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中部曲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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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子沂在外人眼中看似过着花瓶般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其实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
子沂经过这几天的休养生息,精神渐渐恢复,对感情的事也逐渐理出一个头绪。她知道像Brian这种男人是绝对耐不住寂寞的,她只需和他保持距离,冷上一阵,他便会故态复萌左右逢源,不劳她严子沂去费心。既然有人来争便证明他Brian仍是香饽饽,他自然有台阶下趁好就收。而她严子沂从不是个会费心力与人争夺之人,纵使感情亦无例外。这样既顾全了Brian的颜面,自己也求得一个心安,对两家人的伤害和影响亦降至最低。当然,如果Brian真能耐得住寂寞,耐心等她,也未尝不能再给他个机会……唉,总之,无论怎样,还是先冷他一段时间再说了!

子沂被子渊拉着去吃黄亚细肉骨茶,因为出门迟了一点,到达时已经十点半了。这家肉骨茶是全新加坡最有名的肉骨茶,地位犹如台北的鼎泰丰。通常早上十点钟以后,昨夜预备的存货便一扫而空,店家又会重新炖上一锅,但排骨便不如头一天炖出来的松软、可口和美味。子沂一看时候不早,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端起碗里的肉骨茶吃了一口,咦,竟然仍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的那种。
耳中听到子渊赞不绝口,叹自己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子沂心下便纳闷今天来得这么晚,为什么仍吃得到昨夜熬了整夜的软排骨呢?严家全家都是这家店的常客,多年来只要他们一来新加坡便会来这里就餐,和伙计们也都混得熟了。子沂心念一闪,不动声色地和送菜来的伙计们搭讪,不一会儿便把黄亚细今年的营收状况打听得七七八八了。店里年纪最大的伙计忧容满面地感叹说:“唉,今年不比往年,游客突然锐减了四、五成。来黄亚细吃肉骨茶的一半是观光客,一半是当地人。但今年观光客剧减,当地人原本一个星期至少来吃上个两三顿的,现在却也变成一个星期顶多来吃一顿了。”
子沂嘴里还在喝着肉骨茶汤,脑子却渐渐出神,浮现出朦胧的轮廓。她首先联想到马尔代夫,感觉和往年比,有钱的白人面孔少了许多,反而是东南亚的黄面孔后来居上,偌大的旅馆里,游客住不满一成,和过去半年前就得排队预订房间的情况简直天壤之别。
她心念一转,又想:为什么新加坡的经济会突然如此萧条?难道是新加坡的繁荣主要靠欧美的大企业支持?这些大企业的亚洲总部多半都设在新加坡,所以这次金融危机母公司一着火,子公司便首先殃及池鱼,新加坡的据点不是被撤掉,便是被大幅裁员,才会造成如此强烈的对比吗?

一吃完肉骨茶,反而是子沂神采奕奕,马不停蹄地拉着子渊去逛家乐福,及其他的百货商场,路上又顺带买当地的报纸和经济周刊来看,一刻也不得闲。天尚未黑,又像赶集似的催促子渊陪她去吃当地最著名的牛顿大排档,一反她以往每年来渡假时懒散的性格,不是窝在旅馆里游泳,便是睡大头觉,哪儿也没兴致去,只有严爸爸严妈妈出马才请得动她。
在家乐福里,子沂只是象征性地买了几样应季的水果,像山竹、榴莲,带回去孝敬父母,但她却拽着子渊走遍了每一个区域。子渊心里直犯嘀咕,以为小妹是吃太饱了想减肥,但他越看越纳闷,因为子沂不是在看架上的商品,而是在仔细观察顾客的购买行为。好几次看得呆了被人撞到都不知觉。甚至有两、三回,要不是子渊拉着她,她就趁人家不注意去偷翻人家的购物篮,想了解人家是买什么牌子的洗洁精。子渊不晓得小妹发什么神经,吓得赶快把她踹走,省得她到处丢人现眼。
其实子沂并不是在神游太虚,或是心血来潮,她一面观察一面思考:当地人的采购力度有没有降低?他们的消费模式有没有改变?往年她来时,注意到新加坡人都很喜欢买进口货,再不然多半会买马来西亚等临近国家的商品。这回她却惊觉到,新加坡人买家乐福贴牌东西的比例大幅增加,只要是一般日常消耗品,像厕纸,洗衣粉之类,都会买贴牌产品,因为会便宜1/3。但是食品还是以进口产品、品质保障为优先考量。
子沂心下立知,这类大型卖场在不景气的时候,利润会较往常还要高许多,通路商的收益会创新高,股价自然便会随之上涨。但食品产业还是会走品牌,所以食品股的营收也不会掉。这两个类型的股票相对会有支撑力度,同时也比较有爆发力。

连日来,在工作上最困扰子沂的问题便是她虽然看准了股市要涨,但是却没有强有力的数据支撑,她空拿嘴巴去说服大家,但一整个研究部门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的举措根本都推不动。再加上她刚刚接手整个部门,第一个半月考核,反而是她那一组的绩效最不好,她的理论就更加像是空中楼阁,看着虽美实则飘渺。子沂很清楚的是,这里面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她有说服电子组部分研究员给出看涨和买进的建议,但是事实上,股价仍然在原地裹足不前——这样他们的绩效又怎么会好?
为这事,子沂已经吃不好,睡不好,整整折腾了自己二十天了,直到春节渡假放空,才劝说自己暂时把工作上的烦恼放一放。
但是能放掉的是手头的工作,放不掉的却是她天生敏锐的嗅觉,和看到什么都会自动加以判断的本能。
子沂综合了新加坡的经济形式和政府花大力气投资打造六星级旅馆和赌场,又引进华纳威秀影城的举措,得出结论说新加坡已经改弦易张,弃往常欧美大哥于不顾,猛向中国政府抛媚眼,一面想讨好赌性坚强的大款,一面又想走温馨家庭娱乐路线,一鱼两吃,宁可杀错,绝不放过。捧着打造全方位家庭休闲旅游的旗帜,其实不仅想瓜分澳门、香港的市场,最好连欧美大型游乐场的营收也来分一杯羹。
新加坡政府眼红于香港澳门因为直航大赚内地的钱,才会打造这样一个综合性观光旅游,兼赌博,兼家庭娱乐的全方位渡假城市。
对比马尔代夫和新加坡两地的旅游境况,子沂心下立时有定见。她愈加笃定自己原先的判断,亚洲的经济已探底,最糟糕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从谷底翻身的时候了。而且亚洲经济的复苏力道会比欧美来得强劲。毕竟有钱的是大爷,在非常时期还有充分的银弹砸内需,怎会不带动经济和股市呢?

花瓶是外表美丽,可是里面空空,但若有本事成为明乳窑或雍正斗彩瓶,那可就价值连城了。做花瓶能做到这种级别也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能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被卖到最高价格,在拍卖史上独领风骚。子沂的同事都以为子沂不过是个有些背景的花瓶,其实全都看走眼了,子沂根本不是花瓶,她是辨识花瓶真伪,并创造拍卖奇迹的古董大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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