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我与大鼻子畏婚夫》(八)

                                     (八)

        有人看到这里,不由地说道:“开头儿的时候挺顺利的啊。”

        顺利?这个词可以用在我任何一个闺密的身上:

        比如金叶——她第一次来欧洲旅行,就在不来梅火车站和她的作家老公相遇,俩人一见钟情,被他几乎追遍欧洲,最后终于如愿以偿;

        绿茗呢?更是传奇——她老公作为成功的茶商、“茶博士”去中国进货, 发现了她这株最美丽的山茶花,就不惜“割地赔款”把德国的“未婚妻”休掉,把她从中国云南边陲美丽的西双版纳成功地“移植”到了德国;

        连大花提起当然在中餐馆打工时认识比她大30多岁、常独自来用餐的老公的“闪婚”,都挺让人羡慕的。 

        可是,“顺利”这个词在我跟他的关系里,只有最初的两个月里还可以用,之后,就跟我们无缘了。

        顺利的爱情故事都是相似的,都以“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美满结局而结束;而不顺利的呢?如同我跟他——一个老盘儿的欧洲“浪荡公子”和一个标准的中国“坏女人”之间的较量,其中的曲折经历、用朋友的话说,真的是不用任何加工,就是一本传奇一样的小说!而把这部小说写出来,对于我来说,真好比我在孕育我的第三个孩子——大脑每一天都在兴奋和痛苦中被煎熬着。

        刚认识的一个多月的时候非常顺利,我们几乎在四目对视的第一瞬间就双双坠入情网,一个月后就开始找房子要搬到一起。可是,因为中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曲折经历和一个又一个多梦的长夜,这个计划推迟了两年多。这期间无数次的悲欢离合,光是我书面写给他的正式绝交信,他就保存了六封。他常开玩笑地说:“将来我要在婚礼上把些绝交信想来宾们大声朗读!”

         话说回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礼物上。我们打开礼物后,两个人都在第一瞬间察觉到了对方的失望,虽然我们也像所有伴侣一样、仪式搬的拥抱和致谢,但是,我们知道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正在我们中间萌芽,或者说初露端倪。 

         绿茗的老公好像有所察觉,他赶快提出一个新的话题——生肖和血型——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缓解有些紧张的气氛。

        可是,当R确认我的生日的时候,突然就大笑起来:“你一直说你是兔子,让我以为你很温顺,其实你是狮子啊!”

        “我中国人就是讲属相,我就是兔子啊。”我很疑惑,这个很重要吗?

        “我对这个星座的女人太熟悉了,我跟这样一个女人相处了四十多年 ,我太了解这样的女人了!真是报应啊!”他一边大笑一边夸张地捶胸顿足。大家都有些吃惊,不是喝醉了吧?我也莫名其妙,我知道他是二十年前离了一次婚,怎么有冒出来一个她相处四十多年的女人?

        “别紧张,那个女人是我妈!”他用手抚摸一下我的肩膀,说:“你跟我妈妈的生日就差一天,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也是狮子呢?不过差一天,你就比我妈妈温和多了。要是我妈妈得到这样的圣诞礼物——厨房机器——她早就扔出窗外了!”

        大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他说:“真的,有一年圣诞节,我爸爸送她一套瓷器餐具,她当时用双手端起来,“我们家没有餐具吗?哗啦一下就摔得粉碎。”

        停顿了一下,品一口红酒,他又开始大笑,“我们俩第一个圣诞节的礼物,就都送错了,完全错了!你们这个星座的女人,浪漫而有个性,喜欢文学艺术,不喜欢柴米油盐。亲爱的, 别生气,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礼物,我知道下次送你什么了。我给你补送、补送。”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他买的这个榨汁机还是名牌,比我家那两个肯定贵很多。可是,就算是名牌,就算再贵,我也不想拥有三个榨汁机啊!我家里那俩我都不常用,闲置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对这份礼物的失望还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掩饰了!但是也许他真的是对的,在我的潜意识里,根本就对根家务有关系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之后他又解释了他对我送给他的新手机开包以后就再也没有碰一下的原因。他举起他的“破手机”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不光是手机,也是我的名片,一个工程师的名片。在我们的行业里,不管在任何的场合——不管穿燕尾服,还是牛仔裤;不管开奔驰,还是戴名表——大家看见这款旧手机,马上会认出对方的工程师身份。这个手机跟了我很多年了,每年续签手机合同的时候,电话公司都会免费送我一款新手机,可是,我都没有开过包装。第一我没有兴趣,第二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去研究那些所谓的新功能,手机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功能,就是打电话。你可能不相信,我都不会发短信。而且,我这个手机里存这上千个电话号码, 这大块头、大按键也用顺手了。现在的手机越来越小,滑溜溜的,根本不适合我们这些做工程的老爷们儿。我要一改用小手机,人家还得以为我变同性恋了呢!”真够能夸张的!

          “可是,你这个也太老太旧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很没有面子吧?我知道,我让助手再去网络上订购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你知道吗?这一款的手机已经停产了,只有网上可以找到,比很多新款手机都贵。”他说的实话,他后来从网络买的那老款的手机比我买给他的那个贵好几倍。

          在回家的路上,他对我说:“我知道,你送我的礼物是所有在场女士们送给老公们的礼物里最贵的。虽然你的礼物完全不对,但是你的心意我领了。”回到家里,他把衬衫的袖口摆到我面前说:“我给你出个主意:我收集男士衬衫的袖扣,你以后送我礼物,不用多费心思,买一对袖扣就行了。 

          袖扣?我还是头一回见。

          他好像看出我的心思,说:“这袖扣贵的可以上千,便宜的20多欧,所以,选择的余地很大,关键是形状、图案和颜色。”他瞥一眼我挂在墙上的作品,继续说:“你画儿画得那么好,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定不会选错的。而且,我戴在身上,你看的时候最多,买得难看了,最不舒服的人是你。”我们都笑了,他又说:“因为要配不同的衬衣和西装——我的领带上百条,袖扣也收集了不少了,但是这个东西永远不嫌多。德国人有一句俗语:红酒对于一个老家伙来说,永远都是正确的礼物;对于我呢?任何节日送袖扣,永远也都不会错!”

          但是,他错了!这个看似简单的事情,我也能把它做错——大大咧咧的我,竟然在两次不同的重要节日,送给他一对完全相同的袖扣! 而且还是在他最好的德国朋友家里。他当时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而我当时的尴尬,比这第一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这和随同袖扣一同送上的另外一件礼物相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呢!

         这更加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第二年的圣诞节,也是很多很多跌宕起伏的剧情之后的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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