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许多年的知识洗脑和思维清洁,小时候的事,尚能记得的,就一定很珍贵。没什嬷逻辑,全凭直觉,都写下来。我爹姓阔,名门里。我妈姓犁,名朗晴。我爹他们村儿,管爸不叫爸,喊爹!我妈他们村儿,管娘不叫娘,叫妈!所以,我喊我爸,爹!叫我娘,妈!那年代的观念,都想要男孩,四年大学和城里生活使我爸妈开明了许多,但观念依旧。自我姐姐出生后,他们开始梦想着将来的男孩。我出生了,醒来梦想成真。于是命名我的雅号,阔梦醒。
那是六十年代,文化革命的时候,我父母尚年轻有为,调往西北黄河边工作。记得父母是同班同学,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三年,工资五十五元。到了西北水口谷,多六块钱补助,有六十一元。后来加补助,达到六十八元。由于我还十分年幼,依然被留在东北姥姥家,临近凤城的老龙庙。记得是山姨照看我,山姨待我很好,她人言语不多,态度温和,做事认真。老龙庙村头有个大水泡坑(池塘),夏天收了青麻杆,会成捆的扔到塘里沤,不腐烂的部分晒干便是麻。近邻水塘不远处的哈德道(公路)边有苇塘,晓舅有一次雨后抓了很多的青蛙,炒了一盘田鸡腿,香得很!老龙庙及邻村都有水田,一年一熟,产很香的稻米。说起晓舅,他曾用稻秸为我编了一双扎扎实实的草鞋,重得我那时只能拖着它走路。还有一回,他带着我和一群小朋友去偷西瓜,抱了就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姥姥再也不让我跟他去玩,怕我有挨打的危险。
姥姥家(外婆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开心的,几个舅舅好几个姨,一大家子很热闹,院前院后内容丰富。房子是青砖瓦房,门朝南,有堂屋,东西房,南北炕。进门拐角处是灶台,旁边墙上有个洞,说是灶王爷的贡所。房子朝阳面,多半是窗棱糊着窗纸的窗户,采光好,中间还嵌着几小块玻璃。屋檐大,下边滴水处长着一簇簇马连,开出漂亮的紫花,廖姨会用马连编出能咬我手指的蛇。屋前是个不小的院子,有猪圈,有压水井。似乎院门是个土门楼,有一段院墙是用玉米秸做的,远处院角是个柴货垛,还有高驾于大缸上的茅房。顺着长着马莲的屋檐下,绕过房山墙,便到了后院。后院是菜园,还有各种果树。院墙是高高的土墙,出后院的栅栏门,就到了地势略低的大街,应该是这老龙庙的主街。
有几件姥家小时候的事还记得。一天,一个年轻小伙,手拿一块一尺见方的白泡沫,比划着要将它固定在高处的墙上,令我这童心十分不解而好奇。后来有广播声,方知是给社员家装的喇叭。东北的高粱米很好吃,我吃高粱米水饭(泡饭),尽捞干货,不动汤水,想必姥姥实难看出我是否吃过这饭。说到吃,姥家是用小炕桌吃饭的。每当晚饭时,我姥爷(外公)都会准备好酒壶和酒盅,点燃点儿酒来加热酒壶,坐在炕桌旁,等待着上菜。据说六十年代初的饥荒年头,我姥爷把粮让给其他家人吃,自己只喝白酒,因为白酒的供应不限量。记得姥爷喜欢吃白肉片蘸酱油,我也跟着他老人家过一把吃肥肉的瘾,还让我舔了舔筷头上的酒,结果被辣得够呛。
爷爷奶奶那里,是在洋城附近的阔介集,路程不远,坐火车去过两次,印象不太深。仿佛村后是长满小柳树的沙河,还能看见不远处的晒壳崖。这沙河柳树林子里,曾冒出过惊天动地的名人。我爹说,我家祖先是明朝到的东北,我已是第十二代,之前乃山东登州人士。“登州出响马!”,记得程咬金在隋唐演义里说过的。我妈说,我奶奶说是男孩太娇贵,不易看护好,不愿看护,因此就请我姨看护我。
(待续)
一直在想,你说的“山姨”是不是“三姨”呀,东北人把“三”念成“山”。我在那儿上学那会儿人们朗诵诗“手捧尸卷雄文啊”,都那么念也就不会成现行反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