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之道的时效性(4)

自唐末,经五代十国,到北宋,道德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先说那些带兵的,都觉得自己是天降大任,真龙天子,谁也不拿皇帝当回事儿,高兴就废了,自己来作,直到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才止住这走马灯一样改朝换代的风气。

到了北宋,世风奢靡,出了专门出入青楼,以写艳词驰名的柳三郎,居然还是奉旨!堂堂朝廷大员藏在名妓李师师的床下偷听,被偷听的是当朝圣上;这上下梁就没一个正的。贪图享乐招来了靖康之耻。可即使是偏安一隅,依然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卞州。” 如此社会风气,真是距亡国不远了。这时的儒学,自安史之乱后的痛定思痛,经过二程,杨时直到南宋的朱熹,发展出了以“存天理,灭人欲”为基础的理学。理学的出现,对当时的社会道德起到了规范作用,以南宋偏安的局势,在经济,文化各方面都有了繁荣昌盛的局面。到了南宋灭亡的时候,也真的出了不少节臣烈士,理学的作用可见一斑。

蒙古人本是弱肉强食的游牧文化,打天下还行,做天下就不够了;世祖忽必烈广蓄兼收,将孔子,老子与佛祖,基督,墨先知一并纳入尊崇之列。对儒家文化也是多有偏爱,孔子被封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就是忽必烈所为。元朝起,科举以儒家经典为题,以理学为纲,一直延续到清末,理学成了社会道德的标准。可是不管怎样调教,比不上一句“八月十五杀鞑子”,只比南宋小朝廷多撑了80几年,蒙古人就被扫出关内。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对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的群臣并不信任,一个个被夺去兵权,可见儒家的三纲五常在新朝皇帝眼里还是不那么保险。朱元璋和即位的建文帝在吏政上也以严酷为手段,把贪官剥皮填草放在堂上示众就是朱元璋的杰作。不过,当燕王夺取京师时,还是出了个死忠建文帝的方孝孺,被成祖诛了十族。成祖完善科举,改变了明初跟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嗜佛风气,施行仁政,儒学再次恢复了往日辉煌,也创造了永乐盛世。大明近三百年江山,最后因阉党专权,加上天灾,被号称“均田免赋”的李闯所灭。李自成的大顺朝从进城就显示出土包子进城的迹象,腐败盛行,很快败于吴三桂之手。

大清继了正统,也开了科举,读书人的机会又来了,连当年参加了复社的侯方域也免不了去考了一把。清朝为了加强统治,任用汉官,尊儒敬孔,也曾有过“康乾盛世”。又是三百年过去,理教的道德教化还是没有撑住,被“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赶下了台。

民初,新思想不断进入中国,而孔孟之道就成了障碍,打倒孔家店是民初一大景观。只是待蒋委员长位子坐稳,还是又祭出了以礼义廉耻为基础的新生活运动,对全民进行道德教育。

49年,以马列理论为旗号的新政权取代了国民党政府,新社会,新风尚,不再提倡传统的道德规范。 但传统道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于是,文革大唱“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直到后来的“批林批孔”都是为了“树社会主义新风”。 几十年一晃而过,如今的中国,高速的经济发展,人们也在腰包鼓起的同时,出现了道德危机,虽然曾经有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运动,因为没有明确定义,全成了浮云。如今,又见政府提倡和谐和以儒学为基础的传统道德了。

从几千年的历史来看,历来的朝代更替,都是要打破旧的秩序,口号是均田免赋也好,驱除鞑虏也好,无一不是如此,没有谁是打着三纲五常的大旗造反的。可是,一朝坐了天下,儒学就成了维持社会安定的首选。其原因在于儒家文化重在维护社会稳定,讲求仁政,中庸,存天理,灭人欲。而改朝换代,靠的是暴力革命,新政权建立之初也多采取严厉的政策,政令以巩固其统治。这使儒学完全不适用,因此说儒家学说是治世而不是立世的学问。

儒学的局限来源于其本身尊重传统的反作用,尊重传统是好事,但总有食古不化的腐儒以此为借口反对新事物。故而,自孔子后,经八儒,到孟子,儒学的发展速度越来越慢,经过一百多年到董仲舒的明经,再经数百年到理学,再数百年至心学的完善,再三百年至康老夫子的复古,用围棋的术语就是“龟步”。其实,作为道德标准,今人大可以择取适合当下社会的部分而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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