孟春奇道：“你怎么知道？你长千里眼？”

麦奇文长叹一声：“孟春，这厮不是个好东西，你最好想办法让小曼少见他。这几天拜托你天天去看小曼，她有什么事要你办的，你替她办。我暂时过不去，谢谢你先。”

周孟春说：“不必客气，大家是朋友，应该的。”

麦奇文心里着急——敌人都打上门了，你还“朋友朋友”，难道你真的对小曼没电？用人之际，她也不好多说，说多了怕弄巧成拙，反而令周孟春对李小曼退避三舍。

李小曼半夜里醒了一次，是止痛药失效后疼醒的。她全身不能动，够不着床头的铃，眼睁睁等到护士查房，才要求吃药小便，沉沉睡过去。

吴绮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病房。到底女人周到细心，看看八人病房人来人往声音噪杂，李小曼本来就痛得很难入睡，如此环境更是雪上加霜，于是当机立断请院方安排带卫生间的双人病房，并请了护工照顾小曼。

断手断脚的病人最尴尬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吃喝拉撒，哪一样都能憋坏大活人。

双人病房淡绿色的墙壁，给人心神宁静的感觉，跟大病房的感觉完全不同。李小曼感激地说：“谢谢你，吴绮，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

吴绮笑着说：“你好好养病是正经。伤在腿上，养不好成瘸子麻烦就大了。”

成了瘸子，她只能终身做剩女了，李小曼吓出一身冷汗。

吴绮看她花容失色，连忙安慰：“跟你开玩笑啦！我问过医生，他说没大问题。过几天你能动了，他会给你进行全身检查，看看脑袋有没有淤血，内脏有没有问题，如果什么问题都没有，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李小曼迟疑半天，才问：“我的工作——”

吴绮笑着说：“我先给你代理。等你回家了，可以在家里工作。”

李小曼脸红地说：“不好意思，我才来没几天，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

吴绮陪李小曼吃了早饭，跟护工一起照顾她上卫生间，洗脸刷牙完了才去上班。

李小曼吃了止痛药，人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她在临床的呻吟声再次醒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的床上躺了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皮色白嫩，皱着眉头唉吆出声，腿上也打着石膏。

李小曼心想，流年不利啊，怎么这么多人断手断脚？老太太怎么回事，也给车撞了？

老太太的呻吟声渐渐低下去，一会儿沉入梦乡，想必也是吃了止痛药。

李小曼单身在北京，总以为自己的住院生涯将是寂寞的孤独的沉思的（她手脚不能动除了睡觉就是沉思）哲学家式的，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她晚上睡一觉，睁开眼看见吴绮，中午睡一觉，睁开眼看见林威。

林威带了水果来，看见她这个样子似乎不可能自力更生，于是把桔子剥开来一瓣一瓣喂到她嘴里，一边说道：“小曼，我给你吓出病来！我看着你被车撞得摔出去，想打开车门跑过去救你，却动也动不了。那小警察本来要给我抄牌的，看你那边出事了，扔下我就蹿你那儿去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过马路也不看着点，没事儿撞什么汽车啊！”

最后那句有点北京式的幽默，而北京式的幽默有时候有点四六不分，说出来并不讨喜，只有土生的北京人，或者在北京生活超过二十年的北京人才能消受，还好李小曼在北京念过书，还北漂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不在意，当下笑了笑算是回答。

这笑容表示她的脸部神经并没有被汽车撞得*。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李小曼而是麦奇文，周孟春来跟她讲这么一通话，她肯定能气得吐血而亡。

林威又问：“医生怎么说？”

李小曼想了想，才说：“骨头没大问题，也没什么好办法，医生说就是等时间，时间到了自己会长好。接下来要查脑子和内脏有没有大问题，如果没什么问题过几天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林威说：“你看你看，本来我和王乐张罗着在京的老同学聚一聚，现在只好往后推推了。”

李小曼赔笑：“不好意思。”

林威又聊了一会儿，安慰了几句，看看手表。她忙问：“有事？”

林威随意地说：“没事。等下顺路拜访一个作家，跟他谈电视剧版权问题。”他的神情显示，虽然接下来的事很重要，可是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她。

房间朝南，下午的阳光斜晒进来，空气中仿佛无数的飞尘在起舞，映出七彩的光来，一如那日她刚进校报开的第一次会议，她坐在他身边，仰望地看着他，他的神情随意懒散，面容英俊潇洒。

今天的他似乎没有变，脸虽然有些胖，那随意略带懒散的神情却一模一样。

霎那间她有些恍惚，有些感动，连忙说：“你忙你的吧，公事要紧。”

林威伸伸懒腰，笑着说：“这里真暖和，不想走了呢。你安心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

目送他消失在门外，李小曼叫护工帮自己上卫生间。

刚躺回床上，周孟春提着保温筒和鲜花出现。他把花插好，坐下来说：“我去粤菜馆特地给你订了海鲜粥，你要不要先在吃点？”

李小曼脑子还追随着林威在外，听了这话，才慢慢回转。她连忙道谢：“唉呀，又麻烦你。其实我挺好的，你工作要紧——”

周孟春笑笑：“没事，我一贯加班加点任劳任怨，偶尔请个假老板不会跟我计较。”他看见床头柜上的水果，问，“是不是吴绮来过？”

李小曼说：“是啊，早上上班之前她来看我。真不好意思，你看我惹的这场祸，连累这么多人不得安宁！”

吴绮早上上班前来过，那么这水果应该不是她带来的，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哪家店开门做生意。那么是谁？没听说李小曼在北京还有什么相识，是不是麦奇文嘴里所说的“这厮”，那天出事后追到医院的那个男人？

这么想着，周孟春心里一沉，不受控制地问：“小曼，你一向仔细，昨天怎么会看不见红灯？”

李小曼说：“朋友的车子等在对面，警察正朝他那里走，可能要开罚单，我一急就忘了看信号灯。”

这么回事啊。周孟春心里气愤，脸上也表现出来：“是不是昨天那人？”

李小曼：“。。。。。。”

“他为什么不在大楼下面等你，却跑到马路对面？”声音像律师在法庭上训问对方当事人。如果不是“这厮”将车子停在马路对面，她根本不会身陷这场无妄之灾。

李小曼辩解：“他这一带不熟，走错路，前面在塞车，掉头不容易。”

周孟春说：“那他为什么不找个停车场停一停，自己走过来接你？”

李小曼：“。。。。。。”她不知道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做。可惜林威是个大陆人，不会洋绅士那一套。

一时间有些冷场。李小曼纳闷周孟春干嘛生那么大的气，被撞的又不是他；周孟春激动过后意识到自己失态，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