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勇气写博了。 这份勇气来自于一个可能到来的生命,感谢他给予我力量,直到知道了这份宝贵生命的存在,才敢于去面对另一个事实,一个已经逝去的生命。
2010年的夏天,我的父亲在浑身不能动弹,失去语言功能,24小时不休不眠将近2个月后,终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带着无奈,带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楚,带着无限的遗憾,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
父亲走的时候,刚好59岁。常年出门在外的我,曾经大拍胸脯承诺,要给他老人家风光地过60岁大寿。然而,一切都晚了,承诺再也没有机会兑现。
父亲走了之后,我和家人给他穿上了体面的西服,西裤。原本1米78身强力壮的大男人瘦的只剩下骨架子了。只有两只脚,由于不停地扎针,肿胀肿胀。父亲穿着我挑选的衣服,鞋帽,打着那条像鲜枣一样嫣红的领带,很潇洒,很般配。是呀,那可是我的父亲啊。年轻时外婆一眼就相中的帅小伙子。我情不自禁鼻子发酸,拼命忍住泪水,一辈子勤俭的父亲,从来不舍得替自己花钱买一件昂贵的衣服,终于在人生的尽头,奢侈了一次。这是怎样的一种讽刺啊,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流了出来。
父亲火化后,我的心情仍旧好好坏坏。脑子里挥不去他白如墙般的脸庞,冰凉僵直的身躯,忘不了他刚失去语言功能时,知道我去看他,又难过又高兴地唤着,女儿・・・女儿・・・・,痛心于父亲被病魔折磨地面目全非。头发因为手术,剃了,眼神因为精神崩溃散了。
记忆随着父亲的病痛,离开,越发清晰。曾经感到平淡如水的每一天原来也有不一样的幸福。80年代,骑在父亲的肩上满街溜达,90年代,蹬着两轮车载着我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千禧年,听到我回家的脚步声,立即下楼帮我扛行李,亲自下厨做满桌可口的饭菜。甚至于在病情稳定期间,为了我的婚事张罗着各家亲人,写名单安排席位。可惜,婚礼进行曲来不及奏响,父亲突然病情恶化。
最后的那段日子,我和家人已经没有办法明白父亲到底想说什么了,父亲不能说,又不能动,偏偏他大脑还清晰着。有时,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有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拼命想表述什么,可是大家只有七嘴八舌凭想象猜测。生理上的病痛,坐立不安,精神上的焦虑挫败,一向倔强自立的父亲沦落为连大小解都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的人,他想哭,已经哭不出泪,想发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
即使现在,我还会不解,为什么像父亲这样一个中规中矩的老好人,下场却这么惨呢?每个人都会走同样的归宿,可为什么他走的这么匆忙,过程这样的痛苦呢? 而我,没有父亲一起分享的婚礼,没有机会让自己的孩子和外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是怎样的一番遗憾啊。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终于写了这篇博文,可是我内心的纠结与遗憾到底要到何时才能彻底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