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 易
105
方清凉轻声说:“韩先生,你要是想打费宁的主意,我可放不过你!”
韩晋年听了方清凉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笑道:“方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费宁小姐只是一般的朋友。不过,费小姐却很不给我面子啊!”他笑着对费宁说:“费小姐,你现在如果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的话,就尽管提出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费宁说:“我的忙你帮不了,韩先生!而且,你的忙,我也帮不了。”
韩晋年笑着说:“费小姐,听说你现在正在一家福州人开的快餐店打工?我知道,那可不是你干的活。你知道,我们公司的付主管耿小袖马上就要辞职在家生养小孩了。我想,如果你觉得方便的话,你可以到我的公司来上班。你可以享受跟耿小袖一样的待遇。”
费宁冷淡地说:“谢谢你的好意,韩先生!不过,开春之后,我就要入学选课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韩晋年说:“这没什么,你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在我们公司上班。你知道,我需要一个可靠而且能干的帮手!耿小袖要走了,我挽留不住,我等于是断了一根臂膀了!”
费宁说:“韩先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原先是研究历史的,跟做生意风马牛不相及。我对经商可是一窍不通,没有半点天分!”
韩晋年转脸笑着对方清凉说:“方小姐,没想到费宁小姐这么有个性!费小姐,你平时多在公司和社会上跑跑,积累上一些经验,对你今后的发展会有很大的好处的。听说你要上的是电脑专业?”
费宁说:“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是的,我想改行了。”
韩晋年说:“这就是了,你就把我们公司当作你的实习地点不好吗?!将来你毕业了找工作,美国这边很重视经验的,这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就业条件吗?!你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我的建议。不过,我不会勉强你的。另外,你的朋友方小姐现在就在这里,关于我的为人,我也不想多介绍了,你可以问她。而且,以后方小姐说不定就是我们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了!”
费宁听了这话,惊讶地望着方清凉。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君慧跟她说过的韩晋年和谷石等人的那些行当,心里一凉。
方清凉却笑着说:“韩先生当初在纽约时,的确帮过我的忙。韩先生,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地说,你就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好人!”
韩晋年一怔,说:“方小姐,你这不是在损我吗?!”
方清凉说:“我是不是在损你,这你比我清楚。我想,好人也不就是那么好做的!当初你帮过我的忙,我信任你,也对你心存感激。但是你难道就没有怀有乘人之危的心理吗?!好了,我们现在只谈交易,不谈早年的恩怨了。在这里,我们只有利益,没有什么恩怨!旧往的那些破事,我也不想再去提起。”
韩晋年笑了笑,说:“小方,你的嘴巴还是那么凌厉苛刻!好吧,咱们人情归人情,交易归交易。你在我们‘川华’公司入股的事,我估计问题不大。咱们就按7:3比率来算吧。”
方清凉说:“不行,我要占到四成!我想将我大部分的物产,全都入股。”
韩晋年有点意外,但是他马上就笑着说:“方小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在我们的新公司里,你的份额是七成,我的是三成。”
他看到方清凉的神色有点犹疑,就笑着说:“是这样的。去年下半年以来,我在纽约的‘亚美’集团亏损很大,因此不得不将这边的资金抽取一部分到纽约去充血。所以,我们现在新组成的公司中,我的股份的比重可能不大。但是,我在这边已经建立了强有力的运营机制与人脉,尤其是同国内一些大企业集团的商业关系。所以,我想在形成新的股东结构时,这一些也应该算进去!”
方清凉想了一下,说:“好,这事我们过会再谈。韩先生,我想知道,你让费宁到你的公司来,到底有什么真实的用意?!”
费宁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一直在替方清凉担忧。她没想到,方清凉跟韩晋年的交谈这么直接,但是她也听出来了,方清凉当初在纽约时,跟韩晋年肯定有过一段不同一般的关系!于是她说:“清凉,我的事你不用管了。你们还是继续谈你们的生意事吧。”
但是,韩晋年却已经笑了起来,说:“要说我想请费宁小姐到我们公司来,没有一点私心,那肯定是混账话。这也不符合一个商人的经商逻辑。我刚才已经说了,耿小袖离开后,我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因此说白了,其实我也是想让费宁小姐帮我的忙的!另外,我想费宁小姐也会在我们公司获得一定的好处。尤其是小方你加盟我们公司之后,你们之间可能会形成如鱼得水的关系!这将让我受益匪浅。”
方清凉点了点头,笑着说:“韩先生,我觉得,这些话才符合你的为人性格,像是你的心里话!”她跟费宁说:“费宁,这件事你其实也没必要那么执拗。在美国,什么事都要往变通处去想。你再考虑一下吧。”
费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说所谓的变通是以牺牲起码的人格为前提的话,她想,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这就像当时她不愿意接受Peter的支票一样。更何况,她心里清楚,韩晋年要利用她,还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106
三个月后,耿小袖终于如愿以偿。韩晋年暗地里从“川华”公司的账户中,给她拨了一笔款,用耿小袖的名义,为她买下了Torrance海边的那幢房子。房子是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下的,Downpay花了八万多美元,余款到时候将从耿小袖开的户头中支出。但是,只有到了他们的“儿子”出世、做过DNA检验之后,韩晋年才会在耿小袖的户头里,再为小孩存上一笔钱。这些钱一部分用来做房子的分期付款,另外的则作为他给“儿子”的生活费。
耿小袖本来是要韩晋年一次性地将钱全都存入她的户头的,没想到韩晋年终于还是留了一手。她想,她如果再逼着韩晋年给钱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起韩晋年的疑心的,于是她就不再坚持了。
这时,离耿小袖的预产期,已经不到一个月了。耿小袖已经离开了“川华”公司,休闲在家。她想等房子装修好之后就搬进去,让儿子一诞生出来,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
想到即将出世的儿子,耿小袖虽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她的心底里,却充满了隐忧。
自从去年元旦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命运一下子就改变了。当然,这一切都跟韩晋年有关。虽然她最后终于还是离开了韩晋年,但是她内心里对他仍然怀有感激之情的。有的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她也难以抑制自己对韩晋年的愧疚之情。说真的,没有他,也不会有她的今天,甚至包括肚子中的儿子!
她安慰自己说,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命运总是以奇迹般的变化发生的,它未必公正和平衡,但是它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或者一些人的人生走向。而她本人,只不过是借助了其间的一次机会而已。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小孩到底真的是不是韩晋年的是?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她当然衷心希望小孩是程墨雨的,因为她在从韩晋年那里得到的越多时,她就越觉得自己对不住程墨雨!尽管在她眼里,程墨雨无论是作为情人还是作为丈夫,都不尽如人意,但他毕竟是跟她一起共过几年的患难的。而且,如果将来他们的儿子融合了她和程墨雨的优点,那么肯定会相当的出色。她也因此会给自己一个赎罪般的安慰。
但是,倘若孩子不是韩晋年的,那么,DNA检验结果出来之后,她所计划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她不但得不到那笔可观的钱,而且,房子也有可能保不住。因为韩晋年最后跟她谈定了,如果孩子不是他的,他就没有义务再为他承担经济上的责任。耿小袖知道,这也正是韩晋年至今不愿意一次性付给她那笔她所要求的协议金额。韩晋年毕竟是个精明的商人。但是她也明白,韩晋年骨子里还是有种朴实的气质,不然,他们也不会走到了一块。
然而,如果儿子真是韩晋年的,她以为,她的人生就将因此而欠缺了。试想,让她和程墨雨就这样带着一个自己的儿子、然而对程墨雨来说却是别人儿子的小孩,在一种莫名的生活状态中度过一生,那该是怎样的尴尬情景?!于她来说,她这辈子都将生存在负罪的沉重阴影下,而程墨雨的人生,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充当着羞耻的角色!说得难听一些,就是做了乌龟。
每每想到这一些,她又都有些不寒而栗了!她发现,幸福的背后,总是涌动着随时迸发的暗流。她想,或许,人生总是不该完整的吧。
如今,她面临的两种困境是:假如到时候韩晋年跟她一起去给小孩做了DNA检验,发现小孩不是他的,那么,她就将失去现在得到的一切。以韩晋年的性格,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家欺骗他的。她将像一年前那样,心安理得地回到程墨雨的身边,做个贤妻良母。但是,依照程墨雨的多疑的性格,他说不定哪天也会去给小孩做DNA检测的。这种状况,或许更加可怕!因为等待她的结果,只能是离婚,或许比那更加糟糕!
她想,现在对于她来说,两种困境中,可能还是孩子是程墨雨的好些。其实,当她知道了韩晋年并没有离过婚,而且还有着一个不算差劲的家庭时,她对他就彻底的心灰意冷了。所以,她想,如果到时候检验出来孩子是程墨雨的,那么,韩晋年替她付出的购买房子的Downpay费用,就算是他对她的补偿罢了。尽管这样做,她觉得自己的人格被打了折扣!
但是,如果韩晋年真要封杀她,那她也只有抵死一拼了:她了解韩晋年跟谷石之间的肮脏交易。只要她敢将这些事捅破,韩晋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因此,在韩晋年提出要在小孩出世后去做DNA检测时,耿小袖也向他暗示了这一点,以便让他投鼠忌器。但是,不像上一次她跟韩晋年在酒店里摊牌时那样,韩晋年似乎对她的话并不在乎。这倒反而让耿小袖暗地里有些吃惊了!
离开公司,重新回到从前的那种狭窄的家庭生活,耿小袖虽然觉得若有所失,但是也感受到了来到美国后难得的那种平淡和温馨。她发现,程墨雨似乎不知不觉间,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他的性情脾气温和了许多,也善于照顾人、体贴人了。尤其让她欣喜的是,程墨雨现在是正儿八经地在搞学问了,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程墨雨也开始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这在几个月前,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耿小袖觉得,这一些,就像是命运对她这一年来的失落的补偿。她的心情,也慢慢地好转了。
她每天都给程墨雨做些好吃的菜,差不多都是这一年来在中餐馆就餐时,暗地里学会的。她想,自己将来要是去开个餐馆,一定会火爆的,当然,这得等到小孩长大以后了。
程墨雨有空的时候,就在网上四处转悠,琢磨着该为小孩起个什么名字。往往是今天已经敲定的一个名字,明天又被他自己推翻了。他的折腾样,耿小袖看在心里,喜在心上。
四月时候,他们在Torrace的房子装修好了,他们搬进了新家。耿小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归宿感。她腆着肚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摸摸这个,动动那个,心里觉得无比的踏实。
她想,下一步就该将自己的父母接过来了。父母来了后,一边可以帮他们照顾小孩,一边大家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这也正是她所梦想的日子。
农历谷雨那天,耿小袖生了。送她去医院的是程墨雨,费宁,还有已经搬进长滩新家的方清凉。小孩生下来时,重9点11磅。护士在填小孩身份时,程墨雨随口说道:“今天是谷雨,就叫谷雨吧!”
费宁笑着说:“墨雨,我看你是高兴得昏了头了!人家要的是英文名字呢!你这谷雨谁知道是什么?!”
程墨雨说:“这个洋名我们早就取好了,就叫Ray。”
方清凉问说:“为什么叫Ray呢?”
耿小袖微弱地笑着说:“你们还不知道他的脾性吗?这Ray写起来、叫起来,多省劲?!”
107
四月底,许笠云从纽约飞到了洛杉矶。
她将韩川托付给保姆,自己想到加州呆上半个月,然后再陪韩晋年一起回纽约。韩晋年跟她说过,五月份时候,他在加州的商务,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了。
此时东北部还是乍暖还寒时候,而洛杉矶已经是艳阳天了。
刚到LA的前几天,韩晋年正忙着公司里的事,整天都在跟客户应酬,没时间陪她。自从耿小袖离开公司后,他明显地感受到了吃力。
韩晋年抱歉地对许笠云说:“笠云,等到我手边的这些活忙完了,我们就开着车,从西往东,一路玩回去。”
许笠云笑着说:“你忙你的。这几天我自己去四处走走,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加州。我已经跟这里的一位在台北国中时的女同学联系上了,这两天就由她陪我四处逛逛。她现在是个阔太太,一个人呆在家里闷得慌,精神空虚,恨不得有人陪她聊天、逛街呢!”
那两天,许笠云跟她的同学逛了好些地方。她的同学是个写书的,平时自己一个人也很少出去瞎逛,刚好许笠云过来了,两人正是如鱼得水。她的同学住在罗兰岗,那里风光宜人,住的大多是中国人。许笠云跟她同学说:“这里好像没有我原先想象的那么神秘。”
她的同学说:“笠云,你说的是所谓‘二奶村’的事吧?!这年头,谁爱去管别人家的这些闲事啊!而且,人家当事人也根本不Care别人家的品头论足呢。我觉得,你倒是应该把自己家里的那位管得严实了,这才是正事!”
许笠云笑了笑,不置可否。
几天后,许笠云自己开车来到了Torrance海边。她想找耿小袖好好地谈一谈。在这之前,她在纽约那边,已经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暗中调查了耿小袖的一切。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耿小袖跟韩晋年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正是她所最为担心的事!
现在,她觉得,她有必要出面来摆平发生在她们三个人之间的不愉快的这段事了。韩晋年对这事越是包得紧,她就越觉得其中的危险,以及对自己构成的威胁。
她敲开耿小袖家的门的时候,小袖正在给谷雨喂奶。她看上去恢复的很好,生了小孩还不到一个月,她的身材差不多已经回复到怀孕前的窈窕状态了,她的肤色似乎也比怀孕前更加丰润了,透射出夕阳般的亮丽色彩。她的乳房因为奶水的充足,显得十分的丰满。
她成了个哪个男人看了之后,都会怦然心动的熟女!
许笠云一见之下,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击了一下。她注视着耿小袖略微显得有点惊诧的眼睛,心想:难怪韩晋年要垂青于她了,这个女人的身上,果然有着一种让男人们欲罢不能的魅力!
耿小袖也盯住她的眼睛,望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笑着说:“韩太太,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跟你见面的!不过,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这样我们两人都有点尴尬!对不对?”
许笠云笑了笑说:“我倒不觉得尴尬。我觉得这种场合最适合于我们交谈。小袖,你暂时不必叫韩太太,你直接叫我名字许笠云好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呢。”
耿小袖说:“我靠的是女人的直觉,还有你身上的那种气质。”
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儿子说:“韩夫人,我儿子刚刚喝完奶,很快就要睡着了。请让我先将他安顿一下。”
许笠云看了一下Ray,说:“你忙去吧。”
她跟着耿小袖进了屋,然后慢慢走到向海的窗户前,观看了一会,说:“这里环境的确不错,小袖,你很有眼光。这里的日落,绝对是一道艳美的风景!而且,海面也多是风平浪静的。我在纽约的家也是在海边,你可能也见过。不过,在那里只能看到日出,却看不到日落。我一直感到很遗憾!”
耿小袖将Ray哄得睡过去了,便过来说道:“夫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有话要说,而不光是来欣赏景色的。”
许笠云笑了笑,说:“小袖,你很乖巧,如果不是因为你跟晋年的事,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的。但是,眼下我们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势不两立!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秘密了,我们还是敞开来说罢。——你已经得到了你想得到的、确切地说,应该是你该得到的一切。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刚才那个小孩,到底是不是韩晋年的儿子?!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耿小袖没有想到,许笠云会把话说得这么干脆直截,开门见山。因此,一时间她倒有些迷糊了。她愣了一会,说道:“韩夫人,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也不能确定Ray到底是谁的儿子。他也有可能是我先生的。”
许笠云冷笑一声,说:“耿小袖,真有你的!不过这样也好,我的意思是: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承认这个小孩是我们韩家的!而且,我也不想让我的家庭破裂!你告诉我,韩晋年是不是想要这个小孩,——我的意思是,他想偷偷地养着他?”
耿小袖冷笑着说:“夫人,你也太不了解你的丈夫了!你觉得,他会是那种负责任的人吗?!说老实话,我也不想让他成为我儿子的父亲!”
许笠云暗中舒了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吗?!我想,从今往后,你跟晋年两人可以斩断关系了!”
耿小袖说:“你看到的眼前的一切,都是我本来应该得到的!我也早想跟他断绝关系了。只是他还不肯,他一定要亲眼见证一下,这个孩子真的是不是他的!”
许笠云听了这话,心下一惊!她想,如果DNA结果证实,Ray果然是韩晋年的儿子,那么谁知道今后他还会作出些什么来!法律规定,他作为孩子的父亲,他有责任抚养儿子。再看耿小袖精明的样子,她能放过韩晋年吗?!
于是她说:“那么,你一定要阻止他真的这么做。我跟你说,难以预测的检验结果,对你们两人都没有好处!”
耿小袖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晋年他非要弄个明白呢?!”
许笠云说:“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知道,我在纽约呆了二十年!我已经掌控了韩晋年使用伪材料给你操作L-1签证,以及后来帮你申请绿卡的过程!这里面的有些关节,你也许还没有我清楚!还有,韩晋年为你买了这幢房子的,我也一清二楚。韩晋年做生意是半路出家,而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你必须明白你们交易中的得失。有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讨价还价的!”
耿小袖听了这番话,心里暗暗吃惊:她没想到许笠云对她和韩晋年的事,早已经了如指掌!看来,以前她太低估这位深居简出的“家庭妇女”了。眼下她的确没有太多周旋的余地,她的胜算,也只能着落在韩晋年的身上了。而归根结底,还是着落在Ray的身上。
她想了一下,说:“夫人,那你想要怎么办?!”
许笠云说:“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今后你断绝跟韩晋年所有的关系,包括经济上的;这一点,我得提醒你,你从韩晋年那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今后这幢房子的余额,必须你们自己偿还。我们没有必要替你去还债。第二,你无论如何不能让韩晋年跟小孩去做DNA,这是相当危险的!这事还关乎你自己,还有你的家庭!”
耿小袖愣了一会,说:“夫人,你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但是,韩晋年如果非要做DNA检验,我也没办法阻挡他。我想,也许只有你才有办法阻止他这么做了!”
许笠云紧盯着她的眼睛,笑着说:“恰恰相反,小袖,你是个聪明人,你肯定有办法阻止他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耿小袖这时突然也笑了,说:“夫人,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你真的很Care韩晋年吗?我的意思是,发自你内心深处的那种爱?”
许笠云脸色一冷,说:“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他怎么样,他都属于我!”
耿小袖心里冷笑一下,说道:“这样很好!我想我们的交易会有结果的。”
许笠云离开耿小袖家的时候,她暗暗思忖道:自己跟韩晋年虽然说是两地分居,但是一年里总归只有那么几十天的时间在一起吧?韩晋年是那种上床不用安全套的急性子的人,而且每次他们来房事时,他也都是倾心尽力的,可为什么他跟自己就没有结果呢?!而他跟耿小袖却来得那么凑巧!难道真是自己已经老了?!而自己今年不过才四十一岁,正是传说中如狼似虎的年龄。
她想,也许真的只是自己多虑了,问题应该是出在韩晋年的身上。
108
谷石住在罗兰岗的太太已经生了。许笠云受韩晋年的嘱托,特意去看了他们。
许笠云回来时告诉韩晋年,那小孩怎么看都不像谷石。听了许笠云的话后,韩晋年一下子就想到了Ray。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见过他的这个似是而非的“儿子”呢!
他曾经给谷雨起了一个中文名字,叫“山”,意思是跟他的儿子韩川连在一起。但是,他的建议很快就被耿小袖拒绝了。耿小袖的意思很坚决:你既然不能做儿子的公开的父亲,那就不要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阴影。
韩晋年想,自己是到了跟“儿子”一起去做DNA检验的时候了。他听许笠云说,在谷石的新的老婆的居处,有众多披头散发,敞胸露乳的年轻男女在那里出没,一付放浪形骸的样子。
韩晋年知道,谷石到时候即便到了美国,也难以摆脱被女人折磨的命运。倘若哪一天,他的新老婆跟他玩腻了,寻求一刀两断,那么谷石的财产,就会像第一刀切下的西瓜一样,一人一半。幸好君慧跟他是在国内离婚,不然的话,他的财产,就已经血本无归了。
韩晋年想,谷石是个不懂得珍惜过去的人,不像他对待许笠云一样。很多时候,人是不能单凭感情用事的。
他觉得,是自己的独特经历,才造就了他如今的成功。
他三岁时候,就跟随着父母,到了当初的“三线”绵阳。然后一直呆到上大学,到了上海。他一直将自己看作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然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纽约上学时,遇到了许笠云,于是,他的人生改观了。
对于许笠云,他谈不上真正的爱,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甚至连许笠云微微也瞧出来了。但是他尊重她,他觉得,许笠云是个无可争议的贤妻良母。
因此,他在外面跟诸多女性接触时,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老婆是谁。他觉得,他跟耿小袖的暧昧关系,大大超出了他原先的自我规范。
五月的一天,韩晋年忽然接到了谷石从上海打来的电话。谷石告诉他,君慧果然将他们经营的事给捅出去了!
韩晋年吃了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谷石苦笑一声,说:“君慧她以前在国内时就是个记者,属于喜欢无事生非的那种人。现在碰上了我们这等事,她要不出手整我们一把才怪呢!可我当初只以为她是想为了过上安逸的日子才跟我结婚的。女人真是难于捉摸。我以为把她送到加拿大,再给她一笔钱,就算把她打发了。谁知道这娘们这次是真的跟我较劲了。我他妈的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韩晋年说:“谁让你见了女人就犯迷糊!你这人,注定要坏在女人手里。好了,现在不用说这些废话了!君慧她是不是把你的那些文件交给国内的有关部门了?”
谷石说:“那倒没有。这个月初,她在北美的某份很有影响的中文报纸上,刊发了一篇报导文章,写的就是我们眼下正在做的这些生意的内幕。这篇报导现在已经引起了国内相关部门的注意。有些客户正急着在找我算账呢!你知道的,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晋年,干我们这行的,讲的就是个信誉。黑道也有黑道的游戏规则!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我可能要撂摊子了!”
韩晋年说:“哥们,你先别急。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咱们客户在美国这边的利益,应该得到保障,不然的话,到时候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他们的很多子女亲属都在这边,咱们可得罪不起。你现在先把在国内的事情弄好了,到时候一走了之,官方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应该将你的资金,逐步转移到香港,程序一定要可靠!至于君慧这边,我马上想办法稳住她。”
谷石说:“另外,哥们,我小孩刚刚出世,我给我老婆请了两个保姆。她现在也是提心吊胆的。你能不能帮着照顾一下?!”
韩晋年说:“哥们,这你放心好了。笠云这些天正在洛杉矶呢!我可以让她抽空过去到你们家看看。不过,我说,你真能确定那小孩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谷石说:“哥们,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这年头,除了老娘之外,没什么东西可以信任的!我过去以后,也得留点神。妈的,当初要知道会陷入了这种僵局,还不如君慧过呢。这娘们比我现在的这位还多点情趣呢!我就喜欢她的辣劲,过瘾!”
韩晋年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初他在创办“川华”公司时,主要的业务方向,就是为国内过来的一些人购置房产,另外,他在名义上也接受他们的投资。而有的投资的资金份额,远远超过了他的公司注册资金。他通过各种渠道,将这些资金全都购置了房产,这样,无形中他就将这些资金转换成了固定资产。国内过来的大笔资金,从他的公司里转移了出去,变成了物业。然后他再在其中收取数目可观的佣金。
因此,他所经营的房地产业,到了后来,反而成了无足轻重的生意了。他跟国内的生意上的联系,主要是通过谷石的。谷石虽然在生意场上只是个银样蜡枪头,但是他的背景,却是十分的雄厚。他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韩晋年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
但是,现在看起来,君慧真的要对谷石进行报复了。而且,君慧下手的目的,看起来还不单是谷石,还有谷石背后的那些重量级的人物。
韩晋年想象的到,只要那些人中的随便一个人出了事,他今后跟国内的所有生意,都将断绝。他明白国内的那一套商贸的操作程序。
他觉得,谷石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都婆婆妈妈的。他终究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当初上大学时,谷石看上了一位外语系的女孩,晚上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执笔,写了十几张的情书,寄给了那位女孩。但是,他却不敢亲自去将情书递到女孩手里,而是要韩晋年去送。
韩晋年知道,替别人家送情书,就像是荆轲刺秦王一般。后来的结局表明果然如此。
跟谷石聊过之后,韩晋年马上决定去找一下费宁。他认为,这个时候,也只有费宁才有可能影响君慧的计划了。他希望费宁能够说服君慧,让君慧不要再插手谷石的事。
他从Hilton酒店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辉煌的落日,异常夸张地在西边闪耀着。
韩晋年一边开着车,一边给正在逛Mall的许笠云打了个手机,告诉她自己有要紧事要去一趟Santa Monica。
许笠云笑着说:“晋年,你的公司不是在长滩吗!怎么往北跑了?!”
韩晋年沉声说:“笠云,谷石那边出事了,我得赶紧去找个人。”
许笠云问说:“是谁呀?”
韩晋年说:“是君慧从前的一个同学。她现在是谷石的一根救命稻草!”
许笠云说:“她不会也是你的救命稻草吧?!”
韩晋年叹了口气,说:“笠云,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跟谷石是捆绑在一起的!我原先过高地估计了谷石的智商了。”
109
韩晋年找到费宁得公寓,轻轻敲了一下门。
出来开门的是傅庸。傅庸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晋年,然后大声朝房间里喊道:“费宁姐,来了一位贵客!”
费宁在她的房间里说:“是谁呀?小傅,你快先把客人让进屋吧。”
傅庸不无敌意地将差不多要比他高半个头的韩晋年,请进了屋里。
他让韩晋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站在一边打量着韩晋年。
他心里忍不住将他跟程墨雨比较了一下。虽然他们两人的个子差不多,而且韩晋年因为年龄的成熟,似乎在气质上比程墨雨更有风度些,但是傅庸觉得,还是程墨雨看上去比较顺眼些。眼前的韩晋年让他感到有点不太舒服,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凭着他的判断,他觉得费宁跟这个男人不可能是一类人。这样想着,他的心里不觉慢慢地舒展开来了。
今天,傅庸回来的早了些,他先下了他跟费宁两个人吃的面条,然后等着费宁回来。现在因为费宁忙,因此他尽量地多挤出点时间来做饭,虽然他的烹饪技术,是相当的业余、不入流的。过会晚上九点后,他还要再赶去实验室,估计要等到12点以后,才能将剩下的试验做完。
像他们这些留学生每天所从事的劳动,无非就是洗瓶子,进行高温消毒,配制种种溶液,还得给成千上万个的玻璃管子里加样,每天定时喂老鼠,再在它们长大后,将它们杀死。此外,还得伺候细菌,对每一个细节都得有非常集中的注意力与超人的数码记忆力。他们还需要平行进行多项任务的统筹安排能力,整天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实验室的繁杂的楼层中。
虽然实验室的这些工作不厌其烦,但是,傅庸觉得,只要自己能坚持得下去,就一定会有成果的。这也是他整天泡在实验室的精神支柱。
前些日子,他花了五千多块钱,买了一辆98年的二手福特车。他自诩是个愤青,曾经发誓不买日本货。那辆福特车对他的偏小的身材来说,明显的大了一些,有些夸张,但是他开起来却有模有样的。他每天有空就要将车子擦上一擦,就像给自己的女人洗澡一样。
费宁已经上学了。这个学期,她选了三门课,几乎每天都呆在学校里,因此,已经不再去那家福州人的快餐店打工了。
韩晋年进来的时候,费宁正在她自己的卧室里打电话。
她刚才一回来,还没有吃傅庸做的面条,就接到了君慧从温哥华打来的电话。君慧已经在温哥华那边买了一幢房子,定居下来了。她是那种适应性很强的女人,很快就融入到新的环境中。
君慧告诉费宁,她的手里掌握着谷石通过在美国的一些公司,替国内一些非法占有财产者洗钱的事。谷石再从中牟取暴利。她还拥有谷石在国内的那些客户的材料。
君慧随便说了上海某个要人的名字,费宁就吓了一跳。她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君慧说,她本来只是想跟谷石赌气,想利用手中掌握的文件,吓唬谷石一下,让他回心转意的。
但是,她到温哥华后,仔细研究了文件中所涉及的人物,以及涉及的财产规模,她自己倒是先给吓了一跳。
于是,她凭着作为记者的敏感,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谷石他们的不正当的所谓的商业事务,公诸于世。她这样做,不单是为了报复谷石,更主要的是出于良心。
上个星期,她在北美发行量最大的中文报纸《新美洲日报》上,化名写了一篇报导文章,详致地揭露了这件事。如今,这篇文章在国内有关方面,已经引起了震动。
君慧在电话中跟费宁说道:
“费宁,你知道,我当过记者,我有这种良知和义务!只要是我看不下去的事,我就非要把它摆平不可!”
费宁听了君慧说的事,也感到十分的震惊。
她一下子明白了,当时谷石和韩晋年为什么请求她劝阻君慧不要到美国来。而后来韩晋年盛情要请她到他的公司去“打工”,目的也无非想利用她跟君慧的关系,在关键时候帮衬他们的阴谋一把。
但是,费宁心底下仍然在替君慧担心。她知道,君慧的聪明之处,并不在于人际间的勾心斗角上。她的精明,其实跟她的大大咧咧的性格差不多。而且,她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但骨子里却是善良的。
因此,她在获悉君慧的事情后,她首先顾虑的,就是她会不会在处理这种事时过于莽撞,最后把自己也给卷进那个可怕的圈套里去了!
费宁顿了一会,跟君慧说:“君慧,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闹不好,他们可能会报复你的。你现在孤身一人在加拿大,凡事还得小心为好! ”
君慧说:“费宁,我这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做敢当,他们越想要报复,我越想跟他们对着干!”
费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明白自己是说服不了君慧的。她记得,从她跟君慧认识开始,她从来就没有说服过君慧。当初君慧要跟谷石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交心地跟她深谈过一次,表达了自己对谷石的某些负面的看法,但是君慧却大不以为然,暗地里认为费宁是在嫉妒她。
现在,遇到这种事情,费宁除了赞赏君慧的勇气和正义感之外,她只能无奈地笑着跟她说:“君慧,我希望你在畅快地做一个女侠的时候,别忘了保护自己!另外,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正在抖豁的谷石他们的事,很有可能会触及到我们的一些朋友的利益!”
君慧愣了一下,说:“我们的朋友?费宁,你说的是谁?!”
费宁只好将方清凉已经加入韩晋年公司的事给君慧讲了,随后她又说了耿小袖曾经是韩晋年的贴身得力助手,后来又买了房子的事。
君慧怔了一会,说:“费宁,我倒没有注意到这些事!不过我想,这些事估计跟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多的牵连吧?!方清凉她可是个聪明人。至于程墨雨夫妇,我想国内的那些人事也不会涉及到他们的。”
费宁说:“但愿如此。”
费宁挂断跟君慧的电话后,马上就给方清凉打了电话。她刚接通电话,韩晋年就来敲门了。
费宁从屋里出来,一看来的客人居然是韩晋年,有点意外。她示意韩晋年在沙发上坐了,然后又回到房间里继续打电话。
方清凉正在跟Johnny一起共进晚餐。最近,她跟这个老头打得火热,在生意上一拍即合。方清凉一听是费宁的电话,就说:“费宁,我现在正忙着,晚上我再给你打过去吧。”
费宁说:“清凉,我不过想告诉你,刚刚君慧给我打了电话。”
方清凉笑着问说:“是不是又是向你倾诉寂寞之苦?我们三人现在算是同病相怜了!”
费宁说:“不是的。是谷石那边可能要出事了!这事可能关系到你的投资的事。你可得小心点!”
方清凉那边声音低了下去,她说:“费宁,回头你再详细地跟我说说这事!我现在正跟那老房地产商在吃饭呢!”
费宁压低声音说:“清凉,你知道谁现在正在我们公寓里吗?”
方清凉笑着说:“是墨雨吗?”
费宁说:“是韩晋年。你的商务伙伴。”说着,她把手机挂掉了。
费宁来到客厅,笑着对韩晋年说:“韩先生真是稀客。可惜真是不巧,我马上又有点事要出去了!”
韩晋年笑着说:“费小姐,我刚才跟小傅聊了一会,知道你已经入学了。晚上我想请你出去吃顿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费宁笑着说:“韩先生,真是不巧,晚上我刚好有课。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罢。”
韩晋年笑着看了一眼傅庸。傅庸笑着说:“你们聊吧,我该到实验室去了。费宁姐,面条已经做好了,你过会再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说着就出门去了。
韩晋年望着傅庸的背影,笑着说:“这小伙子挺厚道的。”
费宁笑着说:“厚道有什么不好?!”
她给韩晋年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把面条放到微波炉里。
韩晋年说:“费小姐,我也不绕圈子了。你知道吗?君慧给我们捅了漏子了!”
费宁故意吃惊地问道:“她不是跟谷石离了吗?她人都到了加拿大了,还能给你们捅什么漏子?!”
韩晋年说:“费宁,我当你做朋友看了!谷石的家庭背景,你应该也有所了解的。谷石这些年帮了国内很多圈子里的朋友的忙,其实都是生意场上的事。当然了,人多了,总有良莠不齐的时候,谷石可能就吃了这个亏。我当初也是稀里糊涂的,以为生意归生意,没往其它路子上想。现在才明白,谷石有些地方,的确是吃了他那些朋友的一些哑巴亏。我想,君慧的做法可能也是对的。正义感嘛,谁没有?!你知道,86、87年闹学潮那阵子,我就是站在队伍的最前列的!但是,毕竟时过境迁了。”
费宁笑笑说:“这我倒是没有想到的。”她说的话,也不知道是指谷石的事,还是韩晋年86年时的事。
韩晋年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眼下也没有必要再去难为谷石了,我觉得,社会总该给他一个公正的机会吧!还有,我想谷石他会尽量满足君慧提出的要求的。不然事情真要这样闹下去,恐怕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太好看!”
费宁说:“韩先生,这是你最后的意见吗?我可以将你的意思转告给君慧。不过,你知道,她是个犟脾气的人。”
韩晋年笑着说:“这就要靠费小姐通融一下了!我想,也只有你的话,君慧可能听得上一两句的!”
费宁说:“韩先生,我可没有闲心管这些事。”
韩晋年笑着说:“费宁,我听说,你跟程墨雨先生曾经有过一段非常动人的感情经历!”
费宁怔了一下,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先生好像已经跟我提到过这事了!”
韩晋年笑着说:“据我所知,程墨雨至今仍然深深地爱着费小姐!我说这些话,倒不是想让费小姐跟他破镜重圆,而是想说明白一句话:爱情除了花前月下之外,最好还应该有些责任!不然的话,那么爱情对于曾经遭受不公平的恋人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费宁呆住了,她一时之间,却琢磨不透韩晋年的话意。
110
晚上上课时,费宁一直心神不定的。她一边听课,做着笔记,一边还在琢磨着韩晋年的话。
她想:程墨雨对韩晋年没有什么好印象,他跟韩晋年应该不会有什么瓜葛的。不过,耿小袖跟韩晋年的关系,却非同一般。但是,耿小袖再怎么说也只是韩晋年手下的一个高级职员,她不可能、韩晋年当初也不会让她参与跟谷石那边的秘密交易的。要知道,那些交易要是被捅出去,说不定会引起国内政界的地震!况且,耿小袖如今也已经离开了“川华”公司,公司里的事务,跟她应该没有什么干系了。
忽然,她心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韩晋年跟耿小袖的关系,会不会超出了老板跟职员的那种融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韩晋年的话就容易理解了:耿小袖苛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韩晋年的手里!而且,凭着程墨雨的性格,他肯定还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耿小袖有些许的的污点的。
假如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又该怎么处理这一件事呢?!按理说,她跟程墨雨如今已经只是一般的朋友同学关系了,她没有必要为了他,再去插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即便她插手了,也不一定就会有结果的,君慧真要想干一件事时,连天王老子都不认的。
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程墨雨可能要出事的。因为像韩晋年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地跟她开玩笑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但是,她又该如何才能在不惊动程墨雨的情况下,先确定下来耿小袖跟韩晋年之间的真实关系呢?!
她越想心里越烦。最后她决定,这事最好还是由耿小袖本人来确定。如果耿小袖矢意否认她跟韩晋年有特殊的暧昧关系,那么,她也没必要再插手此事了,帮他们的忙。君慧想闹就让她闹去吧!
第二天中午,费宁跟耿小袖打了个电话。她知道程墨雨中午一般都在学校里吃饭,只有这时候,才是她跟耿小袖摆开来说那种私事的最好时间。
费宁打电话到耿小袖家的时候,小袖刚刚喂Ray吃过奶,安顿他睡下了。自从生下Ray以后,她的脾气顺畅了许多,对费宁的印象也不像以前那么刻薄了。
她接到费宁的电话,有些意外。她以为费宁是找程墨雨的,就说:“是费宁姐啊!墨雨他还在学校呢。”
费宁不想多绕圈子,她简单问了两句Ray的情况后,就说:“小袖,昨晚上韩晋年跑到我家来找我了。”
耿小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是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又是去缠你上他公司去的吧?!他这人就这种脾气,自我感觉良好,办一件事一定要办好。以为他那个宝贝公司有多好似的!”
费宁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其实,他这次找我,并不是要我到他公司去。小袖,你多少应该知道点他那‘川华’公司跟谷石那头的关系,还有它们之间的一些惊人的内幕吧?”
耿小袖有点意外,顿了一下说:“我当然知道一些。但是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他还说了什么?”
费宁说:“他要我劝说君慧不要将谷石的事往国内捅。他还跟我说,这件事跟你和墨雨的关系极大,要我慎重考虑!我不知道就里,所以想先问你一下,心里好有个底。”
耿小袖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缩。
她当然知道韩晋年话中的意思,但是她没有想到,韩晋年居然将他和她的那段隐私,准备用来作为要挟费宁的条件。韩晋年原先也是从她的嘴里得知程墨雨跟费宁从前的那段旧情的,看来,他还真是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职业商人!
眼前她的处境,无疑十分的窘迫!她处于两难的境地:如果她承认了她跟韩晋年的那段隐情,那么,费宁可能出于对程墨雨的考虑,将会出面去说服君慧,让她放弃将谷石他们的内幕曝光的做法。但是这样的话,她跟韩晋年的那段见不得人的隐私,也就会昭然于人前了。而且,难保以后费宁不会将这事漏出去,那样的话,程墨雨一旦知道了她的丑闻,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然而,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是,她如果不告诉费宁实情,那么费宁也就会认为没有必要帮他们的忙了,如此一来,韩晋年很有可能提出检验Ray的DNA,甚至还会将他们俩的隐情,告诉程墨雨!
她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她正在考虑着如何回费宁的话,这时,Ray忽然大哭起来。耿小袖慌忙跟费宁说:“费宁姐,我下午再打电话给你吧。我得先照顾一下Ray。这孩子,刚睡下又醒了,就跟他父亲一样。”
费宁暗地里叹息一声,关掉了手机。其实,她从刚才耿小袖犹豫的态度中,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要的答案了!
耿小袖把Ray哄睡着之后,马上就打了韩晋年的手机。韩晋年笑着说:“小袖,费宁找你谈过了?她果然是个聪明人。而且,看来她跟程墨雨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劝你也要想得开一些!”
耿小袖冷笑道:“韩晋年,你可能不知道吧,前几天你太太许笠云曾经来找过我。”
韩晋年一听,语气马上变了。他急着问道:“小袖,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她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耿小袖说:“我还用说吗?她什么都知道了!你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她只跟我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我不要跟你去做什么DNA检验。她想要你远远地离开我们的儿子!”
韩晋年一下子软了下来,说:“小袖,你把这些话也告诉给费宁了吗?”
耿小袖说:“还没有,所以我们还可以谈一下条件。”
韩晋年说:“小袖,你千万不能跟她说小孩的事!你只说我们其它的事就行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谁也离不开谁了!”
耿小袖冷笑道:“你到现在才明白这道理啊?!晋年,你就不能为了孩子,放弃你跟谷石的那些肮脏的交易吗?!”
韩晋年叹口气说:“小袖,现在我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进,不能退了!退一步,我将一无所有,甚至连家庭都没有了!谷石这个王八蛋,可把我给害苦了!”
111
费宁在跟耿小袖通过电话之后,她凭自己的直觉判断,耿小袖下午不大可能会给她回电话的。她知道,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交涉,虽然大多数时候要比女人跟男人之间的来往艰涩得多,但是她们之间总该有点默契的。这种默契,有时是难以言表的,只能凭直觉。
既然耿小袖对她跟韩晋年的事难以启齿,那么,也就等于她已经间接地承认了她和韩晋年的隐情。无声就是默许。
还有,当她听到Ray哭声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到了她的已经五岁的儿子浩浩,只觉得心里一阵揪心。
这时,她下了最后的决心。
不过,费宁还是一直等到了傍晚,她下了课回到宿舍时,估计耿小袖不可能再给她打电话了,然后才给君慧那边拨了个电话。她将程墨雨现在尴尬的处境,如实地告诉了君慧。
费宁说:“君慧,我没有想到,程墨雨居然糊涂到了这种地步!他本来不该这个样子的。当然,我也不是在责怪他,只是替他感到难受。我也没想到,耿小袖会这样对待程墨雨!不管怎么说,墨雨现在还是她的丈夫!”
君慧觉得有点意外,说:“程墨雨貌似洒脱,其实活得稀里糊涂的。你当初没跟他在一起,我想也是对的。”
费宁说:“原先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些日子下来,我觉得我的想法可能错了。我以前没有想到过,他其实对什么事都是很认真的。只不过别人没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他自己反而也就变得玩世不恭了。”
君慧沉默了半晌,最后问道:“费宁,你给我说句心里话,你现在是不是还真的爱着程墨雨?!”
费宁叹了口气,说:“君慧,你看眼下是我们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吗?!”
君慧说:“不行,我现在就是要听你的实话!你不知道,现在实话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就别打埋伏了。就一句话!”
费宁迟疑了一会,说:“说老实话,君慧,我现在自己也说不上来!都多少年了。”
君慧说:“既然这样,费宁,那么这事你还是别管了!这事牵扯到的范围,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到的。你知道,我现在对谷石只有恨,没有任何的怜悯!我觉得那样不值得!我不但恨他花心,还恨他低劣的人品。因为从他手里流到美国的账款,不下于十亿美元!另外,我想问你,你身在LA,你不觉得那里现在的房价,正在水涨船高吗?!这里面,就有谷石他们那些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当然,这只是他们财产外泄的一部分而已。其它的话我不想说了。反正我不是那种干看着不瞪眼的人!”
费宁一听这话,就急着说:“君慧,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程墨雨他们一家就此沉沦下去吧?!我说的这可不是感情的问题,……你知道,他们都有小孩了!”
君慧笑着说:“我知道,这我不管。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那小孩还说不准是不是程墨雨的呢?!我现在就想知道,费宁,你是不是真的还爱着他,还有,程墨雨他是不是也真心的爱过你?!这一点,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因为,我已经不会再相信这世上其他任何的人了!我想看到真正的人,活着的样子!我想确信,这世上是不是还有真正的爱情!”
费宁觉得自己心里突然一阵的酸楚。她知道,如果不是君慧这么直截了当地逼问她,她或许从此之后,再也不会认真地去寻思这个似乎是早已经被她忘记的问题了!她不知道是自己这些年来精神麻木了,还是当初的选择本身就是错误的,她觉得此时自己的心,正在剧烈地颤动着。
她想,难道爱真的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爱的对象,难道必须是完美的吗?!真正的爱,难道一定非要经历磨难才能成熟吗?!爱是处在幻象中幸福呢,还是处在柴米油盐、口臭与难以容忍的眉目相对时更为幸福?!
这一切,几乎每天都在眼前她的闪烁着,但自己似乎都在躲避着。她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想在改变自己,而改变自己的初衷,说白了也就是想要逃避过去。然而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仍然还在那个圈子中转悠。
她想,也许这便是命运吧?!
费宁紧紧地握着手机,忍不住失声哭泣起来。
君慧重重地掐掉了手机,然后“唰”地一下扯开窗帘。她住在一幢公寓的高处,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万家灯火。
当她听到了费宁隐隐约约的哭声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长长地吐了口气。长时间以来,一直哽在她心间的一段人生悬念,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她终于明白,费宁在骨子里,还是爱着程墨雨的!这使她有些感动了。
他想,原来真正的爱情,还可以不必通过婚姻来完成的。
自从在她知道谷石有了外遇之后,她对自己的自信,一夜之间差不多就要崩溃了。她夜以继日地失眠,精神高度紧张。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对所有的人都充满了怀疑,对所有的生存信念,都失去了信心。她更是觉得,爱情其实只是一种和人生其它的欲念齐头并进的俗事:它貌似清雅,却俗不可耐。
因此,她决定要报复谷石,还有跟他进行黑色交易的那些人。
于是,在跟谷石的离婚纠缠中,她尽量让自己处于主动的地位。在她掌握的谷石的文件中,有着石破天惊的秘密!这一点,曾经让她十分的震惊!如果说当初跟谷石离婚时,她对他还存有一丝的希望的话,那么,她在看过谷石的秘密文件后,她对谷石已经绝望了!
在她眼里,他们是一群社会渣滓。尽管他们平时出现在大众面前时,都是一付道貌岸然的派头。他们就像蛆虫一样,将国家的财富,吸食到自己的身上。
最后,她选择来到了温哥华。
据说这里是人间桃源。她想远离喧嚣的世界,借一方净土,平静身心。但是,在温哥华的几个月时间里,她耳闻目睹的,也尽是她在国内时想摆脱的那些人和事。她有个在保险公司任CEO的朋友,就曾经跟她谈起过,他们公司现在做的大都是国内移民的生意。这些新移民们的资产,出奇的高。
君慧当然知道这位朋友话中的含义。
于是她冲动之下,便再做冯妇,忍不住写了一篇有关谷石(化名)他们内幕的报道,被《新美洲日报》刊登在头版的醒目位置上。这让她总算出了一口气,她一下子又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报社蹦跶时的样子了。
然而,费宁的滴血般的哭泣声,一下子似乎又将她呼唤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梦想还正儿八经地充斥着她们的思维,并且鼓励他们像春天一样朝气蓬勃,像秋天一样海阔天空。
君慧觉得,也许这些年来,是自私和欲望将自己的生存空间和信念挤小了。她觉得,自私让纯真的情感,冻结成了冰淇淋,不经品尝,那香味是永远也散发不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跟费宁、程墨雨他们谈上一次了。上次她到美国旅游,收获的不多,主要是同学朋友们各有想法。那么,现在以自己超然的心态再跟他们来次Union,那种心安理得的乐趣,也许是再美妙不过了!
她很快就订了一张去洛杉矶的机票。她很想立即见到费宁和程墨雨夫妇他们,他还没有见过耿小袖。还有那个油而不腻的方清凉,然后跟他们好好聊聊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最新发现。
她觉得,自己在确切地得到费宁的那句她等待已久的话之后,谷石跟他所从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在她眼里,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觉得自己一身的轻松,四周的空气,总是充满了清冽的甘泉鲜味。
那天,她去机场之前,她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忽然她发现自己竟然年轻了许多。
她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站在她所住的公寓前面的路边等着。
她们的位于一道山坡边上,那里丛林茂密,人烟稀少白天里也静得要命。
君慧来到温哥华后,已经将近五个月了,她一直住在这个僻静的地方。这里的环境,正是他所喜欢的。
她朝远处出去,只见天色湛蓝,又是一个好天气。机场方向,不停地有飞机起降。
出租车还没来,她想先给费宁打个电话。正在她拨号码的时候,突然,一辆破旧的房车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很快冲到了她的身前几步之外。
君慧惊叫一声,刚要躲开,那辆车子已经撞上了她。她一下子被撞到了路边的草坪上,手机掉在了她的脑后。
君慧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是整个思维也轻慢地飞了起来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在淌血。血渍不断地从她墨绿的衣裳上鼓涌而出。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收紧了,眼前充满了刺眼的阳光。
她刚说了声“真疼”,然后,感觉身子轻悠悠地飘向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光洞。
112
费宁打开手机的时候,君慧那头忽然沉默了好几秒钟。随后,她只听到君慧沉闷地说了一句:“真疼!”
费宁是跟程墨雨、还有方清凉一起,匆匆忙忙赶到温哥华去,参加君慧的葬礼的。
耿小袖听说君慧被车撞死了,心下里十分震惊。她马上就联想到了谷石和韩晋年他们的行迹。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跟程墨雨隐藏什么了,于是就将谷石在国内的种种黑色交易,通通都告诉了程墨雨。当然,她还是隐瞒了她跟韩晋年的暧昧关系。
程墨雨知道了这些事后,马上就断定是谷石他们谋杀了君慧。虽然后来耿小袖拼命向他解释说,她只是知道一些内情,但是并没有参与他们的阴谋。程墨雨却死活认定,倘若韩晋年和谷石等人果真是幕后凶手,那么,耿小袖也难逃干系,至少是良心的谴责。
他气咻咻地跟耿小袖说:人死不能复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已经结束!
程墨雨去温哥华的那天,耿小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实际上,在生下Ray之后,她似乎把自己也给忘记了。小孩在她的心目中,占据了一切。她想,无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都是还孩子的母亲!
这是她现在的唯一的骄傲和安慰。她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参加君慧葬礼的人寥寥无几。除了程墨雨他们三人,就是一些教会里的朋友了,还有领事馆的两位领事。君慧的家里人甚至都来不及赶过来看到她下葬。
天上下着小雨,程墨雨三人清一色的黑色衣裤。程墨雨戴着一副墨镜。他觉得,死亡本来就应该是黑色的。他已经看不到君慧的尸体了。他用想象去构造君慧的尸体。
这时,他似乎看到,死亡正蹑手蹑脚地朝他走来。
他们在细雨中打着雨伞,看着装殓着君慧的黑色棺材,被埋入墓冢。他们就那样在雨中看着君慧轻轻地下葬了。
远处似乎有隐隐雷声传来,不过,程墨雨怀疑这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神父开始念起了经文,做着弥撒。费宁和方清凉都忍不住都失声饮泣起来。
程墨雨觉得自己的脑袋像冻结了似的。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哭过了,此时他很想号啕大哭一番,将胸中积存的苦处,痛快地排泄出来。但是他却觉得脸上没有眼泪。
其实,君慧的死,对他来说还不是最难受的,他感到难以容忍的是,耿小袖居然跟韩晋年、谷石他们是一伙的。原先,他以为她跟他们只是一般的生意上的关系。虽然耿小袖极力辩白说,她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君慧被谋杀的事,而且也没想到谷石他们会下此毒手。虽然他对耿小袖在“川华”公司的作为,有点预感,但是他没有想到,耿小袖最后会利欲熏心,卷入这么深!
程墨雨他们三人当天晚上就赶回了洛杉矶。飞机在LAX机场着陆后,程墨雨想伸手去扶一下费宁。然而,费宁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她的冰冷的脸色,再配上一身的黑衣服,让人望而生畏。
程墨雨于是打消了想抚慰一下费宁的念头。
出了LAX之后,三人互相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方清凉说:“费宁,墨雨,要不,大家一齐上我家去?我觉得我们中间,谁也不该失去谁了!”
说完这话,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费宁说:“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人生在世,还不就是一来一往的!我们在什么地方失去的,也只能在什么地方重新开始。”
程墨雨说:“好了,别说了!现在哭也没用了!就上清凉家去坐坐吧。”
三人于是都上方清凉的家去了。路上,费宁要程墨雨跟耿小袖打个电话,免得她不放心。程墨雨冷笑说:“要打你打去,我当初怎么就没有看透她呢?!”
此时,程墨雨极力地想要去回想一下君慧的面容,只觉得脑子中一片苍白。其实,当初他在跟费宁Dating的时候,君慧对他也总是不冷不热的。那种神色,是失落多于欣赏。同时,他从君慧看觑他的暧昧的眼光中,读到了某种鄙视的味道。当然了,他当初对君慧也从来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他觉得,君慧是属于那种志大才疏的女人,她将命中注定,不能干成什么大事的。
而这一次君慧的身亡,让他十分的意外。尤其是君慧的死,很有可能是出于揭露谷石一伙人黑幕的结果。那天晚上费宁告诉他这事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在身边的女人中,他真正留意过的,也就费宁和耿小袖。以前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但是在参加完君慧的葬礼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抉择了。要离开耿小袖,对他来说虽然是万般无奈,但是他已经意识到,如果他们还凑合在一起的话,那无疑是更痛苦的事。
他忽然觉得,他跟耿小袖根本就是两种人。
出租车开到了方清凉家的门前。三人下了车,他们突然看到,韩晋年正蹲在方清凉家的门口,闷头抽着烟。费宁跟程墨雨见状,赶紧走上前去。程墨雨问说:“韩先生,你怎么在这?!”
韩晋年站了起来,满口酒气,笑着说:“不好意思,方小姐。我是来看看你们的,顺便也表达一下我个人的慰问之情。”
方清凉说:“事情都发生了,我们没什么好需要慰问的。真正该受到慰问的人,应该是君慧!”
韩晋年又跟费宁说:“费小姐,上次到你的家去说的那些话,后来我细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很愚蠢。”
他看了一眼程墨雨,说:“哥们,虽然君慧的意外跟我们公司没有直接关的系,但这事,我还是有脱不了内心的愧疚的。谷石是我的哥们,如果君慧没有离婚,呆在国内,或许就是另一种情景了。”
程墨雨冷笑着说:“韩先生,你干嘛跟我说这话?!”
韩晋年苦笑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程墨雨说:“你最好远离我们。这样我们会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