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 约 之 行

西 风: 多伦多华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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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 约 之 行

西 风

2002 年,移民枫叶之国已经 3 年。刚来的时候,春节愿回国与父母团圆,以尽孝道。孔夫子有言:“父母在不远游。”可社会变迁,人流动,难有遵夫子教导而不逾矩的。我宽喻自己,能常回家看看已属不易。算命的说我命星带驿马,难以固守田园。我所有的故土情节就只有春节回家乡过年。

但 2001 年秋天,美国发生了 911 事件,高耸入云的世贸双塔顷刻之间灰飞湮灭,几千无辜平民遇难。我无法想象一个现代化大都市如何承载这人间悲哀。网络上还一直有人质疑这场灾难不明不白。为了获得点一手资料。我放弃了 2002 年春节回国的打算,联系居住在纽约的朋友,表示春节想去纽约看看。他说,欢迎得很。我就在除夕之夜租了辆新车奔赴纽约。纽约与多伦多 900 多公里,那些年,北美雪多天寒冷,我没敢开我的老爷车上路。

大年三十,漫天飘雪,北风呼啸;早晨 5 点从多伦多出发,途中只在三、两处打尖片刻;虽然谨小慎微,我还是错开到新泽西州的费城;和朋友联系后,说是快进纽约时走错了道。原计划 10 个小时的行程,等到达纽约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没有地图,没有 GPS 导航,我在纽约市绕上了圈圈。我记得以前收音机里夜半钟声总讲“鬼打墙”的故事;此时,我仿佛就是在上演一幕真实的“鬼打墙”游戏;下车询问了几次路径,得到的指点居然是两个不同方向。实在无奈和着急,眼看商铺打烊,行人锐减,心里茫然怀疑——这是 911 亡灵的尘愿未了。我自言自语对空气说,等明天到曼哈顿一定替你们祈祷。刚念叨完,就遇着一个行夜路的汉子拦住我的车子,表示要搭便车。我问他知不知道我要找的法拉盛的地址,他说离他所去不远,他愿意在车上指路。当时,我高兴但又有些恐惧地载上他。事后回想起来,事情还真有些蹊跷。汉子坐在我车上并不说话,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车开出一个桥口,搭车者忽然说他到了,要下车。我放下他后,他连个谢字也没说,就拐进住宅小区没了踪影。事实上,此处和朋友住址确也不远。 10 分钟之后见到朋友时,已经敲了新年钟声。朋友一拍大腿说:“守夜的火锅早已备下,就等下头锅的饺子。”

朋友租住在法拉盛一座公寓里,门上贴着“福”字和“新年跨骏马 家宅沐春风”的对联。我们一起焚香禳愿,我想起在曼哈顿一带迷路的蹊跷,就特意为 911 不安的灵魂又上了一炷香。朋友则祈祷与国内妻儿早日团聚。

过完除夕夜,迎来了水马年。法拉盛一带静悄悄,雪还在下,地下已铺了半尺银白,铲雪车在大街上往返忙碌。纽约比多伦多暖和,很多人只穿着皮夹克行走。法拉盛华人最多,因为下雪的缘故,不十分热闹,但细心品味,还是能感受到异国他乡传统春节的气息。华人餐馆和商铺红灯高挂,对联比肩连袂,鳞次栉比;年节旅游者已在等候大巴,在外吃团圆饭的华裔家庭在餐馆外聚成了堆。虽然 911 带来了稍许萧条,纽约也没有鞭炮锣鼓和烟花助兴,但日子还要照过,传统也在坚持。多年没见面的朋友,已对纽约地道的熟悉,他叙述着移民后的坎坷经历:居美 8 年,苦等身份,揣着希望偏安于美国文化氛围之一偶,无悲无喜,入乡随俗地学习新东西,也保持着东方传统。

我按照朋友的建议,跟华人导游在纽约度过了三日行程。曼哈顿世贸坍塌的废墟,已经在清理;华尔街街道窄而楼高;布鲁克林大桥高耸于东河上空;地下隧道灯火通明;钢铁大桥星罗棋布,不愧是一个钢铁堆砌的城市。纽约——这一个囊括了现代文明进程的大熔炉。趋之若鹜涌来的华人移民,离开自己文化的伊甸园,在这个年轻的城市扎根和生活,他们维系着过中国春节的传统,也适应着西方的观念,这让我觉出,出国确像移植。古人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异也。”我在纽约能度过这样一个旅行中的春节,已然远离了在家乡过年的原汁原味。总之,这趟纽约之行,收获大焉。

写于 2011 年 1 月 03 日 作者系多伦多华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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